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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把要看的东西看明白

1751年3月11日于伦敦

亲爱的朋友:

在邮差上次送来的那批信件中,我收到了阿贝·瓜斯科的来信。他在信中称,他和阿尔比马尔伯爵都不赞成你继续住在院校内条件比较差的学生宿舍。既然你住的宿舍离骑术训练馆比较远,离你的其他老师住的地方也都比较远,我看不到住宿舍能够给你带来多大便利,因此我同意让你搬到校外的旅馆住。我在给你的这封信中,给阿贝·瓜斯科附了一封信,让他帮助你在院校附近找一个合适的旅馆。你收到这封信之后,立刻把其中附的那封信交给他。

你搬到旅馆居住,就意味着你将有一个自己的私人空间。我同意你搬到那儿,但我必须给你附加一个条件:绝对不要在旅馆的餐厅和英国人一道儿用早餐和晚餐。要知道,如果你在那儿和英国人一道儿用早餐,你将会把自己整个早上的大好时光白白浪费掉;如果你在那儿和英国人一道儿用晚餐,他们会劝你不停地喝红葡萄酒,然后大家相互吹捧一番,谈些毫无意义的话题,你晚上的时间自然也无法得到很好地利用。

你一定要尽可能地常去骑术训练馆,也就是说,只要你把阿尔比马尔伯爵给你交待的事情做完,你就可以前去骑术训练馆。但我需要提醒你一点,无论你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让它妨碍你去拜访马赛尔先生,从目前来看,他对你的发展所起的作用无人能比。你从他那儿可以学到礼仪、雅致等,它们可以让你将来大有作为。离开了它们,你一生都是一个平平庸庸的无名之辈。

顺便讲一下,你在外面的旅馆租房间时,可以租上一整年。你这样做,能够让租金更便宜一些。在这一年早间,你可以回来一趟,我打算和你见一次面,随后你再返回巴黎。我计划让你在巴黎一直呆到1752年的4月底。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已经学到了所有的上流社会的礼仪与雅致,我将安排你做些有利于你未来发展的工作。

我终于收到了你寄来的那幅由多米尼加画家普兰切特画的政治漫画。这幅政治漫画画得很好,惟一可惜的是,他没有画出现实中那些政治人物的原貌。我会把它挂在一个房间里,而它早晚又会回到你的手中。

哈特先生从康沃尔回来了,他现在身体非常健康。他已经拿到了一幢房子的产权,这幢房子建于英格兰中南部温莎,非常漂亮。我敢说你内心时常对他充满感激、充满友爱,我希望你能够时常把自己内心的这种感激、友爱向他表述。经常给他写信,认真阅读他的回信。明年8月,哈特先生将去布莱克赫斯与我碰面,届时我打算让你也去那儿与我们俩会合。

既然我已经给你提及我们有可能会面的时间,我自然希望你能够为其做些准备,以便到时候你能够给我一个惊喜。大多数人不喜爱某些人时,会对他们产生憎恶、嫉妒、甚至怨恨的情绪,这种情绪促使大多数人把心思用在发现对方身上的每一点欠缺上面。每当他们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个新的欠缺,他们就会感到非常欣喜,而且用心考虑如何做出惩罚。我应该感谢上帝,他没有让我成为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内心也没有产生憎恶、嫉妒、甚至怨恨的情绪。

我也会仔细去察觉我所关爱的人身上存在什么欠缺,但我察觉到它们之后,我不会把它们宣扬出去,也不会借此而惩罚我所关爱的人。我只会诚心诚意地把我所察觉的一切告诉我所关爱的人。我会好心好意去观察他,鼓励他,告诉他,并希望他能够早日走向完美。他身上存在的任何不足之处,都逃不过我敏锐的眼睛,但我会尽心尽力地帮助他弥补这些不足之处。

你就是我内心最关爱的人,因此你必须为接受我最严格的、最细致的观察做好心理准备。我将发现你大大小小的缺陷,而且我会特别直率地把它们一一告诉你。除你之外,我根本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觉得如果我能够事先把你身上存在什么问题都给你指出来,那么这将非常有助于你及早意识到它们,并且努力去解决它们。目前来讲,我既不怀疑你内心的善良,又不怀疑你头脑的聪明,我只是对你的姿态、言谈、礼仪缺乏信心,尤其是不相信你能够很好地做到发音清晰与风格优雅。这一切都必将接受检验,这是由于等你回到这儿和我会面时,你必定要参观我的房间,和我一起就餐。你言谈举止方面表现出来的任何不妥或不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如果当时有别人在场,你会从我的表情上看出我对你的不满;等过后我们俩人单独相处时,我会毫不客气地责备你。

明年8月,当你去布莱克赫斯时,你会碰到各种各样的人,那儿的外国人尤其多。你要努力去树立一个良好的外在形象,让自己的言谈举止优雅得体,最终使我打算责备你的计划完全落空。有些作者在自己的作品发表之后,自己首先对它提出批评意见,希望借此阻止他人随后对他的作品大加批评。然而,由于他对自己作品是那么关切和偏爱,以至于他的批评只是流于形式,隔靴搔痒,绝对没有做到入木三分。这样一来,不仅他的作品,而且连他对自己作品的批评意见,也成为众人的批评对象。我这个人并不像这类作者。恰恰相反,我越是珍爱自己的作品,我对它的批评就越发严厉。如果你能够听进去我对你的批评意见,把我给你指出来的所有缺点都加以改正的话,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以后不会再遭到他人的批评了。

你在巴黎了解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了吗?你对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是否能够看得透彻而全面呢?顺便讲一下,有的人没有看明白他们看到的事情,也没有听明白他们听到的事情。比如,你到巴黎的福利院参加时,是否看了三四百位残疾人用餐的大厅?是否看了地上躺有许多残疾人的走廊?或者你是否了解到那个福利院到底有多少残疾人,他们进入福利院的条件是什么,他们能够领取多少补助,福利院用的是一笔什么性质的基金,这笔基金有多少呢?后一种情形,才是我所称的把要看的东西看明白了。而前一种情形,仅仅算是一个看的开端。

许多外国人到巴黎之后,都会抽空去看一看巴黎的议会。他们大都趁着那儿没有召开什么会议的时候,参观空荡荡的会议厅,看看哪个房间与其他的大房间比较相像。而你要前去那儿参观的话,一定要选择他们开会的日子。在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你就可以作为旁听者进入会议厅。你要认真去看他们都做些什么,听他们都在谈论些什么,借机学习他们的体制、权限和会议的议程。那儿的会议厅有好几个,你可以一一光顾,听听各个会议厅都重点讨论哪些事情。

请你在给我的来信中,更加具体地讲述你利用时间的方式,你和哪些人来往,你最常去哪儿吃晚餐?你最常去谁家做客?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