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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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关于收购方式:是扩充总股本,还是爱西收购原有股东手中的部分股份,保持总股本不变?爱西不反对后者,但更倾向与前者,因为恒佳目前资金紧张,将欢迎新资金投入,爱西在收购恒佳后,也希望它能成为一个更具竞争力的公司,为自己去东征西讨。

关于支付方式:爱西收购专家的建议是:最好全部以爱西的股票支付,但比尔和查理欧认为,这将使谈判非常困难,葛律师举例说,希望可乐对幸福果汁的24亿美元收购案,完全都以现金支付。最后大家决定,谈判的起点是用一半爱西股票,一半现金支付收购金额,而底线是80%现金,加20%爱西股票。史密斯坚持恒佳必须接受一部分爱西股票“这才表明大家才有统一的立场”。

关于收购可能引发的民族情绪:葛律师建议采取“策略联盟”的方式,曲线解决。“当年达能收购娃哈哈时,就是先和一家香港公司共同持有娃哈哈51%的股权,达能只是大股东,后来那家香港公司将手中的娃哈哈股权,全部转让给达能,达能自然而然就控股51%。根本没有像这次希望可乐直接收购幸福果汁那样,引发强烈的民族情绪。”查理欧也提出了请奥美等公司,进行媒体公关之类的保障性计划。

比尔对收购前景,并不像查理欧那样乐观,因此他坚持要制定后备方案:“如果收购不成功,我们必须尽快在深圳设立研发基地。”他望着窗外明蓝色的天空,喃喃地说:

“我担心我们的动作如果慢了,可能会在这场知识性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竞赛中,被中国人打败。”

他的这番话,触动了爱西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隐忧,查理欧也明白了,为什么会议进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目标明确。

会议最后,史密斯副董事长发表了演讲,仿佛专门为了提振大家的信心,他的演讲对爱西和美国的前途,表示了充分的乐观:

“先生们,只有当你们脱下旧鞋,才能穿上新鞋。在美国的发展历程中,我们脱下过很多旧鞋,如自行车、家电、钢铁、玩具等制造业,作为号称‘轮子上的国家’,我们甚至还会在不久的未来,将汽车制造业转移出去。

“每当出现较大的产业转移时,都会有些悲观人士要发出哀叹,认为美国的地位将走向衰弱,但美国因为这样的转移而衰落了吗?相反,我们打赢了冷战,在可预见的将来,美国还将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也许正因为我们将汽车业转移出去,美国才可能有‘轮子上的国家’进化成‘飞船上的国家’,我们因此将开辟人类前所未有的商业星际旅行时代。

“先生们,美国有先进的创新文化和民主制度,她从来不怕竞争。相反,追赶者的脚步往往是激发美国人竞争精神的最佳良药。没有俄国人首次将人类送入太空,就不会有美国的阿波罗登月计划,人类至今将望月兴叹。

“我相信爱西也将在中国人的竞争压力下,发挥美国精神,保持更强大的优势地位!”

会议结束后临分别的那个夜晚,比尔将查理欧约到圣庭苑的空中酒吧。满天繁星在头顶闪烁,铃兰花在习习凉风中摇曳,淡淡的幽香,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弥漫在空气中。

比尔品尝着手里的马爹利:“查理,这次会议符合你的意思吧?”

“是,就可惜没有问您安排一场篮球训练。”

“呵呵,那是小事,”查理欧的话勾起了比尔的欲望,他放下酒杯,活动活动手臂,连着做了三个原地跳投,引得酒吧一侧几只艳丽的流莺,频频朝这边看过来,查理欧琢磨着是不是要给比尔物色一位。

“总部认为,保罗报告对恒佳的评估有些保守,”比尔重新坐下,见对面的美女朝他注目,略略举了举酒杯:

“他们把恒佳的价值从11亿调到15亿美元。你知道收购总是要溢价的,总部的底线是溢价1.5倍,也就是说你大约要控制在20亿美元以内,收购恒佳51%的股份。”

比尔的这番话涉及到收购最核心的机密,因此,即使在绝密会议上,他也没有说一个字,或让大家对收购价格进行开放式的讨论。

听了这话,一股由衷的欣喜涌上查理欧的心头,他的目光在暗夜中像机警的猎人那样闪闪发光,有如此优厚的条件,收购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而如果收购成功,按比尔在香港的说法,亚太区总裁的位置就在自己的眼前了。

“目前中国区的销售正在下滑,你们解释说,这主要是因为恒佳低价竞争的结果,因此我们要进行这场收购。但问题是,如果收购不成功,你还有什么办法提升中国区的销售?”

查理欧忽然明白比尔约他到这里喝酒,实际上是为了单方面宣布一个对赌协议:

在已有的框架内,如果查理欧操刀收购恒佳成功,那么爱西很可能将亚太区总裁的位置给他;

而如果收购失败,他在爱西的职业生涯就算到头了,因为他明白中国区在目前的格局下,所有能够提升销售的办法,都已经用尽了。

一阵狼嚎又在查理欧的脑海里响起,他感到背部有些发凉,再也没心思去分析哪只流莺更对比尔的胃口了。

转眼之间,坦克的儿子已过了百日,他张罗着要给庆祝一下,但一直忙,刚刚忙出点头绪,天公又不作美,台风刮得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周四,他给几位至亲好友发了短信,说周六中午在南山大道旁的潮江春酒楼为儿子办酒。

夏琳和武锐锋,以及坦克工作上的对手胡强,都受到了邀请。

“去吗?”周四的晚上,武锐锋回到蛇口花园的家,夏琳征求他的意见。坦克现在和范胜轩正为内部股的事僵持着,她担心武锐锋不愿在私人场合与坦克走得太近。

“去。干吗不去?”

“他这种时候,弟兄们会怎么看我?”

“那,你说封多少红包合适?”夏琳不清楚武锐锋和他的弟兄们在人情往来上是怎样一种情形,因此追问道。

而武锐锋向来与坦克等人,只是呼朋唤友地吃喝聊技术,从没什么金钱往来,但对方现在为孩子做酒,按广东习俗,自然应该随礼。

“这个…就封个5000吧,咱们也意思一下。”武锐锋随口说了个数字。

“你送那么多,会不会显得别人少啊?”

“嘿,也就吃个酒嘛,怎么那么多问题?还让不让人活啦。”武锐锋觉得自己为这点小事花的精力,早已超过极限,忽然发作起来。

夏琳撇了撇嘴,打开衣柜将换洗衣服找出来,放到正在查阅一大堆通信安全资料的武锐锋身旁。

潮江春酒楼,顾名思义,主营潮州菜。周六中午坦克夫妇推着婴儿车里的小坦克,在酒楼的门厅里迎接前来聚会的朋友。

“哎呀,长得可真快!”夏琳和武锐锋携手进来,看到圆头圆脑的小坦克,睁着黑亮的眼睛四处张望,她情不自禁伸手抱了起来。

“啊,真沉,果然是辆小坦克。”

没想到小家伙在夏琳的怀里还有些认生,两只圆嘟嘟的小腿使劲蹬着,头朝后扭着要妈妈,单巧云接过孩子。

武锐锋在一旁笑盈盈地站着,他遇到这种充满人情味的场合,就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坦克见势,忙将他引到预定的包房里。

夏琳腾出手,从手包里取出一只薄薄的红包。她担心50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太厚,特地在红包里放了6张崭新的一千元港币。

单巧云显然没料到夏琳会送红包,顿时一个劲儿地摆手:“琳姐,咱们是自己人,没这个规矩的。”

两人正在推让着,坦克的几个得力下属进了门厅,见状嘻嘻哈哈地说:“唉呀,咱们可就只带了张嘴。”

单巧云趁势婉拒道:“你看,坦克他们这伙人,都是这规矩。”

“这可是老武亲自让我送的,”夏琳故意虎着脸说:“你不收可就是嫌少了。”

一帮技术人员聚在一起,大家除了给坦克祝了一杯酒外,话题很快就溜到新加坡项目。

“胡强怎么没来,你邀请他了吗?”武锐锋问坦克。

“当然请了!不过他太忙,估计来不了。”

“我来之前,听说他们出了点事故,至少得返工三天,这样进度就拖了十来天。”一位戴眼镜的工程师,汇报了胡强团队的最新情况。

“怎么会这样?”武锐锋低声抱怨道。他想摸出电话找胡强问个究竟,但又忍住了这个念头。

“越忙越错,越错越忙,最后全在打消耗战,就一个字,惨!”一位面容清秀的工程师,摇了摇头,完全像个局外人似地评论道。

“好像老范亲自过问了好几次。”坦克探寻地望着武锐锋,他从接项目之日起,就对自己的团队会胜过胡强他们非常有信心。

最初双方赛跑时,他还有些照顾胡强,使自己保持超前两到三天的进度,因为超过这个限度,范胜轩必然找胡强谈话,他并不想为难自己的对手。但自从坦克和范胜轩摊牌后,他希望给后者留个好印象,从而在内部股的结算上能有个好价钱,就率领团队发力狂奔,将胡强甩得越来越远,以致范胜轩急性子发作,几次越过武锐锋,亲自向胡强施加压力。

“他也挺不容易的。”夏琳见武锐锋没有搭腔,就在一旁打圆场:“你们不能过去帮他一把吗?”

“我们两支团队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如果要帮他们,当初还不如集中成一个团队。”面孔清秀的工程师解释道:

“上面就希望我们这种竞争状态,咱们跟胡强就像磨刀石和刀一样,两边互相磨,越磨越快,最后项目就可能提前出来了。”

对这个解释,武锐锋不置可否。

吃完饭后,工程师们再赴战场。夏琳和单巧云推着孩子,到外面阴凉的地方散步。武锐锋单独将坦克留在包厢里:“内部股的事,和老范谈得怎么样?”

“他这阵子一直没找我,也不清楚搞什么名堂。”

“听说爱西准备参股我们,他可能忙着盘算这事。”

“老大,爱西一直是我们的对手,它这一参股,肯定没我们的好日子,你还是和弟兄们一起出来干得了。”坦克极想拉武锐锋出来创业,他估计凭武锐锋在业界的传奇声望,只要出来振臂一呼,不管是风险投资,还是市场,都会应者如云。

“你带着咱们,一定会成事的!”

“呵呵,先不说我的事。”对于是否出来创业,武锐锋还没有想好,他还有点留恋恒佳这个不错的平台,同时也对自己真刀真枪地出来干,缺少坚实的信心,因此每次坦克鼓动他,说他有多么好的条件,时机是多么的珍贵,他都只是笑笑。他的眼光和志向远比坦克高远,象人脸识别那种小儿科的技术,他绝不会放在眼里。

武锐锋在嘴边竖起食指,做了个保密的姿势,然后敲敲桌子提醒道:

“我的意思呢,你最好还是等爱西参股谈判开始后再走,那样内部股的价格,可能会高一些。”

“可我的项目等不及呀!”坦克一直在追踪人脸识别技术,现在他认为这项技术正发展到市场马上要引爆的前夕,商机稍纵即逝,他可不愿再等下去。

“那项技术,我认为还不太成熟。”武锐锋直率地反驳道。他现在正研究通信安全系统,并准备适时向范胜轩建议立项,他对这个项目特别执着,如果范胜轩不愿意干,也许可以让坦克牵头来做。但这一切在武锐锋的心里还没有成熟,因此他没有向坦克透露一个字。

坦克是湖南人,也很有个性,他看中的东西,连武锐锋也拉不回来。

武锐锋见自己的建议无效,知道坦克一定要走完整个尝试的流程,试试梨子的滋味才肯罢休。

唉,人生也就是个尝试,谁也不能剥夺其他人尝试的权利。想到这里,武锐锋不再多劝,回到原来的话题:“内部股的事,你自己有什么估计?”

“你这话是代表老范,还是只代表你自己来问的?”坦克警觉地看着武锐锋。

“我只代表我自己。不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老范转达你的意思。”武锐锋话说得很诚恳。

“我仔细算过恒佳的总资产,如果按照三块钱一股,我觉得比较公平。当然,老范要是大方的话,也许会按四块钱一股。您说呢?”

“这我可不知道。”武锐锋实话实说,他确实没有用心考虑过内部股的折算。

“武总,您的性格我知道,从来不会为心里没底的事说话,所以老范那方面还是我自己说吧。”

武锐锋和夏琳回到家,换上拖鞋,夏琳打开冰箱,翻出一袋榨菜吃了几根:“今天那潮州菜,可真淡得出奇。”

她见武锐锋又要扑到通信安全的资料上,就问道:“你和坦克都谈了什么,又在谈创业吗?”

“不,主要谈内部股,他希望能按三到四块钱一股折算。”

“哦?那当然好,”夏琳按这个价钱一算,自己的内部股大约值一百多万:“哎,我有一百多万呢。你的呢?”

武锐锋在恒佳创业初期就加入进来,又一直统领研发部,内部股很多,他算了一下:“大约一千六七百万吧。”

说到这里,他心里猛一闪念:“你说,咱们拿这笔钱出来,搞通信安全怎么样?”

这笔钱够吗?

够肯定是不够,但启动一定是可以的,这么有潜力的项目,只要一启动,风险投资肯定会蜂拥而至。

嗯,就是不知道老范会不会按那个价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