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地认识这所学校的价值,对它所提供的训练表示感激,直接面对它的不足,对于学校不能给予的东西努力通过各种家庭训练的方法加以弥补。
——夏洛特.梅森
学校是孩子的一种新的体验
当孩子们上学时,这意味着一种新的生活开始了。不仅如此,哪怕他从此没有任何变化,对他而言那同样也是一种新生活。从社会角度而言,我们可能有两种生活——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我们作为家庭成员而生活,也作为国家的公民而生活。在上学之前,孩子一直生活在家中,父母仔细地安排他的所有任务,并且公平地宠爱每个孩子。理所当然,他多少也热爱并遵从自己的父母,喜欢其兄弟姐妹——对他来说这没有选择。当他被允许与外界接触时,家里的规矩、他对家庭的爱也一直伴随着他。“妈妈说”是他的法令,“爸爸告诉过我”是他无上的权威。但是当他上学后,所有这些都变了:虽然他依旧爱着,并且服从家庭中的规矩,可是其他一些事发生了,孩子开始从新的立场来看待这个世界。当父母送孩子上学时,他们可能会想,学校的男女老师和孩子的学习才是他们考虑的要点,他们没想到孩子会学习其他事情,也就是说,会从书本外学习,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学校里孩子的引导人(教师)取代了父母原来的位置。上述说法在多大程度上能成立,依赖于有时会被忽略的另一个因素,那就是学校里关于“所有男孩都应该”以及“所有女孩都应该”的舆论。明智的父母在为孩子选择学校时,不仅要考察学校的教学大纲,以及教师是否具有很高的素质,还通过试探性的手段检验这所学校的公共舆论导向。如果公共舆论的主流是守秩序、勤奋、正直,那么这就是他要选择的学校。他相信,一旦孩子进入这所学校,将会被带领往好的方向走。无疑,每一所学校都会有些不良风气,而且这种风气很容易传染,但需要确认的是,这种不良之风在多大程度上得到其他人的拥护。
有人说“舆论”的导向取决于校长。并非完全如此:校长会竭力使舆论站到他这边来,但是就像阿诺德和特灵那样,即使在他自己的性格中有着一切适合做校长的素质,他可能也要花上多年才能成功。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舆论是不怎么靠得住的,而且在学校这个小世界里,它随时都会随风转向,只是因为男孩和女孩比起成年男子和妇女更易感情用事而缺乏理性。然而就算它不怎么值得信赖,学校里的这种呼声还是控制着学校,而且教师们往往也无从插手,除非他们利用舆论使之站到自己这边来。现在,这个事实表明了学校真实的章程和管理:家庭是由父母统治的有限“君主国”,学校是由选举出来的总统领导的“共和国”。当然教师不管孩子怎么样都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但关键在于,只有当孩子们听从他的指导时教师才拥有权威和影响力,就好比是孩子们“选举”他来管理他们的事务。现在我们知道了,为什么孩子上学后会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新奇而且十分刺激的环境中。他第一次不得不在众多的同龄人中找到自己的地位。在家里他很少会有一个以上的同龄人,而且他的朋友——兄弟或姐妹与他的年龄有些差别。而在这里,他有整整一个班的同龄人,一些人比他强壮,一些人比他弱小,肩并肩和他一起学习,在功课上和游戏上都与他不相上下,这是激动人心的。新来的男孩把握住学校生活的旋律,如果其他男孩都做功课他就做功课,如果他们都偷懒,那他也偷懒——除非他已经在家里受过严格的训练。幸运的是,现在学校的制度规定男孩和女孩们应该做功课,这是毋庸置疑的。学校的观点还是站在有序和勤奋这一边,这里有好几个原因。并不是现在的年轻人比过去的年轻人更优秀、更勤奋,而是因为学校对他们的激励加强了,事实上,努力工作的动机比懒散的动机更为强烈。
考试的利与弊
大学入学考试以及其他公共考试机构的考试,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公立或私立中学的气氛,使每个男孩或女孩都有机会成为优秀学生,并且促使学校对其余学生的成长也给予足够的关注。工作成为当前的准则,争取优秀的欲望,由分数和奖励刺激产生的强烈的竞争精神,对学校的气氛起到了控制作用,因此教师的困难减少了许多,除了处理少部分想走其他道路的、带有反叛精神的学生之外。表面上看起来这非常好,那我们要问,难道考试就没有带来一点什么其他东西吗?但无论如何,至少这些“其他东西”必须同时得到功利主义者和道德主义者的认可——如要有助于培养学生工作的习惯、工作的力量、工作的速度、完成既定任务的意志等,这些都是对男人和女人的“塑造”。在同等条件下,为了通过考试而完成特定的必要工作的男孩比起不能集中精力学习的男孩能获得更高的分数。但是对这些“其他东西”我们要仔细地调查研究。为公共考试做准备的男孩——我们不是指奖金仅对少数人开放的考试,就像大学里的奖学金那样,而是那种所有争取达到一定合理标准的人都可以成功的考试——参加这种考试的男孩比起不参加的男孩会不会在某些方面处于劣势地位呢?这里我们要对“超负荷”这个问题予以考虑,这是一种可能——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即使没有调查也无法忽略——在这个问题上,父母往往更担心女孩们。首先,功课、定期的学科训练完全有利于智力的健康发展,而女孩们,甚至在某些科目上比男孩们能更好地完成任务。对于健康方面的事情,怎么强调都不过分,不能允许正在发育的女孩精神懈怠,如果让她们胡乱应付功课,那就像让她们懒散度日一样是有害的。
没有什么比持续的脑力劳动更能有效地阻止歇斯底里以及其他一些正在发育的女孩普遍存在的精神疾病了。但这样的脑力劳动应该在一定条件下进行:适当的时间、适当的数量,还要有足够的空闲时间进行锻炼和娱乐。现在的问题是,是否可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准备好一场考试,比如说,大学一二年级的测试?对于一个已经很好地接受了13年的教育、智力中等的女孩,答案是肯定的。并非学年中固定的功课造成了“大脑疲劳”,而是学期末最后几个星期填鸭式的学习,在一个月中挣扎着要完成全学年的功课,注意力的过分紧张、延长学习时间侵占了娱乐的时间才会造成“大脑疲劳”。这才是确确实实的超负荷,而且是有害的。但它是不必要的,因为事实上它是没用的,一个名字、一个日期、一两次幸运的猜中就是这种毫无意义学习的成果。这种事情很少由老师提倡——学生们为自己创造出必须这样做的理由,然后就盲目地工作,因此在非寄宿学校中父母更容易制止它。这依赖于父母主张说,他们的孩子可以参加任何公立或私立考试,只要在考试之前无须花过多的额外时间学习。再者,如果学校可以根据学生的能力,在特定的科目——语言或科学上,恰当地增加或减少教学时间。有了这两项预防措施,就没有理由让学生为公共考试所做的准备工作超过他一学年的明确而有益的功课。
接下来要考虑的要点是学习质量。毫无疑问,考虑周详的计划、明确的工作,给予学生清晰的学习目标,是我们取得的明显进步,它使我们目的明确、精力集 中,这些都是一个人获得成功的品质。但是对于围绕着公共考试观念组织起来的学校工作所鼓励的教学方式和学习方法该说些什么呢?而且拿它和谁去比较?并且,首要一点,假定这些考试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中等学校的一般工作难道不会太武断?几年前,《时代》杂志正式宣称,大学通过它们的“入学考试”已经完全改革了中学教育系统。这些考试机构的规则并非只影响到少数的应试者,学校整个的第一次区分是在被采用的课程大纲的基础上进行的,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最低层次的区分都是在这一课程大纲的基础上完成的。也就是说,学校里的每个学生接受一种设定他何时被检验的教育,而且一旦学校开始接管孩子,孩子就将以这个重要的成果为方向付出努力。在赞扬这些考试给中学带来的动力这个问题上,《时代》没怎么说,它也没怎么说这项工作所获得的实际经济价值。现在我们很少能碰上一所小有名气的学校不做彻底工作,而只是根据它向一些考试输送的考生来检验学校的教育质量。听说有的学校通过一种没有任何教育价值的填鸭式体系而取得显赫的成果,但是总体上中学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平均水平——非常好或者非常差的学校都只占少数。过去不是这样,学校根据其领导者的品质,要么是一个真正的教育场所,要么是一个痛苦的欺骗的所在。但现在工作方案已经确定了,任何人都能看到这些方案是如何实施的,如果不是他自己就是助手去执行,而且因此他的学校和其他学校一样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