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脚步声逐渐远去,渐渐消失。站直身子,慢慢走出。
终于开始了,总算开始了,整整十年闭门不出,任凭天下纷乱,我自谨守家中。
练士卒,观天下,养心境,终于都等到了。
走出门口,仿佛是走向另一番天地。
无意一路北上返回蒙古,他又怎能知道,他的血路之程是如何惨淡。只要他每到一个地方,每接触一个蒙古探子,都势必在我掌握之中。只要在这些个蒙古探子手中搜寻取证,定能挖出更多蒙古密探。只要处理得当,手段非常,加上人手足够,想要拔除掉蒙古在大宋土地上的所有眼线,也不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他这样一身是伤的回到蒙古向拖雷报告,将更能使拖雷对我再不防范。
相信不久以后,蒙古对大宋便会对仿佛是瞎了眼一般的进攻。而我的计划,必能得以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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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思议,本应开怀,然胸前衣裳湿漉漉的,借着微光,看着沾着毒血的衣裳黑红一片,顿时间一股恶心的感觉传来。心中烦闷,脚步不知不觉间快了许多。走了约莫半分钟后,几乎已经是脚不沾地了。
太阳大抵已经露出脸庞来,密室门口显得格外亮堂,打开书房的密道门,竟感觉门口的光线有点刺眼,不由得用手遮眼。
“蓬!”
就在这当儿,一声脆响从书房门口传来,淡淡的参香伴着药香顿时弥漫在空气中,只闻这香味,竟也能使人心神一畅。
我心神一颤,顿时暗暗叫苦。
这药香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普天下能熬出这种味道来的,除了穆念慈,也定不会有其他人了。
心中无奈,转头望去,那青衣纤影随风颤抖,表情惊骇欲绝,双眼间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可不正是穆念慈。
伤正当胸,血流湿衣,血水暗黑,甚至发出阵阵恶臭,老远闻着也一阵作呕。这样的伤,这样的毒,自然是中者无救,任你神仙再世,那也是无能为力。穆念慈十年来武功越练越精,医术也越发精进,一眼看到我胸口衣裳裂口,血迹形状,心中早有结果,不再存一丁点侥幸。
“你……”仿佛过了天长地久,穆念慈却只能说出一个你字,再无力说下去,绝望的神情令我阵阵心痛。
心思瞬间舒醒,忙自长臂一震,真气运转。顿时间一声裂响,衣裳碎成无数块,飘落地上,里衣之外一层软丝衣现出穆念慈眼前。
血色渐渐回到穆念慈脸上,泪水终究滑落下来。我心情微微一松间,她已走到我面前,纤手伸出,往我手腕搭来。
“念慈,我……”心中怜惜,凝望这十年来相依相守的妻子,愧疚、心酸种种心情涌上心头。
“别说话!”穆念慈轻声说着,闭上眼睛,眉头微皱,脸上神情渐渐开朗。好一会,又翻开我眼睛,查看我舌头,折腾半天后,终于舒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我没事吧?”我顺手把黑丝衣脱下,看着穆念慈舒了口气,自己心总算也落了下来,便顺口问道。
穆念慈惊魂已定,笑笑道:“没事,只是有点上火,晚上我煲点安神定心的茶给你便是,对了,铮儿今天开始跟随采衣练功,我来找你一块去看的,你今日没什么要事吧?”
我怔了一下,看着她,心里一阵柔软,转身走向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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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铮三月来都起得很早,今次也没想过赖床,只是,任他如何也没想到,他自己的勤奋与江采衣心目中的练武,完全是两回事。
寅时还未过,太阳还在等着露脸,一盆凉水已经招呼到他脸上。虽然是七月,天气炎热得很,凉水上身更是舒服,只是再想睡觉,那是不可能了。
“起床,穿衣,跟我走!”江采衣声音已经没了平时对他的亲切,声音刚住,马上转身朝门外迈步。
杨铮美梦正做到一半,竟被这样粗鲁手段叫醒,气得心脏爆炸,还没睁开眼睛,一句“混账!”刚要出口,马上听到江采衣声音,于是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马上穿衣起身,迷迷糊糊的头脑等到到了门口的时候已经彻底清醒。
江采衣在校场上,刚刚默念到五十的时候,一条瘦小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快速出现在校场门口。几个起落之后,十几丈距离瞬间飘过,转眼落在江采衣身前。
江采衣冷眼看着,心中也是有点吃惊,杨铮的身法,虽说姿势与步法到处是破绽,但速度之快,就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是有所不及。这虽说是平常被天残十八妖追杀所带来的效果,但内力深厚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一夜之间,现在只怕是天残十八妖都未必追得上他了。更何况……
“你干嘛穿成这德行?”江采衣看着杨铮身上穿的一身盔甲,眉毛都竖起来了。他到底是来练武的还是打仗的?
“俺想,这盔甲最少几十斤重,若是能穿着练武,将来脱去这身盔甲,说不定马上身轻如燕,战无不胜呢!大师姐您说呢?”杨铮憨憨的笑着,挠挠头,努力不让江采衣看到他眼中蕴藏的一丝诡笑。
只是江采衣是何等人物,眼睛一扫,马上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这惫懒小子昨日说得好听,要好好练武,不怕苦痛,转眼间却马上去后山军营借了套最耐打的盔甲,摆明了就是怕疼,话说得好听,算盘也打得不错,只是,可惜选错对象了。
江采衣也不说破,反而颔首微笑,把背后竹棍拿到手上:“行,今后你每天都必须重甲伴身前来,现在,我们开始吧。”
杨铮有恃无恐,心中大是兴奋,浑厚的真气给他带来无穷的自信,虽说自知还不是江采衣对手,但自觉应该差不多。
“呛!”
悠扬的长刀出鞘声在校场上空飞扬,长刀在手,脸上一副睥睨天下之状。一句“师姐看刀!”过后,凛冽的刀锋带着凄厉的啸声瞬间出现在江采衣头顶。
“招式太尽,非但不能持久,且易为人所趁!”江采衣随口说着,身子微微一侧,避开刀锋,竹棍同时随手挥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瞬间敲在杨铮手腕上。
“啪!”
“当!”
杨铮长刀落地,捂手后退,眼中满是不解。不明白自己明明穿了盔甲,为什么手上还是疼痛欲折。
“拿起刀,再来!”江采衣声音冰冷,心中也有点怒气。心想师父把这师弟惯得不像话了,这么点小小的伤痛,竟也不能忍受。
杨铮眼前若是老爹在前面,早已大声呼痛,奈何眼前虽是师姐,但也是女子,男子汉大丈夫气概虽很少,在女孩子面前呼痛的本事还没学到,于是只好咬紧牙根,把刀捡起来。
其实练武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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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和穆念慈到达屋顶的时候,杨铮身上的盔甲已经严重变形,脸上更是伤痕累累。
“铮儿!”穆念慈咋一看之下,马上吓了一跳,便想飞身向下。
幸得我手快,一把拉住她:“坐下,仔细看看吧!”
穆念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往下望,刚好见到江采衣又是一棍子敲在杨铮脚上,直痛得她自己心中也是一颤。只是,奇异的是,这样的一棍,若是平常,杨铮早已哭天抢地,这时候却愣是不哼一声,转头又上。
不同于平常,杨铮脸上竟带着非比寻常的严肃,双眼看着江采衣的棍影,眼睛亮得惊人,并无往日的一丝惫懒之态。
“也许,我们家铮儿,真能在武之一道,出类拔萃呢!”我看着杨铮每被敲一棍,相应的招式都能紧随悟出,不由心中喜悦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