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土耳其式的呢?”歇洛克·福尔摩斯自言自语问道,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脚上穿着的大靴子。这时我正背靠一把藤椅上,两只脚慵懒地伸出来,让他引起了很大注意。
“这是英国式的啊!”我语气里带着惊奇回答他:“这双鞋是我在牛津大街的拉梯默鞋店买的。”
福尔摩斯显得有些不耐烦,微笑着望着我。
“是澡堂!”他说:“澡堂!为什么不选择本国式的洗澡提提精神,而非要花比平时多的钱去洗土耳其浴呢?”
“呃,那是因为最近我风湿的毛病犯了,我感到一天比一天老了。土耳其浴在延缓衰老上比较可取,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可以彻底清洁我的身体。”
“唉,是这样的,福尔摩斯。”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我毫不怀疑对于一个聪明而又周密的大脑来说,可能是非常清楚靴子和土耳其浴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不过你如果能跟我说明白的话,我会感激不尽!”
“这并不是特别深奥的道理,华生。”福尔摩斯眨了眨眼睛,顽皮地看着我说道:“我仍然还是用以前的老一套推论法。那么让我来问你,今天早上谁和你一起坐车回来的。”
“我可不觉得你提出了一个新的例子就可以做为解释了。”我有些挖苦地打趣道。
“好啊,华生!你还真是提出了一个严肃而合理的抗议啊!在我认为问题出在哪儿呢?咱们把顺序换一下——先说马车吧!你注意了没有,你左边的衣袖上和肩部有泥浆溅到上面了。如果你坐在马车中间,就不会溅到泥浆,即便溅到,也是两边都会溅上。因此我推断,你坐在车子左边,同样毫无疑问的是,你有同伴。”
“非常明显。”
“没有什么趣味,是不是?”
“但是,靴子和洗土耳其浴……”
“同样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有自己的习惯穿靴子方法,可现在我看到你鞋带的系法是打得很仔细的双结,你平时不这样系鞋带法,这说明是别人给你系的,也说明你脱过靴子。那是谁帮你系的呢?鞋匠?不然就是澡堂的男仆。但在我看来,鞋匠的可能性不大,你的靴子几乎是新的。喔,那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洗澡。是不是很荒唐呢?但不论如何,总之你去洗土耳其浴是有目的的。”
“那我有什么目的呢?”
“因为你说过你要换个洗澡的方式,还说你已经尝试过土耳其浴了。要不我建议你去洛桑洗一个如何啊?亲爱的华生先生,你可以享受头等车票,以及任何有气派的开销。”
“听起来不错!可是为什么要我这样呢?”
福尔摩斯把笔记本从口袋中掏出来,又靠回到他那张安乐椅里,并讲述道。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最危险的一类人。”他说:“这种人就是四处漂泊的孤独女人。她们自身是没有什么的,对别人也无害,而且有些人本身特别有才能,却可以让别人因为她们而犯罪。虽然她们四处为家,并没有什么依靠,但很重要的是,她们总有相当多的钱可以让她们从这个国家到那个国家,从这家旅馆到那家旅馆。她们像迷失在一群狡猾狐狸之中的可怜小鸡一样,在偏远的公寓或客栈的迷宫里迷失。一旦她们遭遇某种不幸,却很少有人想起她们。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极有可能就是这样一种女人,我担心她或许已经遇到了某种不测。”
他突然像刚才这样从对事物的抽象描述转到了具体的某一个人身上,这让我感到欣慰。福尔摩斯翻开笔记本,开始查阅。
“弗朗西丝女士。”他继续说道。“做为已经去世的拉福顿伯爵直系亲属中唯一活着的人,你可能还有印象,伯爵把自己的财产都留给了儿子,留给她的则是一些古老稀奇的西班牙银饰和一些很精致的钻石,她对这些东西喜欢得爱不释手,以至于整天随身带着它们而不愿存在银行。弗朗西丝女士特别漂亮,又是一个非常多愁善感的女人,她其实正值中年却因为意外的遭遇,20年前成为还是非常大的家族舰队中的最后一叶扁舟。”
“难道她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哦,弗朗西丝女士有没有什么意外?她现在是死是活?这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她4年来会每隔一个星期给她家的家庭女教师杜布妮小姐写一封信,这个习惯从未因任何事改变过。杜布妮小姐现在坎伯韦尔已经退休,正是她前来找我,谈到弗朗西丝小姐从洛桑的国家饭店寄出了最后一封信之后,已经有五个星期杳无音讯了。而且她似乎已经离开这儿了,可是没有给杜布妮小姐留下地址,这让她的家人非常着急。他们说钱不成问题,如果我们能够帮助她们找到弗朗西丝小姐,将重金酬谢!”
“难道说只有杜布妮小姐可以给我们提供线索吗?这弗朗西丝女士应该不止给她一个人写信吧?”我不禁问道。
“除了杜布妮女士外,还有一个通讯者是弗朗西丝女士必须联系的,华生,那就是银行。单身女人也得用钱生活,所以她的存折里的款项支出情况就是她行程的缩影,她把钱存在了西尔维斯特银行。我曾经看过她最后取款的一张支票,这张支票仅仅是为了付清她在洛桑的开销,但是数额可不小,而且她手上应该还留有一些现款,除此之外,她后来就只开过一张支票。”
“开给谁的?开到哪儿?”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开给一个叫做玛丽·黛汶的小姐,具体开到哪儿,我也不清楚。大约在两个多星期前,这张50镑的支票在蒙彼利埃的里纳银行兑现。”
“那么这个玛丽·黛汶小姐是何许人啊?”
“这个问题嘛,我已经了解到了,玛丽·黛汶小姐以前做过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的女仆,我们现在却没有办法知道为什么把这张支票寄给她。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问题将会通过你的研究工作而很快弄清的。”
“通过我的研究?”
“你之所以要去洛桑恢复健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你知道,我因为老阿伯拉罕斯生怕送命而无法离开伦敦,并且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最好还是不到国外去。如果我不在苏格兰场,岂不是很寂寞?也会在罪犯中间引起一些不必要而又不健康的激动。亲爱的华生,你快去吧,如果我说的每个字的愚见都能高达两个便士的话,那么,就让它在大陆电报局的另一头日夜接受您的吩咐吧!”
我在两天后到达了洛桑的国家饭店,同时受到了传说中闻名的那位经理莫塞先生的殷勤招待。根据他的回忆,弗朗西丝女士在这里曾经住过几个星期。她看起来不到40岁,仍然有着高雅的风韵,见到她的人都非常喜欢她,并可以从她现在的美貌上想象得出,她年轻时也同样是非常漂亮。莫塞本人是不清楚弗朗西丝女士有一些很珍贵的珠宝的,他却听到茶房曾经对他说过,她放在卧室里的那只看起来沉沉的皮箱,总是被弗朗西丝女士小心地锁着,她的女仆玛丽·黛汶的性格也像她一样非常温和,很受人喜欢。另外,她已经和饭店里的一个茶房领班订了婚,所以不难打听到她住在哪里,在蒙彼利埃的特拉扬路11号。我认真地记下了他的话。我在想,即便是福尔摩斯亲自来这里询问,也不过是收集到这些吧!
还有唯一的疑点我留有困惑,那就是这位女士为什么突然离开?我现在暂时得不到答案。可以看得出来,她在洛桑有一个愉快的经历。所以我敢确信,她原计划在这高踞湖滨的豪华房间里舒舒服服地度过这个季节,然而,她在预付了一周的房间费之后,却在预订后一天就离开了这里,这未免有些奇怪。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给出解释,除了女仆的情人儒勒·维巴。他想到一两天前有一个黑黑的、个子很高的、留着胡子的人来拜访弗朗西丝女士。“他简直就是个野蛮的人——嗯!一个地地道道的野蛮人!”儒勒·维巴大声地嚷嚷着,并向我讲述着。这个人似乎是住在城里的某个地方,有人亲眼看见过这个人与弗朗西丝女士在湖边的游廊上认真对话。而随后他也曾经来找过女士,但被她拒绝了。他是一个英国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自从他来这儿之后,女士便离开了洛桑。女仆儒勒·维巴和她的情人,都一致觉得,那个讨厌英国男人的这次访问,是导致女士离去的主要原因。不过,有一件事情,儒勒没法告诉我,就是玛丽为什么要离开她的女主人?她不能也不太愿意对这件事情进行详谈。我若是想了解这其中的因由,便必须亲自去一趟蒙彼利埃跟玛丽见面。
我调查的第一部分就这样结束了。第二部分要了解的是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离开洛桑后又到了哪里。在这一点上,我始终觉得存在某种秘密,让我确信她是为了甩开某一个人才会到那个地方的。不然的话,就不太好解释她的行李上没有公开贴上去巴登的标签了,她和她的行李都是绕了一个弯才到达了莱茵河游览区的,而不是长驱直入。我从当地库克办事处经理那里了解到了这些情况,并将它们电报给福尔摩斯。没多久,我就收到他的回电,他半开玩笑地赞许了我一番,然后,我踏上了去巴登的路途。
在巴登并不难追寻到关于弗朗西丝女士的线索,她在英国饭店住了半个月,并且就是在那里,与来自南美的传教士施莱辛格博士和他的妻子结为了好朋友。同大多数单身女子的精神状况一样,弗朗西丝女士选择了通过对宗教的信仰来获得心灵上的慰藉。施莱辛格博士的那不俗的气质及其全心全意的精神,包括他在传教过程中得了重病,直到现在还没有痊愈,这些事实,无一不深深地让她感动,于是,她帮助施莱辛格太太来照料这位正在恢复健康的圣者。我听英国饭店的经理这样的告诉我说,博士白天躺在游廊的躺椅上,旁边跟着一个服务员,他那时候正在绘制关于米迪安天国圣地的一张地图,而且同时还在写关于这个方面的论文。不久他便完全康复了,他和妻子便离开了这里前往伦敦,据说弗朗西丝女士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不过这些已经是三周之前的事了。此后的事情,这位经理也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女仆玛丽,听说她跟别人说自己不会再干这一行了。前几天,她大哭了一场,然后离开。听说施莱辛格博士临走前给那帮人都分别结了账。
“哦,我差点儿忘了对你说。”经理最后说:“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走后,向我打听她的人不仅仅是先生您一人。大约一周之前,也有个人到这儿来问起她的情况。”
“他有没有留下他的姓名?”我问。
“没有,但是他看起来像是英国人,虽然他的模样长得比较特别。”
“是个蛮子吗?”我按照那位大名鼎鼎的朋友平时惯用的思考方式,将我了解到的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对对。你这个形容非常恰当。他块头很大,黝黑的皮肤,留着一撮小胡子。我觉得他倒是更适合住在农村客栈,而不是这种看起来比较高级的饭店。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凶,我没敢问他太多以免招惹到他。”
真相开始一点点浮出水面,随着云雾一点点被撩开,这个事件有关的人物也越来越清楚了。有一个至少看起来比较凶恶的家伙一直跟着这位善良虔诚的女士,她每走到一个地方,他都会随后跟着过来。而她却一直躲着他,不然她不会从洛桑离开,但这丝毫没有让他放弃跟踪。同时,这样推断的话,他迟早会追上她。嗯?是不是已经追上了呢?她一直没有跟管家联系的秘密是否就是因为这个呢?但是与她一起的那些善良的人们呢?难道他们竟不能帮助她掩护她,让她脱离某种暴力或敲诈的危险吗?他这么长途跋涉只为了追逐?她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其中有什么深奥的企图呢?这些就是我亟待解决的一系列存在疑问的问题。
我马上给福尔摩斯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这边的情况,我告诉他我目前已经很快并且比较肯定地知道了这个案子的根由了。可让我失望的是,他寄给我的回电却是让我告诉他,施莱辛格博士的左耳长的什么样子,福尔摩斯有时候天马行空的想法让我茫然,而且未免有一点点冒失。再说,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我决定先不理会他。说实话,为了能够赶上见到女仆玛丽,在他给我回电报之前我就已经到了蒙彼利埃。
要想找到这位已经辞退的女仆并同时向她了解一些她所知道的情况并不困难,她对她的主人十分忠诚。之所以离开女主人,只是她确信弗朗西丝女士已经有别的可靠的人来照顾,因为她那时候将要结婚了,所以早晚都要离开。她很痛苦地对我说,她和弗朗西丝女士还住在巴登的时候,女主人曾经对她发了脾气,甚至怀疑了她的忠诚。所以她认为,纵然这样的分手比难舍难分,但是看起来更加好办。当她走后,做为对她结婚的祝福,弗朗西丝曾经送给她50镑。另外,她和我的怀疑一样,其实玛丽也注意到了那位陌生人的追踪。她还告诉我说,她曾经亲眼目睹过那个人在湖边的游廊上与女士交谈时,公然的紧紧抓住女士的手腕。他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凶狠。玛丽对我说,她觉得弗朗西丝女士是因为害怕这个人的跟踪而愿意和施莱辛格夫妇一起去伦敦的。弗朗西丝女士从来没有跟玛丽透露过她的不安,但这么多细节都会让女仆感到她的女主人一直非常忧虑。话音未落,她猛地从椅子上惊跳起来。“快看!”她对着我大声叫道:“这个凶恶的人竟然跟到这儿来啦!他就是我刚刚对你说起过的那个人。”
透过客厅里的窗户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留着黑胡子的皮肤黝黑体态健壮的大汉,慢慢地踱向街中心查看门牌号码。毫无疑问,他也在寻找女仆玛丽。我一时冲动走出屋子,跑到大街上问他。
“你是英国人?”我问道。
“是又能怎么样呢?”他对我怒目而视地反问道。
“我可以请问尊姓吗?”
“不能,你不能。”他断然拒绝了我。
真是尴尬的对峙啊!但通常看来,单刀直入往往是最好的方式。
“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他非常惊讶地望着我。
“你把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你对她穷追不舍?回答我!”我对他说。
这个家伙对我大喝一声,像一只野兽一般朝我扑过来。我经历过的不少格斗让我目前还能顶得住他。但他现在像个发疯的魔鬼,两手如铁钳。他卡住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和求救,我差一点儿就失去知觉了。这时,从对面的那条街上一家酒店里,冲出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大胡子工人,拿着手里的短棍一棒打在那家伙的小臂上,我才得以轻松。这家伙被打了一下,怒不可遏地站在那里,还没有想好是继续对付我还是就此罢休。接着,只听他怒吼了一声,离开我走进我刚才进入的那家小别墅。我转身感谢刚才替我解了围的那个人,他站在路上,就站我的旁边。
“嗨,亲爱的华生。”他说:“你啊,把事情搞糟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和我一起乘坐今晚的快车,咱们回伦敦吧!”
一个小时后,穿着和平时风格无异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已经在我饭店的房间里坐在那儿。他向我解释说,之所以他突然在我面前出现,只有一个简单的道理,他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伦敦了,于是赶在了我旅程的下一站截住了我,下一站对我和他来说是再明显不过的。于是他化装成了一个工人,一直在酒店里坐着等我回来。
“亲爱的朋友,你在这件事情的调查上始终如一,真是非常的不简单啊!”他说:“我虽然暂时没有想到你这其中疏忽了什么,但所到之处无异不透露着警报,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即便换作你,恐怕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很委屈地跟他说。
“不是‘恐怕’,事实证明我已经干得比你好了。尊敬的菲利普·格林和你住的是同一个饭店,我们可以非常有把握地说,要想让调查更有成果,起点就是他。”
服务生送上来一张名片放在托盘上。随即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是刚才在街上打了我的那个人,那个暴徒。我俩见了面,都很吃惊地望着对方。
“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先生?”他问道:“你让别人通知我来,我就赶过来了,可这个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也是我的同行,他的名字叫华生,他也在协助我们破案。”
这个陌生人听到这些话后,伸出他那只黝黑的大手,对我连声道歉。
“但愿我刚才的行为没有对你造成伤害。当我听到你指控我伤害了她时,我便抑制不住对你发火了。说实话,我没法对自己在这几天的行为负责,我的神经仿佛随时触电,但我又无法理解像我现在的这种处境。福尔摩斯先生,我首先想请问你,你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打听到我的呢?”
“我之前联系过杜布妮小姐,也就是弗朗西丝女士的女家庭教师。”
“就是那个戴着一顶特别像头巾的那种样式女帽的老苏姗·杜布妮女士吗?我对她有印象。”
“她也对你有印象。这是前几天的事儿——当时你认为最好是到南美去的那个时候。”
“啊,你竟然对我了如指掌啊!那我不必对你再进行什么隐瞒了。我却可以向你发誓,福尔摩斯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像我一样深爱着弗朗西丝女士,绝对是真心实意地爱着这个女人了。我虽然看起来很粗鲁,这一点我自己知道——和别的年轻人比起来,我并不比他们坏。她的心比雪还要纯洁,她没办法忍受任何的粗鲁行为。所以,当她听说我曾经的所为便不再理睬我了。但她爱我——这就是这件事奇怪的地方——她如此的爱我,甚至于为了我,在这些圣洁的年月里,她一直未婚。我在巴伯顿的这些年发了财,这时候,我想我应该去找她,找到她进而感动她,而且我听说她现在依然独身。后来我终于在洛桑找到了她,并且尽了我最大努力去追求她说服她。她看起来变得比以前衰弱了,但意志仍然像以前那样坚强。我后来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洛桑去巴登了,于是我又追到了巴登,后来我听说她以前的那位女仆在这里,我就找了来,想打听一下弗朗西丝的去向。虽然我平时做事很粗鲁,可最近我已脱离了粗鲁的生活并改变了自己很多,或许是为了她而改变的吧!所以当我听到华生医生对我质疑的时候,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的情绪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原谅我,请你们告诉我,弗朗西丝女士现在情况如何了?”
“我们也要对这件事继续调查。”福尔摩斯用十分严肃的语气继续说:“把你在伦敦的住址告诉我吧,格林先生。”
“你只要去兰姆饭店就能找到我。”
“我建议你现在还是回到那里不要离开,以方便我们万一有什么事情能够找到你,好吗?我不想让你抱着空的幻想,但请你相信我们,为了弗朗西丝女士的安全,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可能去做。暂时没有别的话了,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它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华生,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现在就给赫德森太太拍个电报,让她明早7点半钟会给咱们两个饥饿的旅客准备好早餐。”
当我们回到了贝克街我们的住处,等待我们的是一封电报。福尔摩斯看了电报后惊喜地把它扔给我。我看见上面写着“有缺口或被撕裂过”几个字,是从巴登发过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他。
“此事的全部。”福尔摩斯回答说:“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一个让你觉得似乎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的问题——有关那个传教士的左耳的问题,可是你没回答。”
“我那时候已经离开巴登了,没有办法去问啊!”
“嗯!正因为这样,我把同样的问题发给了那个英国饭店的经理,这几个字就是他对我的回答。”
“它们能代表什么呢?”我十分不解地问道。
这说明我们的对手极其狡猾而又非常危险,亲爱的华生。牧师施莱辛格博士是一名南美的传教士,他的真实身份是亨利·彼特斯,这是出现在澳大利亚的最无耻的流氓之一——他是出现在年轻国家的道貌岸然的恶人,他最擅长的恶行就是通过利用孤身妇女的宗教感情来诱骗她们。而一直在她身边的那个所谓的妻子叫弗蕾塞,是一个英国人,她是他犯罪的帮手,或者更明确地说是帮凶。我根据他的惯用做法和他身体上的特征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1889年他曾经在阿德莱德的一家沙龙里与别人发生了一次格斗,而且被打而留下了很深的特征——这些都印证了我对他的怀疑。这位可怜而又神圣的女士羊入狼口,落到了比恶魔还要可怕的那对夫妻手里,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华生。很有可能她已经死了,即便是还活着,她也已经没有了自由,没办法跟杜布妮小姐和别的朋友联系,很可能她根本就没去过伦敦,不然的话就是经过伦敦。不过咱们的第一种假设现在看来成立的可能性不大,这得益于欧洲大陆严格的等级制度,外国人还不太容易对大陆警察耍鬼把戏。第二种情况似乎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帮流氓要找到一个能软禁别人的地方似乎也不大容易。我有种直觉,她就在伦敦,但是无从知道她目前人在哪里,所以咱们只能按咱们的步骤继续进行下去,我们先吃饱饭,把精力养足,然后只需要耐心等待。晚上,我顺便去苏格兰场一趟,找那个咱们的老朋友雷斯垂德跟他谈谈这个情况。
无论是警察的正规军还是福尔摩斯的高效率团队也好,都还不足以揭露他的这个罪恶的秘密。那么大的伦敦,有数百万人,要找到这三个人基本上是等于大海捞针。像是登广告、追踪线索,都是一无所获,我们也无从知道施莱辛格经常去作案的地方,所有这些办法似乎都无济于事。我们甚至监视着他的那些老同伙,但他们从不联系,一个星期就这样毫无所获。后来,忽然就有了一线希望,威斯敏斯特路有一个波汶顿当铺,有人在那里把一个西班牙的老式银耳环给典当了,那个人个子很高,面容很光滑,俨然一副教士模样。我们了解到他用的不是真名,地址也是假的。典当行里的人并没有特别注意到他的耳朵,但通过他的描述来看,这个人就是施莱辛格。
那个住在兰姆饭店的皮肤黝黑和一脸大胡子的朋友,为了打听消息也来到这里有三次了。当他第三次来找我们的时候,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知道我们的大发现了。他身材虽然依然魁梧,但衣服却显得越来越不合身的肥大。他的身体和精神由于焦急而一天一天的衰弱。他常常走到我们身边,哀求我们:“我能为你们做点儿什么呢?”终于,福尔摩斯答应了他。
“我们发现他已经把首饰给当掉了。现在,我们应当采取行动了,抓住他。”
“这是否代表着弗朗西丝女士已经有什么不测了啊?”
福尔摩斯摇摇头,显得非常严肃。
“她目前应该被软禁了。很明显的是,一旦把她放走,他们就等于是自取灭亡。我们要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心理准备,很可能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
“那我又能做点儿什么呢?”
“那些人不认得你,是吧?”
“不认得。”
“很可能在以后他会选择别的当铺,那样的话就比较糟糕了,我们又要重新寻找。另一方面,他在这家当铺得到了比较公道的价钱,当铺的人也没有怀疑过他。因此我推断,如果他急需要现金的话,很可能他仍然选择波汶顿当铺。我写了一张字条,你把他交给当铺的人,然后就在那里等候。如果看到这个家伙,你就跟踪到他住的地方,但你要向我保证不能鲁莽,切记不能对他动武,你必须对我保证,得不到我的通知和许可,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两天,尊敬的菲利普·格林先生(我有必要向各位介绍一下,他是一位曾经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指挥过阿佐夫海舰队的一名著名海军上将的儿子)依然是一无所获。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突然兴奋地跑到我们的客厅,苍白的脸色,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因为兴奋和激动而颤动。
“我们找到他了!我们找到他了!”他对着福尔摩斯大声喊道。
他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了。福尔摩斯把他推到椅子上,让他坐下来安慰他。
“好吧,现在你就把经过从头到尾跟我们讲一遍吧!”他说。
“大约一个钟头以前来了一个女人,是他的老婆,她拿着那对耳环中的另外一只,这个女人个子很高,略显苍白的脸上长着一对老鼠眼睛。”
“这个女的正是他妻子。”福尔摩斯说。
“我一直跟着她离开商店,盯住她向肯辛顿路的方向走去。但是她进了一家店,福尔摩斯先生,是一家承办丧殡的店。”
我的同伴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是吗?”他话里带着颤抖的声音,虽然面容依旧冷静苍白,可是仍无法掩盖着他内心的焦急。
“我走进那家店,听到她正和柜台里的女人谈着什么。我大概能听见她说‘已经晚了’或类似这种意思的话语。柜台里的那个女人向她解释。‘早应该送去,’她回答说,”时间要稍微长一些,不能和平时一样。她们看着我然后停止了交谈,我只好随便问了几句话,然后假装离开。
“你干得很好,那么后来呢?”
“我看见她走出商店后,我便在一个过道里躲着。她不停地向四周张望,也许是怀疑了我,随后她坐进了一辆马车,这时我也叫了一辆马车跟着她。她在布里斯顿的波特尼广场36号下车。我经过广场,在广场的转角里停下车子以便于监视这所房子。”
“那你看见有什么人了吗?”
“先生,除了底层的一个窗户其他是漆黑一片,就是底层的窗户也拉下了百叶窗,根本没有办法看见里面是什么样子。我站在那儿束手无策,这时一辆带篷的货车从这儿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两个人,他们从货车里取出一件东西,把它抬上了大门口的台阶上。福尔摩斯先生,他们抬了一口棺材。”
“什么?”福尔摩斯惊诧地问道。
“是的,我差点儿就没忍住想要闯进去了。不过这时候一个人打开了门,那口棺材就被那两个人抬了进去,开门的就是那个女人。我在那里愣住了,我看见她瞥了我一眼,很吃惊的样子,我已经被她认出来了,于是赶紧关上门。我想起临走时你的嘱咐,于是过来赶紧告诉你。”
“你干得非常漂亮。”福尔摩斯边说边拿起半张小纸条,在那上面信手写了几个字:“要想使行动合法,就必须有搜查证。这种事情还是你去做吧,你把这张便条送到警察局,他就会给你一份搜查证。当然可能搜查不出什么,不过光是出售珠宝这一点就够了,我想这一细节会被雷斯垂德考虑的。”
“可是,他们可能会杀了她啊。要不然干吗买棺材呢?如果不是给她准备,那还有谁呢?”格林显得异常焦急与愤怒。
“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格林先生。咱们不能耽误了,就交给我们吧!现在我们要做的,华生——”当咱们的委托人离开后,福尔摩斯接着说:“雷斯垂德就会和往常一样调动正规警察,而咱们这些非正规的呢,也采取咱们的行动,情况已经十分紧急了,我不得不采取即使说起来也名正言顺的最极端的手段了,我们要立刻赶去波特尼广场,立刻!”
“我们还是继续把现在的情况分析一下。”他说这话时我们的马车飞驰过议会大厦和威斯敏斯特大桥。“这些歹徒首先挑拨弗朗西丝女士和她忠实女仆的关系,等女仆走后,就把这位不幸的女士通过某种名义诱骗到伦敦来了。即使她跟别人写过信,也都没有成功寄出去。他们通过同伙租到一个住处,他们住进去并软禁了她。看样子他们已经获得了他们想要的这批贵重的珠宝首饰,而且正在陆续地典当掉换成现金。他们本以为这样非常安全,因为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位女士的命运仍然被别人关注。所以为了不至于被告发,他们决不会放她离开。但是又不可能永远关着她,于是只有把她杀掉。”
“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让我们换个思路考虑一下。当你顺着不同的思路考虑问题的时候,华生,你会发现,这两条不同思路会在接近真实情况的某一点汇合。现在,我们暂且不考虑这位女士,让我们考虑一下棺材,倒过来想一下。这件事太意外了,恐怕这位女士已经被杀掉了,而且还能表明在咱们这儿要按照惯例安葬,这就必须由医生出具的正式证明,还需要经过正式的批准和手续。可是如果这位女士明显是被害死的,他们就会把她埋起来毁尸灭迹。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些事情做得那么公开而正规,这代表着什么?毫无疑问,女士是被他们采用某种别的办法杀害了,他们用这种办法伪装成是因病自然死亡而把医生给骗了——对,很有可能是毒死她了。然而,让我感到不解的是,他们怎么能够允许医生接近她,当然还有一个并不可靠的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同伙里有医生。”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伪造医生证明呢?”
“这样做太危险,华生,非常危险。不,我料想他们应该不能。车夫,停车!我们走过了那家当铺,显然这里就是那个丧葬店了。你进去里面好吗,华生?你出面比较靠得住。问一问今天上午来过的波特尼广场那家人家何时举行葬礼。”
店里的女人不假思索地说葬礼将在明天早晨8点钟举行。“看见了吧,华生,这一切并不神秘,都是公开的!很明细,他们弄到了这些手续的合法表格,所以才这么公开。好吧,我们除了从正面直接进攻也别无他法了。你武装好了吗?”
“我的手杖!”
“好,好,我们已经足够强大了。‘只有武装的充分,才能取得斗争的胜利。’我们绝不能依靠警察的力量,也不能让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来限制我们。车夫,你可以离开了。华生,像平时任何一次合作那样,我们总会有好运的。”
到了波特尼广场中心的一栋黑暗的大厦,他使劲儿按着门口的门铃。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在过厅里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面,看上去显然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
“你想干什么?”她那穿过了黑暗的目光窥视我们,对我们怒喝道。
“我要找施莱辛格博士,我要跟他谈谈。”福尔摩斯说。
“这儿没有你要找的这个人。”她边说着边想关上门,福尔摩斯用脚把门抵在那里。
“我要见见住在这儿的任何人,不管他叫什么名字。”福尔摩斯坚定地说。
她犹豫着把门打开。“啊,那就请进吧!”她说:“我丈夫才不会怕见别人。”她关上身后的门,带我们走进大厅右边的一个卧室,把里面的煤气灯扭亮,就离开了。
“彼特斯先生马上就过来了。”她对我们说。
她确实没说错,还没等我们仔细对这间灰尘满布、破败不堪的起居室进行好好的探察,门就开了。一个高大的、脸刮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有些秃顶的人轻轻走进来。他那一张红红的大脸下长着一个微微下垂的腮帮子,显得道貌岸然。但那显得凶残险恶的嘴巴,却破坏了他这副神态。
“我想这其中存在着一些误会,先生们。”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油滑,又有一些悠然自得,“我想你们找错人了,要是可以的话,你们可以到街那头去问问,或许——”
“听起来可以,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的同伴语气坚定地说:“你的本名应该是叫阿德莱德的亨利·彼特斯,后来在巴登和南美又被称为牧师施莱辛格博士,就像我肯定我自己叫歇洛克·福尔摩斯一样肯定这一点。”
这个被称为彼特斯的人大吃一惊,紧紧盯着那个难以对付的跟踪人。“你显赫的大名并不能恐吓得了我,福尔摩斯先生。”他显出满不在乎的语气:“一个人只要一直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就很难让他生气,你到我家里来究竟有何贵干?”
“我想知道你把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怎么样了,你把她从巴登带到伦敦来了。”
“如果你告诉我这位女士的下落,我将感激不尽呢!”彼特斯满不在乎地说:“她还欠我将近100镑没还呢,这个女人除了那对耳环以外,什么也没有给我。这对耳环简直是徒有其表,当铺的人对此不屑一顾。她在巴登跟我和我的妻子一直在一起——当时我确实用的是另外的姓名——她舍不得我们,于是跟我们一起来到伦敦,一路上包括车票都是我在为她付账。可是一到伦敦,她就逃之夭夭了,只留下这些过时廉价的首饰。如果你帮我们找到她,福尔摩斯先生,那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呢!”
“我确实很想找到她。”歇洛克·福尔摩斯回答说:“我希望用搜查屋子的办法来找到她。”
“你有搜查证吗?”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掏出手枪,露出来一半,怒斥并威吓道:“在没有更好的搜查证以前,这就代表着搜查证。”
“怎么,难道你是强盗吗?”
“我不介意你这样形容我。”福尔摩斯轻松地说:“我的伙伴,华生医生,他也是一个危险分子,我们要一起对你的住宅进行搜查。”
这时,我们的对手把门打开了。
“赶快报警,安妮!”他说。只听过道里传来了妇女奔跑时衣裙的响声,然后是大厅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华生。”福尔摩斯说:“你若要阻止我,彼特斯,你肯定要尝到苦头的。快告诉我,你把搬进来的棺材放在哪儿了?”
“你看棺材有什么用?现在里面正放着尸体。”
“我必须查看尸体。”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行。”
“我想不用你的同意也可以。”福尔摩斯迅速地把这个家伙一下子推开,径直走进了大厅。面前呈现着一扇半开着的门。我们走进去发现是一个餐室,棺材就在桌子上面,被一盏半亮的吊灯照着。福尔摩斯扭亮了吊灯,打开棺盖,一具看起来瘦小的尸体躺在棺内。灯光照射出一张干瘪瘦弱的看起来是老年人的面孔,即使百般虐待、饥饿和疾病一直缠绕,这具人体也不可能是弗朗西丝女士,福尔摩斯既惊讶又有一丝欢喜。
“真是感谢上帝!”他说:“是另外一个人。”
“啊,你犯下了大错了,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彼特斯说道。他跟着我们进了屋子。
“这个女人又是谁?”
“唔,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她叫罗丝·斯彭德,是我妻子的老保姆。我们在布里克斯顿救济院附属诊所里发现了她奄奄一息,于是请来了费班克别墅13号的霍森医生——福尔摩斯先生,你一定要认真记住这个地址——我们对她悉心照顾,尽着一个教友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她在第三天就死了——这在医生证明书上有记录的,是由于年老体衰而死——这是医生的诊断,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让妻子选择了肯辛顿路的斯梯姆森公司来办理这个后事,葬礼定于明天早上8点钟,这里面有什么漏洞吗,福尔摩斯先生?我想你应该大方地承认你犯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错误啊!你原以为打开棺盖后能看见里面躺着弗朗西丝·卡法克斯女士,却是一个90岁的可怜的老太婆躺在里面,我十分有兴趣把你这种目瞪口呆的表情拍下来欣赏一番呢!”
在对手的嘲弄下,福尔摩斯依然表现出了如往常一般冷漠平静的表情,但他那紧握的双拳却暴露出了他的愤怒。
“我要搜查你的房子。”他说。
“你还不停手!”彼特斯朝他吼道。这时,我听到一个女人进来的声音,伴着沉重的脚步声经过了走道。“谁是谁非马上就能见分晓了。请走这边,警官们。这两个人擅自闯入我家,而且没有办法让他们离开,请求你们赶他们出去吧!”
这时,过道上出现了一名警官和一名警察站在那里。福尔摩斯向他们递上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这是我的朋友和搭档,华生医生。”
“哎呀,久仰先生大名。”警官说:“可是你没有搜查证,只能请您离开。”
“当然得离开,我十分有数。”
“你们应当逮捕他!”彼特斯大声嚷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知道应该怎么办。”警官威严地说:“但现在你必须离开,福尔摩斯先生。”
“是啊,华生,我们确实需要离开啦!”
我们又来到了大街上,福尔摩斯还是像往常一样的满脸不在乎的表情,而我却憋了一肚子火,非常恼怒,警官在我们后面一直跟着。
“实在抱歉,福尔摩斯先生,但是,这就是法律。”
“对,警长,我了解你也无能为力。”
“我想你到这儿来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吧,有什么事是我能够——”
“这件事关系到一位失踪的女士,警长。我有理由认定她就在这个房子里,我在等待合法的搜查证,它马上就能到了。”
“那么监视他们的事就交给我吧,福尔摩斯先生。一旦发现什么动静,我会马上通知你。”
这时才刚过9点,我们便马上行动查找线索。我们的第一站是布里克斯顿救济院,据那里的人介绍说,前几天确实来过一对慈善夫妇。他们声称住在我们这儿的一个呆头呆脑的老太婆是他们以前的仆人,然后希望把她带走,救济院的人便答应了。当救济院的人听我们说她去了三天以后就死了,并没有特别惊讶。
我们去的第二站是那位医生那里,他曾经被请过去为那位老妇人看病,那个老妇人已经非常衰老,医生亲眼目睹了她的死,因此在正式的诊断书上签了字。“我向你们保证,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空子可钻,所有一切都很正常。”他说。他补充地告诉我们,屋子里也没有其他让他感到怀疑的地方,只是像他们那样的人没有仆人,确实很让人注意,医生也就只能提供这些情况。
最后一站是苏格兰场。我们因为开搜查证的手续很难办而搁置下来,治安官要在第二天才能给我们签字。如果福尔摩斯能赶到9点左右拜访,他就可以与雷斯垂德一起去办搜查证。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快到半夜的时候,那位警长朋友跑来通知我们,那座黑暗的大住宅的窗口里有灯火忽明忽暗,隐约闪烁,但是没有任何人出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耐心等待明天。
歇洛克·福尔摩斯显得十分急躁,不想说话,而且坐立不安,无法睡觉。我走开了。他猛吸着烟斗,紧锁双眉,神经质的修长手指在椅臂上敲打。这时,解答这一奥秘的办法可能正在他脑海里翻腾。整个一个晚上,我听见他在屋里徘徊。最后,在我清晨刚被叫醒时,他就冲进了我的房间。他穿着睡衣,但是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睛告诉我他整夜没有睡。
“何时下葬?是8点钟吗?”他急切地问道:“已经7点半了。天哪,华生,我的脑子怎么不管用了?快点儿,我的朋友!人命关天。要是去晚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永远不会原谅!”
只用了不到5分钟,我们就坐上了马车飞速离开了贝克街。即使这样,我们7点35分才到达毕格本钟楼,等我们到了布里克斯顿路,正好是8点钟。不过,对方也出来晚了。8点10分了,灵车仍然停靠在门口。当我们的疲惫的马儿停下的时候,正好有三个人抬着棺材出来。福尔摩斯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
“抬回去!”他把一只手按在最前面那人的胸口,命令说:“马上抬回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再说一遍,你有搜查证吗?”彼特斯涨着大红脸看着棺材的那一头,怒气冲冲地喊道。
“搜查证马上就到。马上把棺材抬回去,等搜查证送到。”
福尔摩斯的严厉语气震慑了抬棺材的人,彼特斯这时已经溜进了屋里,他们就按福尔摩斯的命令做了。“快,华生,给你螺丝起子!”棺材刚放到桌子上,他就喊道。“给你这把!1分钟之内把棺盖打开,赏一镑金币!快,别啰嗦!很好!又一个!又是一个!现在加油!快开了!唔,终于开了。”
我们一起奋力把棺盖打开了。掀开棺盖时,一股强烈的让人想要昏倒的氯仿气味从棺内径直冲了出来。棺材里躺着一个人,头被浸了麻醉药的纱布缠着。福尔摩斯把纱布拿掉,露出一个仿佛塑像般美丽的中年妇女的脸庞,他立即伸出手搀扶着她坐了起来。
“她死了没有,华生?她还有气吗?我们应该没来晚!”
半个小时过去了,看起来我们还是来得太晚了。由于窒息和氯仿的毒气刺激,弗朗西丝女士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最后,我们给她进行了人工呼吸,又注射了一些乙醚,各种办法都用尽了。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乐意,那么把这件案子记录到你的记录本上去吧!”那晚上福尔摩斯对我说:不过只能当做暂时受蒙蔽的例子写进去,这件事就连最聪明的头脑也在所难免。一般人或许都会犯这个错误,但认识到错误并加以补救比较难得。我还想对这次已经挽救回来的声誉做些表白。一种想法在那晚反复纠缠使我无法入眠。我曾经注意到在某个地方有一条重要的线索,有某句奇怪的话和某种现象灵光一闪,但被我都轻易放过了。后来,在凌晨,我突然想起那是一句什么话,你记不记得在格林向咱们讲述丧葬店女老板说的那句话?她说‘早就该送去的。时间得长一些,和一般的不一样。’她说的是什么?是棺材!它和一般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这只能代表着棺材要按照特殊的尺寸。可这是为什么?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呢?我突然想到:咱们见到的那口棺材那么深,装的却只是一个瘦弱的和这个棺材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那么大的棺材怎么会只用来放那么小的尸体呢?因为他们需要再放上一具尸体。同一张证明书,用来埋葬两具尸体。如果没有被这么多事打扰的话,这原本对于我来说是再清楚不过的。8点钟葬礼就开始了,现在我们只剩下唯一的机会了,那就是在棺材搬走之前把他们截住。
“或许她还没死,虽然机会渺茫,但这毕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据我平实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一般不杀人。就算是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也都会拒绝使用暴力。他们只有埋葬她才能没有任何痕迹的让她消失。即使她从地里被我们救上来,他们仍然可以逃之夭夭,我希望他们接受这样的想法。你再仔细回忆一下楼上的那间小屋,你记起来了吗?那里面肯定长期关着这位女士。他们用氯仿把她的嘴捂住,抬她进了棺材,为了让她一直昏迷,而把棺材里倒进氯仿,接着死死地钉上棺盖。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啊,华生。在犯罪史上我第一次听说呢!如果我们的前任传教士朋友们有幸逃脱掉雷斯垂德的手心,那么他们以后还是有可能会掀起大风大浪的。”
“法律点评”
亨利·彼特斯和妻子弗雷赛犯了绑架罪和故意杀人罪。绑架罪是指勒索财物或者其他目的使用暴力,胁迫湖综合其他方法,绑架他人的行为,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行为,故意杀人是指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属于侵犯公民人身民主权利罪的一种。
在故事中,亨利·彼特斯和妻子弗雷赛为了弗朗西斯·卡法西斯女士的财产,用诱骗的方式将被害人软禁并为掩盖其犯罪事实造成被害人死亡。
根据刑法第239条:以勒索所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她人作为人质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致使被绑架人死亡或者杀害被绑架人的,处死刑,并没收财产,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在本案中,亨利·彼特斯和妻子弗雷赛为了钱财,不惜使用犯罪手段获取利益,不但造成严重的后果,而且自己难免会有牢狱之灾,在现实生活中,这种犯罪的案例是非常多的,其中使用绑架手段索取钱财的方式也很多,要减少或者杜绝这种犯罪行为,关键是人们提高警惕,碰到陌生人或者小利益的诱惑,要学会看清事实,这样不仅是对自己安全的负责,也是对亲朋好友的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