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窗外桐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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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黑堆儿

在紫葡萄成熟的季节,一个微风细雨的日子,我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踏上了这片热土,寻找我儿时的脚印“黑堆儿”是我童年时在老家结识的一个小伙伴。那年,爸爸得重病,为了医治,在一个夏天,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回到故乡。开始,邻居一个小孩儿总跟着我们转悠,没)几天,我们便玩起来。他就是黑堆儿,六七岁的光景。她的身子,黝黑的皮肤,蜡黄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格外有神。头顶上留着一撮头发,听说因为很娇养的缘故。光着脊梁,只穿件黑粗布裤头。他总爱学我说“城里”话,又学不好,洋腔土调的,真逗。小孩子的心里总是没有距离的,我们常常在一起讲各自熟悉的事情,编自己向往的故事,唱拿手的歌谣。现在想起来,对“童真”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记得一个烈日炎炎的上午,爸爸吃过药,休息,我和弟弟,还有黑堆儿,在大院里垂柳树下,躲避着烈日火舌般的舔嘴,看地上蚂蚁造窝、搬食。妈妈拎着菜篮子出去买菜,很久,我们的肚子咕咕直叫的时候,妈妈气喘嘘嘘地回来了。看到我们,妈妈有了些精神,伸手从篮子里取出什么,对我们说:“看,给你们买什么啦?”我们抬起头,看到一串紫莹莹、亮晶晶的东西。“啊!葡萄!”我叫丁起来,好些时候没吃过了,那酸甜昧儿一下子使我口水直流,妈妈给爸爸留下一串。妈妈回家了,黑堆儿拿着葡萄,小声问我:“这黑蛋蛋叫啥?”我便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是葡萄,里边一股水儿,又酸又甜,快吃吧。”我们吃起来,把皮和籽放在蚂蚁窝边,为它们准备午餐。玩够了,各回家吃饭去了。

第二天下午,刚下过雨,地面湿湿的,我领着弟弟去找黑堆儿玩。快到他家时,看到门口围着一堆人,出什么事了,我赶紧拉着弟弟从人群缝隙往里钻,看到黑堆儿蜷缩着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闭着眼。听大人们嘁嘁喳喳议论:“给他娘要葡萄吃,谁舍得花那闲钱!他在家翻箱倒柜,找出几个黑蛋蛋’药狗蛋‘说是葡萄,吃了,一会儿就不行了……”至今我也没弄明白,“药狗蛋”到底是什么药丸,但我的头脑里想象着,这一定是像葡萄一般大的黑黑的、圆圆的蛋蛋儿。我拉着弟弟,退到人群外边,我不敢再看,也没走开,不知为什么,我一直站在那里,头脑中一片空白,那时的我不晓得为什么他的娘不给她的“娇养儿”买葡萄吃?更不明白:为什么黑堆儿连什么是葡萄都不知道?

现在,看到农村孩子吃的穿的比城市孩子都强,我明白了那时的疑问。看到现在的孩子们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欢快,想吃什么买什么,我时不时翻动着记忆深处的影集,黑堆儿的影子,我站在人群后边一动不动的镜头,像电影似的常常在我的脑中映现。黑堆儿还在吗?“药狗蛋”什么样子?他现在常吃葡萄吗?他家种葡萄树吗?他会不会种植一片大人的葡萄园呢……

带着一连串葡萄般的问题,带着对黑堆儿和葡萄的回忆,在小雨刚停、空气湿润清爽的下午,我踏上了寻找黑堆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