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生命的澎,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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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马勒(2)

第三交响曲又是表达了马勒对自然的感情,在这里他对牧神植物、动物、森林、人类、天使和永恒的爱情有了很多感想。在第四乐章他引用了尼采的《查拉图斯如是说》关于苦恼和快乐、死亡与永恒的歌词。第五乐章首先是歌颂天使以及耶稣和12圣徒,关于赎罪和请求怜悯,最后讴歌了永恒的爱情。

第四交响曲则是和孩子有关的,在这里马勒用诗歌描述了童真的梦想和对天国的向往。马勒的一生总是不断面对死亡,他曾亲眼目睹7个兄弟姐妹的夭折,而后来又面对自己爱女的夭折。在这部作品中,马勒幻想在天堂中孩子驾着雪橇飞驰,愉快地生活,这里有愉快的欢笑、宁静的安睡。在第四乐章中女高音天真无邪地唱出《少年魔号》中的《天国生活》,在这里没有尘世的喧嚣,只有美妙的音乐和欢笑以及安详。

马勒的第二、三、四交响曲的主题来自于他的歌集《少年魔号》,所以这三部作品也称为“魔号三部曲”。这时期之前的作品基本上是一种单纯的对自然的亲近,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天堂的向往。从第五交响曲开始马勒进入一种解不开的宿命,也就是《悼亡儿之歌》时期了,这个时期不管是他的精神世界还是作曲风格,都进入了一个新的变化。

第五交响曲是从葬礼进行曲开始的,虽然整部作品还是没有逃出宿命的悲观,但是相对来说这部作品是他所有作品中最为宁静和惟美的,作品中蕴涵了巴赫式的深邃,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其中,第四乐章“小柔板”是他最美的篇章了。

第六交响曲是他的《悲剧交响曲》,全曲被灰暗所笼罩。开头就是沉重的悲叹,第二乐章是怪异和恐怖的谐谑曲,带些揶揄。第三乐章在优美哀伤的气氛中以牛铃声表现这个世界上最凄凉的声音。长大的终乐章在痛苦的抗争中以屈服于命运告终。这部作品里马勒表达了他对妻子爱尔玛的爱意以及对一再打击的无奈,就如他自己所表述的“英雄受敌人三次打击,就像大树被斧头拦腰砍一样,在第三次像大树一样倒下去了”。在这里,他表现出了消极的绝望。

第七交响曲是他所有交响曲中演奏最少的一部。乐曲开始又是在葬礼进行曲的节奏中开始,不过就像马勒说的“大自然在这里咆哮”了,在这部作品里宗教的氛围和人性的温情有着极强的对比。马勒在这个时期相继发表了《吕克特之歌》和《悼亡儿之歌》,命运的作弄居然在《悼亡儿之歌》发表后的两年应验了,他的大女儿不幸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尽显在他的音乐中,而他的妻子爱尔玛认为这是马勒的放肆引来的惩罚。马勒的二、三、四都是带声乐的交响曲,而五、六、七又变成纯器乐曲,就像是构成一部宏大交响曲的一个个乐章。

第八交响曲是关于宇宙的。在这里,马勒认为他过去的作品都只不过是序曲,过去的作品都是主观的悲剧,这首作品却是歌颂伟大的欢乐和光荣的。乐曲一开始就在管风琴和人声合唱的排山倒海中开始。第一部分用马乌鲁斯神父的拉丁文颂歌《造物主的神灵降临》,在神的润泽中强壮并充满让敌人畏惧的气魄。从一开始造物主的降临,整部作品满怀感恩和敬畏。第二部分使用了歌德的《浮士德》。以前的厌世到这里转化成对永生的痴迷。作品最后结束在“一切无常事,只是一虚影,不可企及者,在此事已成,不可名状者,在此已实有,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向上”。这部作品因为编制庞大,演奏的时候需要110人的管弦乐团和950人的合唱团以及8位独唱家,所以也称为“千人交响曲”。作品本身歌颂宇宙的浩瀚和伟大,实是人类最蔚为壮观的宏著。2002年,第五届北京国际音乐节上中国年轻指挥家余隆进行了马勒第八“千人交响曲”中国的首演。

在第八之后本应该是第九,马勒认为很多作曲家都逃不过第九的命运,贝多芬、舒伯特、布鲁克纳、德沃夏克都是在这里终止,宿命的马勒迷信地将本应该是第九交响曲的这首作品称为“一个男高音与一个女低音(或男中音)声部与乐队的交响曲”。前面说到过,马勒经历过无数次亲人从身边离去,对家园和根的追求,在追寻天堂的过程中的精神寄托也数次发生改变。从一开始的犹太教到后来改皈依天主教乃至无奈地面对尼采的“上帝死亡论”,他已经从一次次的绝望中变得无助和无力。朋友给他介绍的《中国之笛》让他特别地醉心于中国文学的诗意。实际上,马勒所看到的《中国之笛》并非是直译的诗集,而是汉斯·贝特格意译的中国诗集。贝特格不是汉学家,中国诗歌的原美他并不能直接体会到,他根据已有的德语版、法语版和英语版的译文去领会中国诗文的精神。贝特格的翻译我们很难去评说好与坏,但是能让马勒领会到中国文学的精髓,应该说是马勒自身的世界观使然。在这部作品里,马勒引用了李白、孟浩然、王维等诗人的诗,不过因为贝特格翻译的《中国之笛》本身就是从别的非中文诗集意译的,所以到现在居然连我们中国人都不能确定其中的第二和第三乐章译自哪首原作。1998年,一个德国交响乐团访华演出《大地之歌》,在中国掀起学者对马勒作品研究热。作为中西文化的交流拉开一个帷幕。马勒的《大地之歌》第一乐章首先以大地开始,乐曲一开始就充满悲壮之情,“生是黑暗,死也黑暗”唱词多次出现,最后以悲苦无奈告终。在这里,大地的永恒和人生的苦短有极强对照,马勒接受了“不要天堂,只要大地”的信念后,感受到生命价值的失落,更感叹人生短暂的悲壮情怀,歌词源自李白的《悲歌行》。如果说第一乐章是悲,那么第二乐章就是怨了。悲凉的木管和凄苦的女中音演绎着辛酸、忧伤的情绪,催人泪下。但是他还是希望爱情的阳光能晒干痛苦的泪水。乐曲结束在疲惫、怅惘的气氛中。有国内学者确定歌词源自钱起的《效古秋夜长》。第三乐章是一首青春的颂歌,在悲苦的人生旅途中青春总是美好的。年少轻狂、饮酒赋诗的豪迈让人感觉心旷神怡。曲子中充满了对幸福的未来的憧憬。原诗是李白的哪首诗还有待考究。第四乐章是爱情的诗篇,在春光明媚的景色中充满无限的遐想,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爱情自古就是人世间最值得称颂的主题!歌词源自李白的《采莲曲》。不过有意思的是,译者因为对荷花的生长不熟悉,划舟采莲变成像在岸上摘花的意思。李白的原诗说的是浙江绍兴一带的女子荡舟采莲。第五乐章酒的篇章。古典音乐中有很多能和酒想像一起的篇章,比如贝多芬的第七交响曲如酒神般的癫狂。这个乐章能让你感受到马勒在这首曲子中借酒消愁逃遁的态度。原诗引自李白的《春日醉起言志》,但是马勒的这个乐章在精神上和原诗有比较大的出入。李白饮酒是对世俗的超脱,他在醉后叫高力士给他脱鞋就是一种狂傲。但是在这首曲子中还是看得出逃避的。马勒的音乐中从来都是大起大落的,所以以酒逃避也是可以理解的。第六乐章才是整部作品的重中之重!这部作品的结构和他的第二交响曲极相像。这个乐章的长度居然占了作品长度的一半,和这个乐章比,前面的曲子可以算是序曲了。这里的歌词用了两首诗,分别是王维的《送别》和孟浩然的《宿业师山房待丁不大至》。只有在这里才体现出马勒对“不要天堂,只要大地”的豁达!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宿命了。但是这里已经不是对死的恐惧了。马勒在第八交响曲之后从医生那里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以前所有的预感马上就要变成现实反而让他更加充满了矛盾——惧怕死亡却又渴望死亡的矛盾。对生命的眷恋,人与自然的和谐,从早期作品中对死亡的恐惧到这里对死亡的旷达,从对天堂的追寻到明白人最终还是归于大地!在乐章的前半部分是对爱、永恒和生命的美好追忆,连接两部分的是长长的间奏,这长长的连接部由英国管凄伤的独奏行进,然后是离别尘世的哀叹,最后的结尾是马勒自己写的歌词,而终结是在一连串的“永远”中和不知不觉中消失的。此刻就如同圆寂的高僧般不带一丝痛苦进入极乐世界。这就是永远,永恒!回过头来我们再看看马勒第一交响曲也是从极弱的初始中悄然进入,经过一生的上天堂、在人间下地狱的百般磨难和追寻,而在《大地之歌》中悄然消失,这是不是一个轮回?

第九交响曲。在去世前一年,马勒接受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这之后的第九交响曲,其实马勒对死亡已经超然了。就好比是人已经上了天堂,在看着尘世间的自己。在这里死亡已经不算什么了,套用理查·施特劳斯的一部作品名可以称为“死与净化”。第一乐章据他的追随者所述:“这是马勒有生以来写的最最神圣的东西,它表现了他对人世异常的热爱,表现他多么渴望在人世间平静地生活,渴望享受大自然的深邃奥秘——在死亡到来之前。因为死神的降临是无可抗拒的,整个乐章渗透了死亡的征兆,它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尘世的一切理想都以它而告终。”这部曲子中,马勒从预感死亡到憧憬死亡到最后赞美死亡。最后乐章是平静地向世界告别,就像马勒的学生瓦尔特所形容的:“就像一片云彩消失在蔚蓝色的天空中!”

第十交响曲是他的未完成作品,马勒生前只完成了第一乐章。第二乐章只留有草稿,在《大地之歌》和第九交响曲中,马勒对死亡的超脱已经尽显无遗,有的只是平静和安详,这首作品只是第九交响曲的延续。就如马勒妻子爱尔玛所述:“第十交响曲是对死的确信,死的苦恼,死的屈辱。”

综述马勒的作品,他的作品只限于交响曲和歌曲,他的歌曲来源于民间,又成为他的交响曲的素材。而他的交响曲又延伸了他的歌曲。虽然有人认为他的交响曲是巨型大杂烩,空洞乏味。他的作品在当时不被人接受,其中和20个世纪前半叶纳粹德国的反犹也有部分原因,马勒曾预言“我的时代终将到来”。事实上,20个世纪60年代伯恩斯坦所说“他的时代到来了”揭示了马勒的音乐终于被世界所普遍接受了,而到了20世纪末更在全世界掀起马勒热潮!马勒的交响曲结构恢弘,气势磅礴,旋律优美,主题变化多端,和声大胆创新,配器色彩丰富,最重要的是情感世界丰富真实,马勒音乐的艺术真谛是他作品中的哲学精神。他的人生观才是他音乐中的精髓,他的交响曲也就是哲学史诗。就几位交响曲大师的音乐内涵来看,如果说贝多芬音乐中的精神是革命和热情,布拉姆斯的音乐中是人生,布鲁克纳的音乐是虔诚,那么马勒的交响曲中包含了自然、爱情、死亡、永恒以及宇宙。所以就交响曲的范畴来说,马勒的交响曲无疑是最伟大的,就像马勒自己所说“交响曲是世界,它包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