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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征战蜀地(6)

刘基受此夸奖亦十分高兴。他本来是隐居青田的名士,因受胡大海的举荐而到朱元璋处应征。朱元璋征询他对时事的看法时,刘基曾分析天下大势,以为朱元璋占据金陵,颇得地势,但是他面临两股大敌,一是陈友谅,一是张士诚。必须要扫除这二寇方能北定中原统一天下。朱元璋问其剿灭二敌之计,刘基又分析认为:张士诚只是一自守奴,尚不足虑,唯有陈友谅据长江上游,无日不忘金陵,应先用全力去剿灭,陈氏灭后,张氏势孤,不难除灭。其余各地豪雄,势力不大,扫除更不在话下。朱元璋听罢分析,连连点头,口称先生高见,很是佩服。从此他重用刘基,让他做了自己的智囊高参,直接参与指挥军机。前数月,朱元璋按照他的计策,第一次击败过陈友谅的进攻。后来,张士诚进攻安丰城,刘福通不能敌,遣使到应天向朱元璋求救,朱元璋不听刘基劝阻,率部去解救小明王,结果中途为张士诚部将吕珍所困,几番斯杀方才突围回到应天。幸好陈友谅这时未乘虚来进攻金陵,使得朱元璋又能从容整顿兵马来解救南昌。经过此番折腾,朱元璋领悟到刘基当初的劝阻真有先见之明,不禁对他更加佩服。鄱阳湖三日决战受挫之后,他又紧急招来刘基,再用火攻之法才转败为胜。而陈友谅虽然败退,却还会垂死挣斗,双方的决战尚未划上最后的句号,朱元璋不能不为此担虑。此时,他又问刘基道:“先生,明日再战有何妙策?”

刘基回道:“今晚可将大半船只全涂白色。”

朱元璋道:“此为何意?”

刘基道:“可防备陈友谅专来袭击主公!”

第二天辰时,双方水师再度交战,陈友谅本计划专攻朱元璋的白色指挥船,当他见到对方有数十船只皆为白色时,不禁傻了眼。因无法确定哪只是朱元璋的坐船,他只好下令攻击所有的白色船只。其中朱元璋的坐船也受到猛攻,匆忙之下,刘基急唤朱元璋换乘别船。朱元璋赶紧跳到另一大船中。刘基随后跳进道:“这下好了,主公难星已过。”

接着,刘基又从容帮助调度指挥,让各路水师前后挟击堵截,陈友谅不敌猛攻,最后又大败而逃。

数日后,陈友谅率部突围。在泾江口激战时,这位逞雄一时的枭雄,竟被乱箭射中头部,终于倒地而死。

陈友谅被射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刘基对朱元璋道:“好,陈氏死了,鄱阳湖这场决战定了大局,主公现在可以放心登基称帝了!”

朱元璋嘿嘿笑道:“称帝不忙,可先登王位吧!”

又过月余,转眼到至正二十四年正月元日,朱元璋在应天乃即吴王位,由李善长和徐达当了他的左、右丞相,刘基当了太史令。朱元璋称王不久,又亲自督师来到武昌。守将陈理乃陈友谅之子,因见大势已去,四面被围,最后衔璧肉袒,作了投降。其余汉、沔、荆、岳诸郡,皆望风归降。朱元璋遂立湖广行中书省,先以杨璟为行中书省参政,同时面谕杨璟道:“尔居湖广,当以威德感化民众。对湘鄂边境的蛮尤须谨慎征服。”杨璟拜受领旨,并按朱元璋的指令亲到三江口驻扎,以便招抚覃垕等土司主。

十六

陈友谅兵败战死的消息不久传到了蜀地,明玉珍连续数日欣喜不已。这日上午,他召集刘桢、戴寿、万胜、向大亨等大臣道:“诸位已知道陈友谅战败身亡的消息了吧!我们大夏国的直接威胁消失了,你们觉得如何?”

左丞相戴寿道:“古人言‘多行不义必自毙,’陈友谅悖逆弑主,我早就料到他不会有好下场。”

右丞相万胜道:“陈友谅为人雄猜多疑,好弄权术,他仗着兵多势众,傲视群雄,不把朱元璋放在眼里,鄱阳湖决战又中计烧了战船,以致惨败覆灭。”

太傅刘桢道:“中原逐鹿,陈氏败亡,消息虽快人心,但朱元璋如今得势,我们大夏国亦辰亡齿寒,不能不多作防备。”

明玉珍道:“朱元璋灭了陈氏,现在还有张士诚,方国珍等劲敌没有剿灭。我料他暂时还无暇顾及蜀地,我们不必过虑担忧。”

知枢密院大臣向大亨道:“蜀地虽暂无忧,亦需未雨绸缪。我看为遏制朱元璋在湖广地区的扩张,咱们应尽快与湘鄂边界的土司峒主结成联盟,比如慈利、永顺、桑植、容美等地的土司,要尽快派人去取得联系,这些地方若归附了朱元璋,蜀地就会失去屏障。”

左丞相戴寿赞成道:“此言有理,我们应与湘鄂边界的各个土司结成联盟,以便共同对付朱元璋。”

明玉珍点头道:“好,湘鄂两地与蜀国紧密相邻,朕当然要羁縻这些土司。此事就由向大将军安排筹划,你可派出使者,以大夏国名义去联络各地土司,只要他们愿意归附蜀地,就可分封他们为宣慰司或宣抚司使。”

向大亨当即叩首答应道:“臣遵旨!”

当晚,向大亨回到家中,立刻把七弟大坤叫来商议道:“皇上欲结好湘鄂边界各土司,准备派使者到各处去游说,此事全权交我安排布置。我想派你去慈利、永顺、桑植等地走一趟,把那些土司鼓动起来,让他们接受蜀地分封,共同对付朱元璋。顺便你可回靖安家中看看,问候一下大哥,回来时把你三嫂和侄子带到重庆来,你看怎样?”

向大坤道:“好!我几年没回去,早想回家看看。这次有这机会,那太好不过。我何时可出发?”

向大亨道:“你准备一下,带一班随从,人不要太多,三天后可出发。”

“行!”向大坤高兴地答允了。

从三哥房里出来,向大坤回到自己家中,立刻又和夫人商议道:“三哥派我回老家一趟,准备去各土司游说,让他们与明玉珍结好,共同对付朱元璋。我已接受任务,准备过三日就出发,你看怎样?”

白玉莲道:“回老家去是个好机会,我也早想回去,就让我同你一道回家吧!”

向大坤道:“你若回去,还来不来?”

白玉莲道:“到时再定。现在孩子太小,我把他带回老家去,便于扶带。”

向大坤想了想道:“你回去住一段也好,这战事如何发展尚难预料,你回老家去带孩子我也放心。”

如此商议完毕,夫妻俩便开始作出发准备。

三日之后,夫妻俩一切安排就绪,又挑了几个随从一起,即从重庆朝天门码头上了船。一行人顺江漂流,过了三峡到白帝城之后,便乘快马由施州中建直向桑植、慈利方向走去。

十七

石门三江口,数十艘艨艟兵舰停在江岸边。

湖广行省参政杨璟背着双手在军营帐中来回踱步,苦思着收服湘鄂边各路土司的策略。这位早年当过私塾先生的大臣,带兵打仗并不内行,但镇边招讨,安抚地方还颇有谋略。朱元璋在平定武昌之后,派大军征战张士诚,留下周德兴驻守武昌,而令杨璟率部进驻石门三江口,目的是要让他扼住澧西土司咽喉,招安原属陈友谅的部众。必要时可进山寨去清剿。杨璟不负朱元璋的信任,一到三江口,就写下数封书信,分别派使者送达到了石门土司覃添顺、麻寮土司唐涌、慈利土司覃垕等处。信送出后,他便在军营静候几位土司王的回音。

约摸第二天中午时分,守门军士进来通报道:“石门台宜寨土司爵主覃添顺求见大人!”

杨璟点头道:“传他进来!”

头戴狐皮毛帽,身着绫绸长袍的覃添顺随即被带了进来。

“杨大人,卑职接到你的信,特来迎候,并表归顺。”覃添顺谦恭的说。

“欢迎欢迎!”杨璟高兴地回答,“你是第一个来表归顺的土司爵主,我会据实禀报给我们吴王,并建议加封你为武德将军,你看如何?”

“多谢杨大人举荐!只要杨大人用得着,本土司今后一定效犬马之劳。”

“好!”杨璟满意地说。“只要你们土司能归顺,我们吴王必定会封赏有加。”

两人说至此,忽有军士又来禀报道:“麻寮土司唐涌到。”

“请他进来。”杨璟点点头。

身佩长剑,穿着镶有花边织锦绸衣的一位壮汉随即来到帐前。

“你就是唐爵主?”杨璟问。

“是,我是麻寮土司唐涌,因接到杨大人的信,特来登门拜访。”

“好,请坐!两位都请坐!”杨璟手一摆道:“这位是覃爵主,你们都认识吧?”

“认识!我们早就相识!”唐涌道。

“你们两位来了,还有一个慈利的土司覃垕,你们知道吗?不知他会否前来归顺?”杨璟又问。

“这覃垕是我的侄子,他会不会来,恐怕难说。”覃添顺道。

“覃垕是慈利土司安抚使,他怎么会是你侄子?”杨璟问。

“杨大人有所不知。”覃添顺道:“覃垕原是茅岗覃添佑的私生侄子,覃添佑原在茅岗寨主吴都司手下当过经历,他的祖籍在我石门台宜寨,按辈份算应是我的族兄,所以覃垕应是我的侄辈。”

“你们既然是叔侄关系,相互必有来往吧?”杨璟问。

“没有什么往来。”覃添顺又道:“覃添佑去世很早,覃垕从小跟母亲长大,其父没有扶养他,他对父亲没什么感情。不过,我听人们传闻,覃垕这人敢作敢为,好行侠仗义。他学过武,还犯过案,坐过牢,后来投靠慈利大户田公著慢慢羽毛丰满,后来回到茅岗寨,乘着寨民暴动推翻了吴都司主,他即被土民推举当了寨主,陈友谅起兵后,才封任他当了慈利安扶使。现在陈友谅新败,覃垕无所依托,我不知他会不会来投奔杨大人。”

“听你说来,这覃垕倒是一条汉子。”杨璟又道:“他若识时务的话,应该也来归顺。不然,他就会错失良机。”

“覃垕这人不是傻子,我想他审时度势,肯定会来归顺官军,大人可以放心。”

正说着,守门军士又进门禀报道:“慈利土司爵主覃垕到!”

杨璟十分欣喜,立刻迎出门道:“覃垕爵主,刚才我们正猜测你会不会到,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杨大人诚心想请,我覃垕岂能不来?”

“来了就好!请客厅坐!”

杨璟说罢,即伴覃垕进至客厅。覃添顺、唐涌这时都站身与覃垕打招呼,彼此客套了几句,杨璟便招呼道:“现在已到午时,我安排了一顿午宴,咱们去喝几杯吧!”

众人于是来到餐厅,大家围着一张酒席坐定,便一道吃喝起来。

几杯酒喝过后,杨璟直入主题道:“各位土司爵主,你们接到我的信,能前来归顺我很高兴。当今之世,天下大局已渐明朗,我主吴王在剪灭陈友谅后,正挥师征剿张士诚和方国珍,同时北上进军,欲攻克元朝大都。未来天下非我吴王莫属,这是毫无疑问的。诸位只要诚心归附我主,将来前景必定看好,我主吴王一定不吝封赏。”

“我是愿诚心归顺的,请杨大人转告吴王。”覃添顺表态道。

“我也是下决心投奔吴王的,杨大人尽管放心。”唐涌亦表态道。

“嗯,很好!对你二位我很放心。”杨璟转问覃垕道:“你呢?是怎么想的?”

“我吗?不瞒你说,开始我是很犹豫的。”覃垕直言说道:“自从昨日接到你杨大人的信后,我还不知怎么办好,是我的属下有人力主投奔归顺吴王,我才下决心来拜见你杨大人。”

覃垕说的是实情。昨日下午,当驿差将杨璟的信札送到后,他将那信反复看了数遍,其信这般写道——慈利安抚使文廑将军麾下:

鄱阳湖一战已决乾坤。陈友谅兵败而亡,尔等想必已闻。公等起事附陈,无非反元兴汉。今陈氏即亡,而吴王方兴,公等宜本初衷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土蛮亦为王民,当立法保障新得田土,庶可保境息民,因俗而治。幸勿观望自疑,坐失良机。如来归顺,则分封有加。如敢悖险负固,人城俱毁,则悔之晚矣。临风布意,尚期早决去从。

湖广行书中省参政杨璟覃垕自接到这封书信后就很犹疑不决。早数月,当他得知陈友谅兵败身亡的消息之后,就曾预感到形势将有骤变。本来,他这安抚使当初是陈友谅给他任命的,他为支援陈友谅的兵马作战,也曾不遗余力,征兵筹粮安抚地方,样样都干得出色。但他没料到陈友谅败亡得这么快,朱元璋的人马转眼已到了三江口。在大兵压境之下,若不归顺,势必招来灭顶之灾。而轻易去降服又似有不甘。沉思一阵之后,覃垕把副安抚使夏克武、经历何英、司衙总管姚祖、财粮主管田希伊、掌书记朱思济及千总周绪武等人召来商议了一会。大家都认为目前双方实力悬殊,为权宜之计,不如暂作归顺。覃垕遂打定主意,这才亲到三江口会见杨璟。

覃垕遂道:“我这担忧不是为个人的,我是想我们广大土民历来没有自己的土地,我们投奔归附后,只期望吴王能对我地土民一视同仁,若能给广大土民计口授田,则我等个人荣辱可以不计。”

杨璟道:“这个条件好说。给土民分田耕种,乃天经地义之理,古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归附之后,既是吴王的仁民,哪有不分田地之理?我们不仅要给土民分田,吴王还决定将慈利安抚司升为宣抚司,其官职是秩正三品。”

说罢,杨璟即唤掌书记取过印信和吴王朱元璋的任命状,当面授给了覃垕。同时,给覃添顺和唐涌也各作了安抚司安抚使的封任。二人接状作了拜谢,然后又一起举杯喝酒,直到散席之后,三人才各自告辞上马返回了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