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丰富的推理或探究他人理性的实践后,无论这种实践是实际的还是虚拟的,儿童便能很快地得出结论:合理的和正确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理性是儿童的仆人而不是他们的主人——它们只是为人类灵魂管理王国服务的众多仆人中的一个。但是只有欲望、野心和喜好安逸,才是个人王国所推崇的理性,而一个国家的统治很少会这样。因为一个理由充分的论据会对错误发挥作用,就像对正确发挥作用一样。他会发现推理在无意识地起作用,他脑中一步步构想的所有美妙的步骤丝毫不带有任何预想的活动和意图。但他从不需要推想,他正被一种无法控制的思想所引导,一步一步地走向罪恶,因为理性从不这样做。
只有当他决定去思考某个过程或计划,如夏娃站在苹果前面,理性才开始发挥作用,因此,如果他决定去思考一个用意良好的目的,许多美好无比的理由将会源源不断地支持他。但是,如果他选择去思考一个错误的观念,他敲响了理性的警钟,这时,理性将执行他错误的意图,用大量的论据来证明原本错误的东西是正确的。当空气中充满了谬误,当我们个人的谦虚变成了一种对他人的尊重——无论大人还是小孩,谦虚是每个人井然有序的天性中所固有的品质——使得我们希望接受公众舆论或我们认为有价值的那些人的想法所充分支持的结论时,对理性功能的恰当的认识,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帮助。然而,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是很重要的:也许没有做错或说错什么事情,也没有犯过罪,但是,所有的证据都不知不觉地指向他,并且通过他自己的理性产生了某种积累的力量,最后他被判定为罪犯。
莎士比亚犯过错吗?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们也许会认为,幸灾乐祸地注视自己恶行的理查德三世事实上不是一个伪君子,从行为的意义上而言,这难道不是人类天性的真实表现吗?伟大的莎士比亚!因此,惯例要求男人在最后看到他犯下的滔天罪行时能走出去,吊死自己,理查德是个例外,但他不是最后也说“我觉得我自己不可饶恕!”吗?对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孩子而言,知道理性能给我们计划的任何事情披上一件美丽的外衣就足够了;我们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是不公正的,因为绝对没有任何不经理性的确认就可以接受的理论和计划的行动。当然,通过许多确凿的证据,我们知道莎士比亚戏剧其实是培根写的,一个聪明人列出了一系列论据来证明是约翰逊博士创作了《圣经》!
为什么不可能?就逻辑思想家的国度而言,法国人犯了一个超乎寻常的错误,他们授予了理性女神神圣的荣誉。但是,他们这样做可能确实是因为法国本来就是一个崇尚逻辑的国度;因为逻辑可以给我们推理的公式,但是经逻辑推理正确的东西并不一定就真是正确的。我们无需惊奇:从任何群体中挑选出来的两个同样正直、同样品德高尚的人,在几乎所有的问题上都会持相对立的观点,而且每个人都会以逻辑论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因此,在宗教上我们受教条主义者的束缚,在政治上受政客的煽动,在科学上,我们敢说,还是受制于梦想家。我们考虑通过在这种或那种观点中居于显要地位,来挽救我们的灵魂。但是这必须有一个前提,也即我们能够加深对推理所产生的美妙和奇迹的认识,当然也包括对推理所附加的局限性的认识。理性就像心智的其他力量一样,需要施加作用的材料,无论是历史和文学作品中记载的材料,还是转瞬即逝的一则罢工或暴动的新闻。让仅仅只有些数学知识的儿童去面对不确定的世界是愚蠢的行为。如果我们的任务是训练他们的推理能力,那么这样的一种训练无疑对儿童有帮助;但事实上,儿童已经具备这种力量了,它现在所需的只是发挥作用的材料。
培养孩子的理性能力
谨慎天生存在心智中。理性,像人们拥有的其他能力一样,服从于习性并且对习性所习惯处理的材料起作用。柏拉图也形成了对这一问题公正的判断,并且感到数学不能对理清公共或私人事件的头绪提供任何线索。我们已经注意到,儿童阅读的内容以及每天发生的事件为儿童提供了进行愉悦推理的范围和机会。他们明白了自己所犯的错误,这使他们乐于纠查其他地方的错误。应该教育儿童,使他认识到如果一件惊人的事例不断地、有规律地发生,它就不再是一件惊人的事了,我们通常称之为一种规则。
傻子爬上了一棵树,男孩的眼睛天生像叔叔,这些事情并非奇迹,因为它们不断地或无常地发生,我们已经不再对它们好奇。当儿童认识到——“我的父亲工作至今,我也要一直工作”是支配所有民族和个人的规则;当他们认识到——“我的精神将不会一直和别人作对”对每个民族和每个人都是可怕的警告;当他们认识到——阻止人类和民族的恶行,鼓励他们的善行是无尽止的劳动,是父亲和儿子的工作——对感知到这些的儿童而言,奇迹将不是至高无上的事情,因为整个生活对他来说都是值得惊奇和崇拜的事物。我们发现,当儿童对讨论琐事心生厌倦时,通常是因为这些琐事没有带给他们多少推理的欢乐;当大多数儿童对本应完成的学习产生敌对情绪时,我们应当允许他们自由运用理性的力量,即便并不能对这种力量有所增强和发展。然而几乎没有儿童乐于学习语法,尤其是没什么变化的英语语法。还有,算术、数学也仅仅吸引一小部分学生,至于其余的学生,无论他们多么聪明,总对解答数学问题感到迷惑,可是他们可能喜欢用文学或历史来推理生活中的问题。
可能我们应当接受大多数无声的意见,不要把过度的压力强加于学习,如果儿童的推理能力仅仅服务于我们的训练,那么这样的学习是没有价值的。我们的认识处于不同的立足点,也即当我们察觉到儿童被赋予了与热爱一样多的理性时,认识到我们的任务是为儿童的无上的理性发挥作用提供丰富的材料时;认识到无论儿童哪方面的发展都是在思想的适合领域中伴随着实践产生。同时,我们也不能让儿童忽略任何令人欢愉的学习。当儿童喜欢学单词,喜欢单词的美妙和运用适当之时;当他们明白单词被尊奉为真理的媒介,不能在叙述中粗心地随意使用或在形式上支离破碎时,这样的时代就会来临了。
我们必须使他们为那个时代的学习做好准备。可能我们应当把从语法上分析句子的学习延后,比如推迟到儿童习惯于对句子的意思进行斟酌;在我们进行细微的句子分析前,应该让他们对修辞形式加以训练;我们将把语法的专有名词减到最少。事实是,儿童不会归纳,但他们能够极好地将细节聚集起来,然而他们所得到的印象还是不确定的;我们不能使这种印象草率地固定化。如果词语的使用是词语的一条规则,那么数学和线条的语言该有多少规则呀!我们记得罗斯金“二加二等于四”的论断是多么有启发和印象深刻呀!世界上不存在二加二等于三或五的任何可能性。
从不变规则的角度,儿童应当学习数学;他们应当明白欧几里得的“什么是不合理的”,就如同一个说苹果总是向上落的人的言论一样不合理,这是多么印象深刻呀!数学和线条就像苹果下落一样,由不变规则所固定,开始明白即便是在最普通的应用中也有这些规则的存在,这是一件重要的事儿。一个儿童在学习算术的方法中会发现许多规则,这些规则会对数字加以调控,从而使他不会在把15个便士分给5个人时,给每个人分6便士或9便士。“荒谬的事物”将使他认识到错误,他将及时认识到“回答”不是纯粹随意的,而是经由小男孩的理性得出的。数学令沉溺于感知规则的心智得到欢愉,这样的心智一开始对新的规则进行推测,直到它真正发现了这条规则。但并非每个男孩都会成为奖品争夺者中的冠军,也不是都能在数学上站稳脚跟。教师的任务是尽可能让学生们相信数学是构成教育的众多学习中的一种,绝不是每个人可轻易获得的。
因此它不应该垄断过多的学习时间,也不应当因为不擅长主考官支持的学习,就妨碍人们获得有用的职业,因为,无疑,解决的方法是决定性的,工作可以加以调整,无需犹豫不决,也不用担心会出现不公平,而这些正是在其他学习中令主考官头痛的事情。我们将“坚决的理性、温和的意志、耐力、远见、承受力、技巧”传达给儿童,但我们必须对良好的意图进行分析,不要期望通过稳固的摩擦,比方说,仅仅通过数学学习,就能产生一个经过精雕细刻的完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