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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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火线肃反

前方的战事又空前紧张起来。乘着红三军主力在前线作战机会,川军范绍增一个旅从潜江方向开来,企图占领进入洪湖的门户——新沟嘴。然后直扑首府瞿家湾。

夏曦得此情报,火速下令给段德昌,让他率九师回援洪湖。段德昌率两个团人马,连夜兼程,从120里路的前方赶回到新沟嘴布防。到新沟嘴刚刚挖好战壕,布好指挥台,麻武就带几名保卫人员来到了师指挥部。

“段师长”,麻武将段德昌叫到一旁说:“我们奉命来捉拿参谋长张应南,请你把他交出来。”

“什么?捉张应南?他是么子反革命,你们别搞错了吧!”

“没错,就是他,有人举报了他,我们有证据。”

“真是乱抓人!他怎么会是改组派?我敢用脑袋担保,他不会是反革命!”

“你担保有什么用?这是夏曦书记的命令。”麻武将手中的一张纸条晃了晃。

段德昌没看手令,他手一挥,气愤地说:“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你们还到火线抓人吗?不行,待打完仗再说吧!”

“你敢违抗命令?”

“你去告状吧,就说我段德昌现在不能放人!”

“好,你好大的胆量,敢跟夏主席作对!你等着,我会告你的,看你交不交。”

麻武气冲冲地一转身,带几名保卫人员回去了。

不一会,段德昌指挥部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喂,是段师长吗?我是夏曦。我告诉你,你得把张应南迅速交出来。他是改组派,你不能庇护,如不交,军法从事。”

段德昌放下听筒骂道:“战斗还没打,就自已内部开刀,真是混蛋,我偏不交人。”

说话的功夫,有人报告,敌人攻上来了。段德昌拿起望远镜一看,敌人果然已进入埋伏圈内。

“打,给我狠狠地打!”段德昌下了命令。

随即,枪炮声大作,进攻红军的国民党兵一片片倒在了地下,没被打死的,慌忙向后撤去。

过一会儿.范绍增又组织兵力进行第二次冲锋,这一次,先开了一阵炮,但放炮人的技术低劣,炮弹打到阵地后面去了。范绍增的步兵借着乱放的炮火助威,又开始了第二次攻击,“杀——!”“捉活的!”敌人狂叫着冲了上来,这时,段德昌在指挥台岿然不动,待到敌人近前了,才又下令:“打!”

指挥台前的10挺机枪又响了,敌人在丢下上百具尸体后又被打退了。

两次进攻失败,范绍增再次调整兵力,中午时分,又开始了第三次进攻。这时,段德昌又作了新的布署,他将两个骑兵连退回安插到了右翼的东荆河滩,准备从敌人后面包抄。

正面进攻的敌人再次被打退,后面督战队又强迫他们前进,敌人进退混乱之时,指挥台吹起了冲锋号,霎时间,两个骑兵连200多匹战马从侧面包抄而来。切断了敌人的后路,前面防守的部队和预备队也全线出击。这一攻一截把敌人团团围住,范绍增旅全部失去战斗力,敌人很快被围歼了。只剩下少数后备部队拚命逃走,慌乱中,范绍增的马匹也被丢失,最后不得已,抢了老百姓一匹水牛骑着逃跑了。

战斗刚结束,麻武带着几名保卫人员又来到了师指挥所。

“段师长,我又奉命来了,请你交出张应南!”麻武说着将夏曦的手令再次扬了一下道:“这次你再不交,后果就由你负责啦!”

段德昌拿过夏曦的手令一瞧,上面写着:“段德昌,立即将改组派分子张应南逮捕归案,违者以违抗军令论处。”

段德昌默然无声了。他默默地走到参谋部对张应南说:“张参谋长,夏曦几次来手令要捕你,我保不住你了,你跟麻局长去趟吧,把自已的情况说一下,说着将纸条对张应南递了过去。

张应南看了一下,知道自已遭人诬陷有口难辩。他面不改色说:“段师长,你放心,我张应南赤诚革命,问心无愧。我走了,你多多保重吧!一定要使革命成功!”说着,张应南自动伸出双手,由保卫局的两个保卫人员戴上了手铐,然后被一步步押送出了师部。

段德昌望着参谋长远去的背影,心里十分悲伤。张应南是他得力的助手。红三军内谁都知道他的大名。有句评语说:“长胡子文章短胡子嘴,应南谋略慕禹腿,克明把戏勉之鬼。”话的大意是说长胡子邓中夏会写文章,短胡子贺龙会讲话,柳克明讲话滑稽诙谐,爱打手势,朱勉之为人机灵鬼点子多,张应南足智多谋汤慕禹腿快行军神速。如今,张应南却被不幸逮捕了,段德昌怎能不悲伤!

新沟嘴战斗红军一方获胜后,省苏中心区域面临的危急局面,暂时有了缓解。此时,作为苏区和红军最高指挥首脑的夏曦,乘着战斗间隙,在新沟嘴简单召开了一次祝捷总结会。会上,夏曦将此次战斗的胜利归结于贯彻四代会政治军事路线的结果,并认为在部队中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为此,他在会上又特别强调要把肃反深入下去。同时警告说:“谁有问题,就赶快自首,如不自首,就没有好的下场。”

夏曦这番讲话在红三军中又起了极大震动。祝捷会后,各师团和省县苏维埃机关进一步展开了大规模的“自首”运动。为避嫌疑,部队团营以下不少干部战士和地方机关工作人员,都纷纷主动坦白,交待“问题”。一时间,军部和省苏保卫局里,前来登记的部队和地方上的“改组派分子”不是一个一个,而是一批一批的成群来“自首”。在短短10余天时间里。竟有几千人自动被牵连进去。这些自首的改组派分子,大都被送进省保卫局看守起来,等待着审讯和判决。所有关押囚犯的牢房,现在又重新编了号,按不同的职务,将改组派区别开来关在一处。

为了防止犯人们逃跑,保卫局还令囚犯们脱掉衣服。一个个赤裸裸地关押在一起。每间房子至少关押10多人。只有重要犯人才单独隔离。所有的囚室都又暗又潮,里面放着便桶,臭气熏天,肮脏不堪。夏日的夜晚,蚊子又十分猖撅,“囚犯”们被咬得无法入睡。那审讯时逼供拷打发出的凄厉惨叫,听了更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改组派”越来越多,苏区面临的围剿局势又未打破,肃反委员会决定加快审讯处置办法,对于所逮捕的营以上职务的改组派分子,一概不予自首而处决。其余下层的改组派分子,凡不属自首者,也迅速将其集中,草草审讯后即予处决。属于主动自首者,则暂时关押,等待着形势变化后再作处置。

如此甄别之后,被关押的改组派立刻被清理出数千人。他们分别被用锐器穿了锁骨押赴到指定地点集中,然后被砍头杀掉。或者活埋处死。

对于保卫局关押的最后几十个重要改组派分子,由夏曦亲自掌握批准,也开始了一个个的处决。万涛、潘栩、杨成林、张昆弟、柳克明、毛简青等等这些人的名单都被夏曦划了红X。这其中有三位是夏曦过去比较要好的湖南老乡:即张昆弟、毛简青和柳克明。他们都是老资格的共产党人。张昆弟还是夏曦在一师的校友,在张昆弟被处决前,夏曦曾亲自出面作了审讯。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夏曦来到保卫局的一间审讯室,命人首先将张昆弟押了出来。张昆弟时年38岁。一头蓬乱的头发加上长长的胡须,看去象个老头一样。他的双手此时还被手铐铐着。夏曦看到他这模样,假惺惺地下令将他的手铐解开,然后和气地招呼道:“昆弟呀,咱们是一个县的老乡,又是一师的同学校友,现在我想最后劝劝你,只要你肯坦白认错,坦白自首反革命罪行,承认你和万涛那帮人一起搞的阴谋,答应以后跟我合作,我就可以放了你。”

“哼,收起你的好心吧!”张昆弟鄙夷地说:“咱们虽是同乡同学,可是没见到你这般黑良心冤枉人的!没有罪也要给人安织罪名。”

“我冤枉了你吗?”夏曦恼怒地说:“你在四代会上那么起劲地反对我,和万涛一个鼻孔出气反对中央分局,那用意是什么?这还不是反革命阴谋活动吗?”

“我们那只是提提意见,是正常的争论,怎么算是反革命罪?”

“你不用狡辩!对于你们那次阴谋反中央分局的派别活动,中央都作了结论,你还想抵赖,你再想想,你领导工会,却大搞右倾机会主义,搞官僚主义,家长制命令主义,这些不都是反对中央分局领导的表现吗?”

“这些罪都是你戴的帽子。”

“我戴给你的帽子?好哇,这个帽子戴给你我看也很台适。”夏曦嘿嘿冷笑一声又道:“现在我再问你。你是觉悟交待还是执迷不悟?”

“我没有什么可交待的,我根本就无罪。”

“好哇,你是要死硬到底的了,那么我就成全你,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随……便。”张昆弟想了想毅然昂头回答道。

“带走吧,给他吃两粒花生米,便宜他啦!”

夏曦说罢,脑袋往后一仰,闭目养起神来。

几位保卫人员随即架起张昆弟就往外拖。不一会,在远处的芦苇林中,传来两声“啪啪”的枪响。张昆弟,这位多年从事工人运动的老革命党人,便倒在了洪湖岸边的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