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费什(Stanly Fish,1936-),美国当代著名文学批评家。出生于罗得岛州,1962年获耶鲁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先后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霍普金斯大学任教,1985年起被杜克大学聘任为英文系主任兼法学系教授,至今仍在杜克大学任教。费什于20世纪60年代后期开始提倡读者反应批评,他思维敏捷、善于雄辩,理论观点独树一帜,是读者反应批评在美国重要的代表人物。主要著作有《被罪恶所震惊:《失乐园》中的读者》、《自我消受的制品:17世纪文学阅读经验》、《这门课里有没有文本?》、《读者反应批评:理论与实践》。费什的读者反应批评又称“感受文体学”,是通过对新批评的批判而展开的,他的主要观点如下。
一、文本意义是读者的阅读事件
费什
人们往往把文本作为客体对象,读者面对文本,通常会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费什则要用“这句话做了什么?”来取而代之。他从文学作品中摘取了几个意义模棱两可的句子为例,对读者阅读这些句子所经历的细微经验做了细致的描述,如猜测、失望、怀疑、寻找、希望、困惑等等,由此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句子虽然没有提供陈述性的内容,也不是明确的信息载体,但它们仍有意义。这意义显然不是句子所直指的客观内容,而是事件——“它不再是一个客体,一个独立存在的事物,而成为一个事件,某种对读者来说已经发生而且有读者参与其中的事件,正是这事件,这发生的事情本身——绝不是其他任何对它所叙述的内容的评述,也不是读者从中得到的任何信息——在我看来,才是这个句子所表达的意思”。换言之,意义就是读者的阅读事件。
“做了什么?”的追问不仅可以用来解读句子意义,还适用于词、短语、段落、章节,乃至整个小说、剧本或诗歌。它们的意义,在费什看来,都是读者在随着书页翻动、词句推移的时候不断发生并发展着的反应。所以,文本的客观性只是一种幻象,实际上,文学需要阅读,阅读是读者随之一起运动着的活动,阅读活动才是真实的客观存在。因此,“阅读经验过程中所发生的事,即读者对这句话的反应这一事实,而且反应作为一种实际存在,正是理解作品得以产生的有效途径”。据此,费什断言,意义产生与否以及意义是什么,都取决于读者的头脑(思考、反应),并不应该在印成的书页中寻找。
需要注意的是,在费什看来,意义即事件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反应,而是读者在阅读活动中不断体验和反应的过程,是“阅读经验的时间流”,是“意义经验的‘运动性’”。时间流中的这种“阅读经验”,或者说运动中的“意义经验”,才是费什的读者反应批评所分析的对象。
费什的读者反应批评将关注的重点集中在描述读者的阅读经验上,且要求是“有知识的读者”,因为阅读过程中细微的经验过程只有读者自己才能深度把握。但“有知识的读者”也不易界定,因而费什的读者反应理论,实际上一直是在把自己的阅读经验作为研究对象,或是把类似于费什这样有知识的读者的阅读经验作为研究对象。如此一来,多样化的读者经验的合法性,就被忽视甚至取消了。
二、一致意义来自解释团体
费什重视读者,但对读者的要求极高,他认为读者应是“具有这样一种思维能力的人,是一个理想的,或理想化的读者,同沃德霍所说的‘成熟的读者’或者弥尔顿所称的‘有资格的读者’(fit reader)有某种相似之处。或者按照我的术语,这种读者是有知识的读者。他们须符合以下要求:(1)能够熟练地讲写成作品本文的那种语言;(2)充分地掌握‘一个成熟的……听者在其理解过程中所必需的语义知识’……(3)文学能力。这就是说,作为一个读者,他在将文学话语的特性,包括那些最具有地方色彩技巧(比喻等手法)以及全部风格内在化的过程中,具有丰富的经验”。费什认为,在这些“有知识的读者”那里,意义的生成才具有某种程度的一致性,因为这些读者是“解释团体”的典型体现。
所谓解释团体,费什并不意指实际存在的读者解读团体,即便“有知识的读者”团体也不是。在费什看来,解释团体是一种构型性的文化存在,是读者在读者阅读文本之前就已存在的理解情势。具体说,“我们所进行的思维行为是由我们已经牢固养成的规范和习惯所制约的。这些规范习惯的存在实际上先于我们的思维行为,只有置身在它们之中,我们方能觅到一条路径,以便获得由它们所确立起来的公众普遍认可的而且合于习惯的意义”再比如费什描述自己的阅读经验,当他打开一本书看时,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由他已经构成的观点写出的东西,也就是他25年来在文学团体中所形成的结构。事实上,每个读者阅读作品时,一种历史的、特定的阐释就会加入他的理解,这并不是说读者要把自己看成是历史地进入这个团体,而是他已经和这个团体先在地融为一体,读者没有反应就这样做了。
费什认为,解释团体这一概念取消了“读者-文本”这一对所谓对手的独立性,“并重新把他们置于能够赋予他们活力的团体/体制的语境/情势之中,其结果是,文学批评史不会成为一种旨在对某一稳固的文本进行精确阅读的发展史,而会成为一种由团体/体制所制约的参与者为把某一文本置于其观照视野之内而不断努力的历史”。
费什把作品的意义导引到了读者的反应和经验上,将读者阅读经验视为文本意义的来源,并力图以“解释团体”来克服其中的主观主义倾向。但从他对“解释团体”的论述中,我们不难发现,作品是作为解释的、人造模式的后果而出现,或者说是这些解释的模式引起作品的实际存在。这样一来,也就是说解释先于文本并在制造文本,而不是产生于文本。所以费什也受到了很多批评,无论是他对读者经验的关注,还是对解释团体的阐述,都被认为是把接受研究推到了极端。
本章关键词
期待视野(horizon of expectations):指在文学接受活动中,读者原先的各种经验、趣味、素养等综合形成的,对文学作品如何展现自身的一种潜在性、定向性审美期待,通常由较为狭窄的文学期待视域和更为深广的生活期待视域组成。
召唤结构(communication structure of text):指文本召唤读者阅读的结构机制。伊瑟尔认为文本中存在空白、空缺、否定性,它们共同构成了唤起读者填补空白、连接空缺、否定旧视域、建立新视域的本文结构,统称为“文本的召唤结构”。召唤结构是读者参与文学文本意义解读活动的基本前提。
隐含的读者(the implied reader):意指文本的特定结构设置,以及这种结构设置所承担的召唤读者参与文本、引发读者与文本交流、实现作品意义的功能。伊瑟尔借助这个概念想阐明的是文学文本具有交流性结构以及文本结构对读者解读意义的重要作用。
解释团体(interpretative communities):在费什看来,解释团体是一种构型性的文化存在,是读者在阅读文本之前就已存在的理解情势。具体来说,我们所进行的理解、思维行为是由我们已经牢固生成的规范和习惯所制约的。
思考题
1.伽达默尔是如何描绘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的?
2.怎样理解解释学的“视域融合”理论?
3.接受美学的两个主要研究方向是什么?对文学理论研究有何影响?
4.姚斯以接受美学重建文学史所依赖的最重要的方法是什么?这种方法对于文学作品的理解与接受有什么启示?
5.姚斯所说的审美经验有哪些表现类型?
6.什么是文本的召唤结构?它具有哪些层次?
7.如何理解伊瑟尔所说的“隐含的读者”?
8.怎样理解费什的“意义即事件”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