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看着大古有点发红的眼睛就有点诧异,但大古一个“沙子进眼睛”的借口搪塞了过去,直到她发现雷诺的背后有一道伤口时,她惊讶地叫了出来。
“你们做了什么?”
“没事。”爷孙俩异口同声。
“那这个……”,苏西指着雷诺的伤口,心想会不会是大古这个魔头砍骷髅砍顺手了,顺便把他爷爷也一起砍了。
“你别多想,准备一下,等等要吃大餐。”
说完,大古就自动用粗绳将自己绑起来,那熟练的龟甲缚手法让两个在一旁观看的厨娘一阵嗤笑。
将保险绳随意地交给雷诺后,大古便下水了。
大约过了半刻钟,他出来了,身后是三头草蜢。好家伙,是准备要用撑死这种安乐死的办法弄死雷诺。
不消一会,解决完毕。火烧,水煮,一起来,变着花样伺候您,我的好爷爷!
雷诺一直没有说话,摸着他的山羊胡,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就算是在吃鱼时,也没过多言语,只是偶尔会赞美几句。
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肚饱之后,天已黑。
众人在沙滩歇息了一会后,在雷诺的带引下,一齐来到了小屋。
好反常,大古看着雷诺,当又不好言语,这个逗逼脑子是怎么想的,自己还真捉摸不透。
回到小屋后,雷诺将为数不多的蜡烛都点起了,将小屋照得很明亮。接着,他从门外搬进来一个很大的木头墩。他接过大古手中的逍遥,拔出鞘,稳稳地放在木头墩上。
“其实我白天大可以假死下去,帮我随便埋埋后,你定会离开。但我躺在地上,想了想,万一你小子心血来潮来个火化,那就没什么好玩了。”
“不会,我会把你随便丢到路边。”
“那我肯定会嘎达嘎达不远万里地来找你。”
说完,雷诺做了个骷髅移动的模样,把一旁的女人们逗得发笑。
苏西虽然不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笑了,她从心里觉得这两人是天底下最配的爷孙了。
雷诺缓了缓说:“我不想再留你了,但你能不能走,总得有个说法。你瞧见了,这是一个木头墩,还有一把刀。你砍三下,如果能三下都在一个印迹里,你就可以走了。”
他看了看大古。
大古点了点头。
烛光静静地照着。
大家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仿佛有人要进天堂或要进地狱,仿佛面对着世界上的一个最重要的时刻。
雷诺再看了一眼大古。
大古走进木头墩,抓起逍遥。
雷诺掉过头去,“噗噗”几口,将所有蜡烛吹灭。
他见大古半天没有动静,便叫道:“砍呀!”
大古没有反应,小屋里绝对黑暗,只有人的喘息,再无其他声响。
雷诺又等了一会,见仍无动静,便欲要大声地喊“砍”,然而这字刚吐出一半,只听见“咚”、“咚”、“咚”连着发出三声砍击的声音。那声音的节奏告诉人,持刀者动作坚决,毫不犹豫。
雷诺将所有蜡烛点亮。
烛光下,光光的木头墩上只有一道有力的刀痕。
逍遥回鞘,大古退到一旁。
厨娘们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苏西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这种不可能的事情竟然就在她眼前发生了。
雷诺好半天看着大古,然后说道:“你可以走了。”
他坐到木床上,呆呆地朝大古说道:“你只砍了一刀。”
苏西忽然地抬起头看向雷诺。
大古很镇定地站着。
雷诺说:“还有两声,是你用刀背敲击木头墩发出的。世界上,只有最强最坚定的剑士才能在黑暗中用三刀砍在同一道印迹里,但绝对不是现在的你。”
烛光里,大古的眼睛最亮,他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我走?”
雷诺懒悠悠地躺在床上,慢悠悠地对大古吐了一番肺腑之言,那也是他半辈子的人生经验:“认真想起来,这个世界不太好,可也不太坏。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人就不能太老实了,可又不能太无心肝。
“这个道理,你懂。但分寸怎么掌握着,全靠你自己了。教是教不出一个天下第一的,若真能这样,那还是第一吗?
“我唯一为你做过的事,就是把‘逍遥’给你。活了这么久,名啊利啊,都淡了,其实也没什么好争的,自由自在逍遥快乐,不是也挺好的嘛。
“至于其他的,我还真的都没有怎么教你,这是我做师傅的罪过,也是我做爷爷的罪过。”
他起身,充满深情和信赖地看了大古一眼,说:“离开的理由你也有了,好好护送她们回家。忘记我这个臭老头吧。”
说完,他走出了小屋。
大古目送着,手里按着逍遥,逍遥微颤。
次日清晨,雷诺回到小屋时,一行人都已收拾好东西。
“不留你了。”雷诺说。
大古背起包囊,提着逍遥,看了看这小屋,走出门去。
雷诺单独叫出苏西,对她也是一番谆谆教诲。看得出来,雷诺还是很欣赏这个坚强的丫头的。
之后,一路无话。
“爷爷……”,大古来到帆船下说。
但雷诺却在此刻提高了声调,大声朝大古说。
“大古D菲特!回答我!”
“大古D菲特在!”
“你的剑道是什么!”
“……”大古从未想过。
“是卫道之剑?还是戮道之剑?”
“……”大古没有回答。
“男人所谓的征途,就是去寻求一个答案罢了!大古D菲特,紧握你手中的刀,找到自己的答案!”
“是!爷爷!雷诺D菲特!”
大古双膝下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沙地上一个坑。
大古本是不想哭的,可还是让泪幕蒙住了眼睛:“过去,总让您生气,您就原谅我吧。”
雷诺说:“不说这些了。要说不是,是我不是,没尽到该尽的责任。”
大古落泪了,心中有话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臭小子,男人之间的离别是不需要眼泪的!”说完,雷诺就抹了一下自己老泪纵横的老脸。
雷诺站着不动。
“回去吧。”大古说。
雷诺掉转身去,可还未起步,又掉转头来对大古说:“记住,人活着,要活得像个人样子!”
大古点了点头,上船了,厨娘和苏西已经等待多时了,她们原本是没什么东西要整理,只是苏西走时多了一样雷诺送给她的礼物,要她好好保管。
大古在船上,看着雷诺离去的背影,只见雷诺听了下来,转身对他们大喊:“大古小子呦!你喜欢你身边叫苏西的这个姑娘吗?”
什么鬼?离别就好好离别,别三句话离不开逗逼本质。
见大古一脸黑线,而在厨娘的笑声下已是面红耳赤的苏西也成了雷诺逗逼问话的对象。
“苏西丫头呦,你喜欢你身边叫大古的这个小伙吗?”
苏西怎能回答,干脆转身去船尾。独留无话尴尬的一行人。
但雷诺似乎故意没有感受到大古的隐隐发热的手,继续大喊:“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接着,一人自言自语地离去……
说真的,从苏西来万剑岛这么几天里,自己还真没有好好瞧瞧这是个怎样的姑娘。这是一个有着绿色头色的女子,她的鼻梁高挺,双眼有神,她的小腰一握,双峰有料,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可以被成为美女的女子。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大古永远忘不了她初来时那张坚毅的脸庞。
但又是个幼稚的丫头。
扯起帆,风将布扯得慢慢的。收起锚,既是出发的征程,又是回家的归程。
那时天空的太阳,好像已是初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