那天在公众泳池碰到一对母女，孩子半岁左右，勉强站站走走在学步，一个不稳，马步松脱，噗地一下坐在地上。
做妈妈的大叫：“No（不），？no，？no，？dirty（脏啊），？dirty，？dirty……”随即从袋里拿出消毒啫喱，把女儿的小手上上下下揩擦一次。
刚站好，小孩又开步，一骨碌，又坐在地上，本能顺势以双手撑地站起来，？那位母亲，又再发出狂呼：“No，？dirty，？dirty……”然后把涂消毒啫喱的动作重做一次。
如是者，跌跌坐坐站站，中间因为有双手摸地的动作，那消毒啫喱，我眼见，至少涂了六次。
累，真累，我看着都累。
“能不能待她最后跌倒再爬起来那次才涂？”我想说。
又一回，在儿童游乐场，碰到一个四五岁女孩在滑梯上匍匐着，大概不常玩，一直皱着眉，步步为营。
走到梯级前，小女孩放不了胆，于是坐在梯级上，一步一步往下移。“很脏的，快点站起来！”旁边监视的妈妈扑出来咆哮。
小女孩被吓得嗖一下站起来，转了过去走吊桥。一踏步，咦？桥会动的？不知是吓得脚软还是想用爬的方法走过去，一蹲，见她又颓然坐在吊桥前发愁。
“起——？来——呀！”妈妈再一次狠声警告：“我讲过多少次地上很脏的，你再坐下我就马上走，不好玩啦！”边说，妈妈边掏出湿纸巾为女儿擦手。
这世界真有这么脏吗？我好想问。
因为怕脏，孩子不可坐地不可爬行，跟地面接触少了，无论学步还是学平衡，都不利。
做父母的总想跳过倒地爬起这一步，希望孩子少跟细菌打交道。于是，湿纸巾、消毒啫喱，成了今天母亲手袋内必备的育儿百宝，“Dirty，？dirty”也成了紧张父母的育儿口头禅了。
这世上越来越多怪病恶菌，父母希望以最周全的保护方法来养育下一代，无可厚非。然而，千万年来，生物与菌共存，同一个地球、同一种呼吸，我们无可避免地要与细菌活在同一天空下，与其跟它分离，不如学习跟它相处。湿纸巾、洗手液、消毒啫喱……好是好，但始终不及自身免疫力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