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休息,暂时还没有接到什么会议通知,林清寒就赖在床上想要补补觉。她因为睡眠不好,很在乎天快亮时那一阵迷糊,恨不能就此睡去不再醒来,所以有了千金难买黎明觉的心得体会。
可是,林清寒刚昏昏欲睡,手机响起,那个烦哪,不由又自问:这么累为了谁呀!
“林阿姨,我是牛牧。”
“啊?牛牧,你怎么了。”林清寒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干干瘦瘦,一边看书,一边往炉灶里送干柴的小男孩。
“我爸爸病重了,可能……”电话那头传来牛牧的哭声。
牛牧家是政府分派给单位的扶贫济困对象之一,帮扶措施是每年过冬时捐助一些现金和衣物。林清寒所在的信访局包了四户,牛牧家是最困难的一家。他爸有病,常年卧病在床,他妈熬不住艰难,扔下他们父子一去不回,音信全无。八岁的牛牧每天早早起床,烧火做饭,伺候爸爸吃过饭才去上学。尽管小学的教育费用已经全免,但是没有一分钱收入的他们,买不起学习用品,还是面临辍学。林清寒知道情况后,当即决定资助这个孩子上学,于是她告诉牛牧,除了每年给他一定的学习费用外,只要有困难,她一定帮助解决。
牛牧很争气,三年来,除了告诉优异的成绩外,没有说过有什么困难。
等林清寒驱车一个多小时赶到那个小村子时,牛牧已经成了孤儿。
一穷二白的牛牧家,破败的院子里,站着一个迷茫的少年。
十一岁的牛牧,瘦高的个子,单薄得让人不忍心看。林清寒走近他,揽着他的肩膀说:“牛牧,你如果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上学,你明白吗?”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
林清寒理解他这突然长大的感觉,在这个院子里,他变成了主人,顶天立地了。这是困难的回避期,牛牧正是凭着那份悲壮,生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稚嫩的眉宇之间,拧着一个稚嫩的疙瘩。等回避期一过,面对期来临,这稚嫩的肩膀是难以承受生活之重的。
林清寒电话叫来村两委会干部,谈了自己想收养牛牧的想法。牛牧和村干部都很吃惊。牛牧头摇得像拨浪鼓,村干部则劝林局长要慎重考虑。
第二天,林清寒委托村干部帮着牛牧打理一下家中琐碎之事,与牛牧的至亲一个姑一个伯说明了意向,他们只作了短暂的思考和简单的交流,就开始诉说自己确实无力抚养牛牧的困难,说林局长真是菩萨心肠,让牛牧一定争气,长大了报答人家林局长云云。
第三天,牛牧被林清寒的司机送到林家,张姐热情地欢迎了他,把他领进为他准备好的房间。
郎坤去给牛牧联系学校。刘小丽去买了些替换的衣服和必需的学习用品。
晚上,林清寒带着为牛牧准备的东西,满载而归。
为了让牛牧在新环境里有新的精神状态,消除自卑心理很重要,她没有和牛牧商量,直接说:“牛牧,你今年十一岁,正常情况下应该上五年级,所以咱就不继续读四年级了。明天你就直接到五年级上课,我和班主任谈过了,他会对你多用心的。我为你请了家教,明天开始,你按时到张老师家补课,我相信你能行,你有信心赶上吗?”
牛牧一直低头不语,好像不相信这是真的,也好像不太愿意接受。
“牛牧,你除了学习,其他一切方面都是自由的,比如想要回家走亲戚,看看老邻居或小伙伴就给我说。”
牛牧想想自己那破落的院子,姑姑和大伯的表情,眼神充满迷茫。再看看林阿姨细心的安排,张姐慈爱的话语,终于拖着两行长长的泪抬起头来说:“林阿姨,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早上醒来,牛牧自觉起来轻轻地读书,晚上按时去补课,进步很快。
林清寒交代张姐注意给牛牧补身体,她自己也会不时带回点小男孩喜欢的书刊或体育用品,在润物细无声中给牛牧进行着有效的心理疗伤。
牛牧已经来一周了,这些天,林清寒觉得很充实,生活似乎变得有意义起来。
当然她并没有停止对徐怀风的想念,在车上或吃饭散步、冲澡时,总会不经意地想起他来。牛牧的事情也想和他商量,但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林清寒想,即使他后悔和她交往,她也不会为自己悄悄付出的感情解释什么,她可以做到把一切埋在心底,除了充实一下自己的日记本,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
手机震动,林清寒没有察觉。
五分钟后铃声响起,林清寒才睡眼蒙眬地看见手机上闪烁着徐怀风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怎么是你啊,这么晚了,你在哪里?”
“已经睡了吗?”徐怀风奇怪她今天睡得这么早。
“嗯,睡得正香呢,被你吵醒了。”徐怀风的声音唤起她的柔情,声音有些发嗲。
“不知道你会睡这么早,呵呵,那你接着睡,我看会儿电视也要睡觉了。”
“不,醒了就睡不着了。”几天没有联系,林清寒等着他的关心。
“哦,哈哈,要我负责吗?”
“要,要你负责。”
“唉,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会让你舒舒服服地睡去的。”徐怀风意味深长地叹口气说。
“有人关心,已经很舒服了,不敢奢求什么。”林清寒感觉谈话又走进死胡同,就换了话题,“我家多了一口人……”
林清寒把牛牧的事情简要告诉了徐怀风,徐怀风说做得不错。
林清寒一直不解徐怀风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如果有他认为不对的地方,他会毫不客气指出来,如果他认为是对的,就只简单地说句做得不错,别说赞扬她肯定她,连个好字都很吝啬,最好的恭维就是“不错”两个字。
这“不错”二字已经很不容易,虽然她做什么并不是为了他的评价,却很在乎他的评价。
“工作顺利吗?”林清寒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却咽回了后半句话。
“工作还可以,回去还说不准,也快了吧。”
“我以为有了你,可以消除心灵的空虚,可是,却发现更加孤独,更加害怕孤独。”林清寒幽幽地说。
“我理解你,清寒。”
“下辈子,我嫁给你,好吗?”
“哪里有下辈子,傻瓜!”
“那怎么办?”
“唉,别折磨自己了,睡吧,我也拿你没办法。”
“那,再见吧。”
他们前几次通电话,往往在“你先挂你先挂”的推让中消磨很多时间,好像谁也没有力气先挂掉电话一样。
后来,徐怀风有了明显的转变,几乎不说第二个再见就挂掉电话,常常干脆得让林清寒心里一紧。
上午,林清寒在浏览电子版的工具书。突然想起申请个QQ,就开始按照程序一一填写,费了很长时间才注册成功。
她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加她为好友,她看着自己的网名“一窗心事”,资料上老老实实地填着自己的年龄和职业,不禁哑然失笑:一看就是个半老的怨妇,难怪不吸引人。于是把职业和年龄省略,换了名字“绛珠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