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其他人来,教师对儿童应该学什么和应该如何学有更多的思考,但孩子的父母也应当对这个问题做出自己的判断,即使他不想亲自教自己的孩子,他也应当有他自己的关于他的孩子的教材与教法的理念。
——夏洛特·梅森
教材与教法
在我看来,我们生活在一个教育理论盛行的时代,我们这些专门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往往包揽太多,而父母们也一如制度化教育之所为,随时准备承担为孩子定向的责任。事实上,这对孩子是不利的。
父母必须对教育问题进行反思
我要提请人们注意的是,当父母不亲自对自己的子女施教时,他们通常将过多的责任留给学校的老师或家庭教师,我这里所说的责任指的是对教育内容及教育方法的选择。的确,比起其他人来,教师对儿童应该学什么和应该如何学有更多的思考,但孩子的父母也应当对这个问题做出自己的判断,即使他不想亲自教自己的孩子,他也应当有他自己的关于他的孩子的教材与教法的理念。这样做既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教师,对教师而言,没有什么比来自学生家长的肯定更能给他的工作以活力和方向感的了。当儿童在学校接受“合格人士”的教育时,父母的见解对阻止教师陷入他们的职业陋习、对阻止仅就学科本身评价儿童的熟练程度而无视其对儿童的影响这一点也是有用的。但是,在早期的家庭课堂中,让一个年轻的家庭教师在她的母语法语、德语或一知半解的英语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能力的情况下,为她自己和她的学生设计课程,这是不合情理的。儿童荒废时间好像是所有过失中最微不足道的,但是实际上,他们在这过程中养成了一种不爱学习的习惯。长此以往,到他们上学的时候,他们所学的课程之于他们的大脑不过是蜻蜓点水,手头的功课不过是机械操作,即使是对那些最有激情的教师而言,他们的厌学也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家庭是青少年成长的最好场所
无论幼儿园或其他的儿童学校有什么优越性,家庭课堂都应该成为儿童成长的最好场所。无疑,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的母亲想全身心地投入对她的子女的教育,通常总是很难的,因为她没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做。如果她住在城镇,当孩子长到六岁时,她可以送他们去学校;如果住在乡村,她就不得不请一个家庭教师。但是,要找到一位妇女——不仅熟悉她所教的内容,而且还要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儿童的个性特点、懂得教育艺术、明白教育目的,同时又有能力在不浪费精力和时间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挖掘儿童的潜力,这决非易事,这样的全才不是广告能招聘得来的。在训练有素的教师匮乏的情况下,母亲就必须自己担负起训练教师的责任,也就是说,她可以用自己对事物的理解去弥补年轻教师知识和经验之不足。比如,“关于阅读,我希望孩子能受到如此这般的教育,因为……”,又如,“要用这样的方式学习历史,这样历史课才可能产生这样或那样的效果”。同一个聪明教师进行半小时这样的谈话,就会使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全部教育工作得到保证,而且这件具有方向性的大事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同时,大量的游玩和户外活动时间也得到了保证。
母亲面临的三个问题
说到教孩子书写、法语、地理的时候,如果这个母亲打算让她的家庭教师接受她的观念,她必须首先有自己确定的想法。她一定要认真地问自己:为什么孩子们一定要学习?他们应该学习什么?他们应该怎样学习?如果她能不怕麻烦,为每一个问题都找出确定而又深刻的答案,她就会处在指导孩子的主动位置上。同时,她会吃惊地发现,孩子过去通常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有四分之三是白白浪费的。
儿童为成长而学习
儿童为什么一定要学习?我们为什么要吃饭?我们吃饭难道不是因为我们要生存、要成长、要实现我们自身的功能吗?大脑和身体完全一样,要想维持自身的存在、要想发展自身,大脑也需要适合它的食物,这就是大脑的精神食粮,也就是能被大脑吸收的知识。其次,身体的成长不仅要有适当的食物,而且身体各器官要进行适当锻炼。有一天,一个年轻的母亲对我说,她结婚之前,胳膊很细,所以,她从来都不愿别人见到她的胳膊。但是,一个五个月大的强壮的婴儿治好了她这个毛病。现在,她不仅能轻松地上下举动这个婴儿,而且已经不介意向任何人展示她浑圆的胳膊了。正如锻炼会使人的肢体强壮起来一样,人的智力努力也会使人的智力变得发达。人们往往忽略这样的事实:大脑必须有它自己的精神食粮——人们学的是他们可能知道的事实,而不是那些能发展人的能力的东西,因此,便有了那些鹦鹉学舌式的课程,那些与应试教育配套的、难以消化的教学内容的填鸭式教学,那些死记硬背的学习方法。
知识内容的诊断
另一方面,专家们往往过分强调对大脑进行分门别类训练的重要性。在教学过程中,我们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教材,其课程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其中,某部分内容训练理解力,某部分内容训练想像力,某部分内容则是针对判断能力进行训练的。现在,这种建立在大脑和身体之间错误类推基础上的教条式能力训练正在走向绝境。实际上,这是被批判的颅相学在教育中的变相存在。人的智力从来都是一个整体,它是不可分割的,它同时被赋予多重能力,这种分块教学的教条方法对一个健康儿童是不可取的,因为他们的大脑能够自我引导,能够针对所遇到的问题而开动脑筋对之加以整合、吸收、消化。几乎任何一门在常识的意义上适于儿童教育的学科,只要呈现方式得当,都可以对儿童提供各种能力的训练。
儿童为获得观念而学习
儿童必须学习的第二个目的是,通过学习,观念的种子可以播撒进他们有待开发的大脑。“观念,无论是感观的还是精神的,都是外部的东西通过大脑而形成的图像或想象,”——字典中的“观念”也不例外。因此,如果教学工作是用观念来武装儿童,那么,任何不给儿童留有新的观念的教学都丧失了教学的特质。现在,只要想想那些儿童最常用的,通过阅读、表格、地理、算术等使自己像蜗牛一样毫无感情地学习现状,你就会看到,能给儿童提供生动画面从而使儿童精神为之一振的课,哪怕是课程的任何一部分都是极其少有的。如果说一个儿童在一个早晨没有获得一个新的观念,这个早晨就被浪费了,这个说法一点也不过分,因为毕竟这些孩子几乎整个早晨都是与书相伴的。
观念生长并生成新的观念
我的眼前有一本字典,关于“观念”这一条目的简短定义是这样的:一个观念不仅是一个想象、一幅图画。可以这样说,它是一个被赋予生命力量的精神胚芽,也就是说,它具有生长及根据自身生成新观念的能量。生长是观念的根本属性,正如蔬菜的幼芽要分泌其生存所需的东西,在一个儿童的大脑中合理地植入一个观念,这个观念也会自己分泌养分、生长并以同族观念延续的方式繁衍出新的观念来。从我们自己的经验中可以知道,如果让我们的注意力被迫集中在某个公众人物、某种令人吃惊的理论上面,而且持续几天连续听到或读到的都是有关这个事件的内容,那么,这个世界就像都在思考着占据我们思维的东西似的。我们已经接收的新的观念是处在生长过程之中的,在既有的事实分泌出适当的养料以后,它就会渐渐地形成一种走出既有事实的张力。童年时期,这种观念张力的生成过程伴随着儿童特殊的渴望,而且这种观念的生长是成比例地加快的。用观念从事写作和研究的司各特和乔治?史蒂芬森——在英格兰和苏格兰的交界处,司各特从那些滋养了他的童年的故事和民谣中,从那些乡村的民间传说中获得了一系列的观念,这些观念不断壮大并不断地向前滚动,《威弗利》就是这些观念结出的果实。而乔治?史蒂芬森则在小时候和他的伙伴托马斯?托勒威一起制造了小的泥发动机。久而久之,当他成了一名机械师的时候,他还总是不停地观察他的发动机,擦拭它、研究它,发动机成了他生命中占主导地位的观念,最终,这个观念变成了新的机车。
主导观念的价值
如何用这些重要而又富有成效的观念的理论影响儿童的教育呢?可以这样:先给你的孩子一个有价值的想法。就他的教育而言,这比你将大量的信息一股脑地强加在他头上所起的教育作用要大得多。因为一个孩子如果在成长过程中拥有几个主导观念,他就拥有了自我教育的素材,他未来的事业也将在其中凸现出来。
课程必须提供观念
为了接收一种观念,大脑必须处在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之中。如何保证这种状态的存在,我们会在下一章探讨。这里要补充的一点是,就精致和富有成效而言,某个观念自身可能是自足的,以致做父母的不能适时地给孩子选择观念的机会。事实上,他的课程应该给他提供能使他接受进一步教育的观念,也就是说,他的课程给他提供的观念是为了他的进一步教育而存在的。
儿童为了掌握知识而学习
儿童不仅为保证适当的智力生长以及为大脑提供观念而学习,关键是他们必须学习,为掌握知识、为获得一般概念而学习。这种学习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没有什么知识能像儿童时期掌握的知识那样珍贵,没有什么后来学到的知识能像儿童时期学到的知识那样能在大脑深深扎根,没有什么后来学到的知识能像儿童时期掌握的基础知识那样有用。同时,儿童掌握知识的能力非常有限,他的大脑至少就学习而言是这样,就像一个有细瓶颈的瓶子,它要求父母或教师把最好的东西装进去。
被淡化的知识
然而,在给定知识的种类问题上,可怜的孩子们常常被他们最好的朋友糟蹋。在努力了解孩子智力这一点上,那些不曾做过母亲的成年人之所说和所想证明,他们把孩子想得过于天真,其天真程度远远超过了孩子。如果一个孩子说废话,那是因为大人习惯对他说废话;如果没人打搅他,根据他有限的经验,他的表达是聪明的和智慧的。与上面所说的成年人相反,做母亲的则很少以对待孩子的方式和孩子说话,她们往往把孩子当小大人,她们和小大人很亲密,而且,他们对小大人式的孩子充满尊重。而那些专职教师,无论是作家还是课程的编撰者,在全部谈话中,都有一种强烈的向孩子呈现作为纯粹知识的单一知识点的倾向,并在这过程中强迫孩子辨识这种知识点,并让他们像在大海里捞针似的从中提取这种知识点。
阿诺德博士孩提时代的知识
大体地说,在大人们中间长大的、从未看过儿童读物的孩子,靠他们能够从成人文学中为自己收集到的东西会成长得更好。据说,在阿诺德博士三岁的时候,作为对他精确讲述带插图的王朝编年史故事的奖励,他父亲给了他一件礼物——斯摩莱特的《英格兰史》。这件有趣的事可能是阿诺德博士后来酷爱历史的起点,并使他后来成了杰出的人物。有人说,当阿诺德博士就任牛津大学教授席的时候,他准确无误地引用了普利斯特列《历史讲义》中的几段话,对此我们深信不疑,尽管他八岁以后再没读过这本书。原因是,一方面,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了他大脑的习惯;另一方面,一个孩子几乎没有什么重组材料的技巧。无疑,阿诺德是个例外的孩子。我所要说的是,如果他阅读的是一种通常情况下强加给儿童的空泛的废话,那么,要他在阅读一周后还能背诵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的,而在阅读二十年以后把它们背下来就更不可能。
适合儿童的文学
小说和教科书提供给孩子们的空泛的文学作品是对儿童发展的一种反动。不久前,人们还认为,儿童没有什么理解力,但他们对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却有很强的记忆力。事实、日期、数字、规则、问答教学法的内容、大量被割裂成块的信息,被认为是适合教给儿童的。现在,我们已将这一切变了个样,我们放到儿童手里的是配有漂亮插图和轻松话题的像故事书一样的教材。然而,除去以空泛冗长的形式给儿童的点滴知识以外,我们没有看见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在给孩子们提供精神食粮的时候,那些非常关心孩子饮食的教师乃至父母,对给孩子提供的精神食粮的种类却如此轻率,因此,我非常渴望人们能慎重思考课程以及适合儿童的文学。
用来检测儿童课程的标准
如此,我们看到了,儿童的课程应该提供适合他们大脑发育的材料,应该能够训练大脑的几种能力,应该用富有成效的观念武装他们,应该为其提供其自身具有的真正价值及准确、有趣的知识,应该是一种儿童长大成人以后可能会带着收获和喜悦心情回忆起的东西。在针对儿童通常所学的各学科应用这几种测验标准之前,我想提醒大家注意几点。对这几点我已竭尽在前述内容中做过阐述:经过思考的6个要点是:1.对儿童最有价值的知识是,在成人指导下,儿童用自己的感官在户外获得的知识。
2.决不允许在课堂侵犯儿童权利,不许延长儿童每天做练习或研究的时间。
3.平时,如有可能,应该带儿童去剧场、卖场、牧场、公园、公共场所、海滨——在那里他既可找到新的考查对象,又可增加他的实际知识。应该引导儿童观察花、石头、鸟、树。事实上,应该让他获得那些作为科学知识基础的常识。
4.对体力和脑力而言,玩、精力充沛、健康的玩,其重要性无异于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