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说，尽管儿童在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要付出很多，但它会让儿童终生受益。事实绝非如此。原因是，这样的知识从来不曾真正被大脑吸收，就像我以前说过的，这样的知识只是曾经在他面前停驻一时的过眼烟云。我们中大多数人都在地理课上经历过这样的磨难，但现在留在我们记忆中的东西有多少？我们能记住的只是那些令我们愉快的从旅游的朋友那里听到的东西，关于莱茵河、巴黎、威尼斯或《库克船长航海记》中描写的，再有就是其他令人愉快的旅游探险中的传说。我们现在明白了，在地理课教学中我们必须遵从的道理：从教育目的出发，儿童必须以如此的方式学习如此的地理，这样，他的脑海中才能有观念，他的想象中才能有图像。从实践目的出发，他也必须学习如此的地理，因为根据人脑的性质，只有这样的内容他才能记住。换言之，他只学习他感兴趣的。这其实也是教育和实践的走向，也就是说，地理课应该是儿童时代最具吸引力的课。
如何开始
怎样开始这样的地理课教学呢？首先，儿童要像掌握自然科学的基本概念一样掌握地理学的基本概念，应该让他们在户外多花一点时间——关于户外活动的重要性已经非常清楚。通过对一个靠挖掘然后注水形成的池塘的解释，可以让儿童了解湖的性质，这个湖也会引导儿童去看阿尔卑斯山的美丽的湖，去看列文斯敦的大非洲湖。在那里，他会高兴地看到他的倒影在湖里“嬉戏”——“他自己的倒影在他自己的湖里‘嬉戏’。”这种场合可以引出许多愉快的关于各个地方的话题，这是一种“有形地理”，儿童由此可知那些大河、山脉、沙漠、平原及世界各国和城市的名字和属性。同时，他从一张用铅笔在纸上画的仅有几条线、几个点的草图中获得了地图的最初概念，用一根木棍在沙子上画会更好些。“这条曲线是莱茵河。但是，你要想象河上有一只橡皮艇，有坐落着毛斯塔的岛屿，有南斯岛及别的岛屿。这里是拥有一个废弃城堡的山丘——现在，看这边……现在，再看那边。这个点代表科隆，等等”。尤其要让这些谈话中有孩子所熟悉的景色，要有声有色，这样，逐渐地，当他看到英国地图的时候，他就会发现十多个让他想起它们风景的名字——这是“我妈妈去过”的地方——这里有很多树，这是泰晤士河上开着各色各样花儿的小岛；这是平滑的苏塞克斯市区，再愉快地前行就是一片地毯般柔软的草地，还有在风中摇曳的蓝铃花；这里是约克和德文郡的沼泽，那里生长着越橘和石楠花——在你的旅途中，你始终都在给他画旅行线路的地图草图。
第二步干什么
给他世界任何国家和地区、他自己国家的任何县或地区的细节，也就是给他加大了难度的地理学知识。在这个阶段，没有必要叫他学习欧洲各国和世界各大陆仅仅由一串大部分地区名字构成的所谓的“地理学”。他可以知道这些，如果他没有记住这些名字也没什么了不起。要让他对每一个地区都了如指掌，让他跟随那些探险的旅行者，用想象的眼睛看那些工作娱乐的人们，看那些盛开的花朵和丰硕的果实，看那些在它们自己的栖息地栖息的野兽，充满同情心地看待这一切。用思想来充实自己比从所有地图上知道所有名字对儿童更有益，因为通过这种方式，他会知道得更多，这种教学方式简单明了。给他读，为他读，也就是说，一点点地，读的时候还要给他讲，比如，哈特辉格写的《热带世界》以及《极地世界》，列文斯敦的《传教之旅》，毕消普的《日本之无敌行踪》——事实上，可以给他读任何一本有趣的写得好的游记。有选择地给他读是必要的，要选择那些插图逸事及所有描写都对儿童具教育性的书。这里，和我们在其他地方说过的一样，问题不是看他知道多少东西，而是看他对每一样东西了解多少。
关于地图
在教给儿童关于地图的知识时，一定要小心使用地图，最终，用与旅行者同步的一份草图和该地区的完整的地图做比较。教师将给出对某个城镇或地区的精确描述，在地图上作标记，然后测试强化儿童的确切知识。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儿童获得自然地理学的精确概念，在他的阅读课上，他知道了火山、冰河、飓风，他听到所有这一切，发问并了解这些现象是怎样、是为什么形成的，这个时候，他的兴趣也被激发起来了。换言之，他就像一个成年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有选择地在学某样东西一样，尽管他们很少允许儿童以这样愉快的方式学习。
九岁以下儿童应该学习的一般知识
假如你已经给6～9岁之间的儿童读过六七本精选的标准的旅游书，那么，他以这样的方式已经拥有了关于地理的大致概念，如产品、人的生活方式、世界每个著名的地方，他就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可靠而有价值的能伴随他终生的知识。此外，这样做也会帮他提高读书的品位、养成读书的习惯。但是，布拉塞女士的《在阳光中遨游》不宜给儿童读，因为这本书涉及面太广，可能会引起儿童思想的混乱。
特殊知识
我们说的是作为“教育工具”的课程，我所指的这类世界知识的传递与其说是通过课程实现的，不如说是通过在“儿童”时间及别的时间里进行阅读实现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已经过时的《在家看世界》（对上课而言）对六七岁的儿童更好的了。当他们听着这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描写的时候，他们惊奇、赞叹、想象，甚至有一百个场景可供他们模仿表演。地理学的第一个概念——关于地点的课，应该让儿童对当地的地理概貌进行观察、对他自己居住的环境特点进行观察，观察其高地、洼坑、平原、小溪、池塘等。如我们见到的，这种观察应在户外进行，这种观察是为以后的抽象工作所做的准备。也就是，在观察的基础上，他应能揭示出河流、岛屿、湖泊等等的定义，应该在沙盘上做成这些东西，或在黑板上画出这些东西。
定义
定义应该是他积累了一定经验以后的事情。在他被告知什么是河流之前，他必须观察过小溪并注意到小溪是流动的等特点。儿童很容易吸收知识，在这一点上，教师将不得不小心，要让儿童接收有用的信息而不是纯粹的废话。每种抽象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的：首先，儿童观察一个事实，比如，一片开阔的平地；然后，教师进行详细讲述。儿童在书中读过潘帕斯草原、欧洲西南部的一片平原乡村、沿海的荷兰，逐步地，他就为获得“平原”这个概念打下了基础，最后，他会在沙盘上展现出什么是平原。
基本概念
到他七岁的时候，或者七岁不到，他自己就会发现他需要更多的知识。他对热带国家和寒带国家有了了解，他观察了季节和太阳的起落，他对自己朗诵——闪亮，闪亮，小小星，我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他对大洋和大海也有了一些了解，也观察了涨潮或落潮，他见过了许多为他制作的简单地图，无疑，他也注意到了“正规”地图上的十字线。这就是说，他的大脑已经从各方面为知识做好了准备，有许许多多与地理学有关的东西都是他特别想知道的。地球的形状和运转是基本概念。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它都是难于掌握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其难度会不断加大。每一种情况的原理都非常简单，只是儿童不能像大人那样关注一个庞然大物在宇宙空间不断地运转。也许，在说到行星系统、地球的行为和特点、四季的原因以及其他许多东西的时候，儿童那生动的想象与一个数学家没有什么区别。
地图的含义
地理学主要还应该从地图中学。看图和聊天对他只是关于这门学科的简单介绍，很快地，他的地理课就成了首先应该跟着地图学的课。牢记是一条重要的法则。但那些对地图一点概念也没有的儿童，当他提到意大利和俄罗斯的时候，不包含任何地理学知识，无论他能讲出多少地方的多少事情。因此，他应该通过了解地图的含义和用法开始他的地理学的学习。他要学会画他教室的平面图，根据规格，再画一片田野的平面图，要考虑如何画他的城镇的平面图，然后一点点地由平面图的概念转到地图的概念。永远都要根据探险家的见解来开始自己的工作，因为这个探险家找到这块土地，并能够借助太阳和星星测量并记录下这块土地刚好在地球表面的什么位置，东还是西，南还是北。现在，他即将接触经度和纬度的概念。他将了解在地图上怎样表现海洋和陆地，怎样表现河流和山川；了解到方向说明和罗盘的应用，而且，说到北，他就能讲出很多关于北的情况，那个方向及与之相关的很久以前的东西。他知道，这其实就是在制作地图。地理的基本概念和地图的含义非常适合用来做学习这门课的引人入胜的先导。其中的一些东西应该唤起愉快的兴趣，在儿童的脑海中，它们是与那些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东西连在一起的，同时，地图课上那些机械内容也可以让它变得令人乐于接受。但是，如果知识一开始就以陈旧的方式、以结论的方式走进儿童，那么，课堂教学一定是干巴巴的，令儿童讨厌的。要努力用能引起儿童趣味的方式和饱满的精神对待教学，只有这样才能引发儿童进一步学习的欲望。
历史
思想的储藏室
前面讲的许多地理教学的道理同样也适用于历史教学。对儿童来说，历史是无穷无尽的思想宝库，应该用数以千计的悲惨或英勇场面丰富儿童的大脑，应该让他在内心冷静地形成一些原则，由此，他可以在今后对国家行为做出判断，进而学会像控制一个国家一样控制自己的行为。这就是学习历史之于儿童的作用。但从那种可怕的、小型编年史似的小书里儿童能得到什么呢？从那个以君主统治方式出现在他面前的充满宿仇、战争和死亡的编年史中他能得到什么？这种历史书之所以令人讨厌，是因为书里布满了日期数字吗？说到日期，它们的问题更大。一个儿童能懂得十位数和个位数，那些上百位的数字就会把他搞糊涂。对他而言，当一个国王与另一个国王的不同仅仅体现在数字上，一个历史时期与另一个历史时期的不同仅仅体现在日期上的时候，他怎样才能把那些事件和王朝准确地联系在一起呢？对此，他只能张冠李戴。但是，如果从征服者威廉一世读起，再到威廉四世，再追溯到大不列颠统治的黑暗时期，沉浸在轻松的娓娓道来的历史书中，结果会怎样？肯定比给儿童灌输那些英国史课程中的东西要成功得多。读这样的书，儿童不会对历史做出失误的判断，儿童也不会装进满脑子生硬的史实和偏见。如果教科书在记录史实的同时还用一副道学嘴脸进行说教，那就更糟。无疑，说教是历史范畴之内的事，但是儿童使用的小书既没有提供作为道德探讨基础的进行合理公正讨论的可能，另一方面，儿童的年龄尚不允许他们对这种严肃的问题发表公允的意见。
概要的危害
正如让一个儿童面面俱到地涉猎整个世界的地理，历史教学的致命错误是，要求儿童掌握整个历史的概要，要么就是英国史或罗马史大全的简写本。相反的做法是，让他快乐地流连于某个人的历史、历史的某一阶段，到他开始思考那个人的思想的时候，他对那段历史差不多了如指掌了。虽然他阅读的是一个人的一生，他思考的也是这个人的一生，但是，他却在真正的意义上、从一个时代的角度了解了这个国家的历史。让他和“真理的发布者”阿尔弗雷德、和征服者、和理查德、和萨拉丁、和亨利五世——莎士比亚的亨利五世以及他的无敌部队在一起亲密而快乐地待上一年，让他了解那些伟人和普通人、皇家人员和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让他知道，当我们在家里如此这般生活着的时候，别国的人在做什么。如果他意识到其他时代的人比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更忠诚、心胸更宽广、头脑更简单，同时，某些生活在别的国土上的人曾经在各方面比我们好，这对儿童来说会更有好处。
写给儿童的历史书多半如此
几乎所有声称写给儿童的历史书对有效进行历史教学的问题所采取的态度都是回避；其次就是给出大纲、概要、提要等。拿提要来说，如果从历史学习在儿童教育中所起的作用来看，出于作者自身目的的考虑，这些提要没有提及一个字。至于那些所谓写给儿童的书，那些来自有文化背景的家庭的孩子能理解具有文学感染力的历史，但他们对简易的历史读本中的废话却丝毫不感兴趣。选读一些见解上乘的书，加上母亲随时做的大量轻松的解释，儿童就可能把他们生命中最初的几本写得好的、通俗的、带插图的英格兰历史读下来了，比如描写都铎王室的历史书。在这种阅读过程中，向儿童提问或让儿童发问，对确保儿童的注意和加深他们对史实的记忆都是必要的，但这应是历史教学中的下下策，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它总比塞给孩子们一大堆信息，给他们一大堆两三个纪元的详细图表要好得多。
一个国家的早期历史最适合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