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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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从理塘到康定

十五、到达世界第二高城

汽车喘着粗气又在爬山了,“嗡嗡”的车声象催眠曲在引导我们入寐。由于凌晨5时就起床,我感到头很重,眼睛只想阖上睡觉。然而,窗外掠过的风景又不断刺激我将眼睛睁开着,我想到前日司机说过的话,到理塘去一定能碰到雪,于是就真希望看到雪。

过了约大半天时间,当我们翻越了海子山,再向无名山开进时,窗外果然发现了雪山。那雪山离我们爬的无名山不远,山上一片白皑皑的积雪,映得分外刺眼。我们又叫司机停车,赶忙下车对着真正的雪山拍下了照片。此时此地,在六月天能见到这真正的雪山,让我们一饱眼福,大家都感到了满足。

拍完照又上车走。坐在我旁边的一个戴博士帽的中年男子这时开口问我道:“看你们几位的装束,是湖南来的记者吧?”

“你怎么知道呢?”我反问他。

“你们那挎包上写有‘张家界日报社’嘛,张家界不就在湖南吗?”

“不错,你还挺会观察呀!”我回答道:“我们就是湖南来的记者。你呢?你是哪里人?”

“我是成都郊区人,来这里做点生意。”“博士帽”回答道。

“做什么生意?”

“土特产之类!藏区的特产多,比如乡城的松茸、理塘的虫草,我们经常到这里收购。”

乡城的松茸我们刚听说过,理塘的虫草却还不知道。我于是细问他道:“理塘虫草很多吗?”

“很多哩!”博士帽又介绍道:“理塘的虫草很有名。全国各地许多商家都常跑这里收购。”

“在市面上能买得到吗?”

“能买得到。理塘的街上到处都摆得有,随时可以交易。”

“那我们去了也要买点。”

“这很容易!”

我们正交流着,坐在前排的几个藏民忽然拿出糌粑啃起来。我便问“博士帽”道:“藏民吃的那糌粑是怎么做的?”

“这很简单。”博士帽道:“用青棵在锅里炒热一下,再到磨房里推磨成粉,在粉中间再倒点茶,然后用手揉搓,上面放点酥油和白糖,在碗里捏成砣,就是糌粑,抓在手里就可以吃了。”

“你很熟悉他们的生活呀!”我夸他道。

“当然,我经常与藏民打交道,到藏民家吃住,对他们生活的习惯很熟悉。”博士帽又道:“这一带的藏民还有吃生肉的习惯。比如,将牛肉割成一片片,粘点盐巴就生吃,羊肉猪肉也是一样吃法。猪的血肠和成荞面,内脏加工成粉条,用锅炖着吃,好比汉族的火锅,味道还挺好吃!”

博士帽谈得头头是道,他还说了藏民的其它一些习俗,比如用酥油茶润脸,每年到温泉洗几天澡,平时从不洗浴。又说乡城的藏民比较富裕。许多藏民除拜佛之外,一辈子的财富还体现在一身装束上。有人形容此地的藏民打扮是披金戴银、珠光宝气、动物世界。一般家景好的,头戴狐皮帽,身穿豹子衣,下着藏式靴。再佩上银制剑和夹乌金盒,加上衣服镶边宝珠之类,价值最多者,据说有上百万元。乡城藏民尽管富有,生活方式却很简单,主食除青棵糌粑处,便是奶酪、奶渣以及洋芋、卷心菜、萝卜等。

听了博士帽的这番述说,我对藏区的认识似乎又大开了眼界。如此聊着,不知不觉已过了好几小时。中途困倦袭来,慢慢又迷迷糊糊瞌睡了一阵。

从乡城到理塘的山路不怎么好走,沿途车子颠簸,开行很慢。所经地方多不见树,地面多裸露,乱石、草皮也不多。在无名山桑堆站附近,客车离合器坏了,司机修车费了整整一个小时。205公里山路,班车足足跑了12小时才到理塘县城。

大家走下车来,一个个感觉都很疲惫,心脏也跳得快一些了,呼吸也有些急促。紧忙到县城去找招待所,忽见街的中心处立了一座大理石雕塑的城标,其署名恰巧是1996年6月28日,正是我们到达的当天哩!再看碑文,正面刻着“中华高城草原明珠”8个大字。背面有简要县情介绍:理塘建制于元至15年(公元1278年),置李唐州,民国时称理化,1952年经国务院批准,更名为理塘县。理塘位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西南部,面积14182平方公里,人口5万余,藏族占总人口的95%,县府所在地——高城镇,海拔4014米,素有“世界高城”之称。有资料表明,上了4000米的高城,其氧气含量只有平原地区的65%,难怪我们初来乍到,都感身体疲乏,心跳加聚。不过,大家兴致仍很高。找到县政府招待所后,我们即登记挂号住了下来。

十六、虫草世界

在理塘我们不打算多呆。按计划我们应到甘孜去作采访,但是从理塘没有直接开甘孜的车,于是我们当即到车站买了第二天去康定的车票,打算从康定再去甘孜。

在理塘只能住一个晚上,没有多时间去采访了。我们在街头先吃过一顿晚餐,随即打电话到县委宣传部,一位部长闻讯后,立刻到招待所来看望了一下。并给我们带来了一点有关理塘的资料。这位部长聊了一阵,我们谢绝了他的招待,他便告辞了。大家随即自由活动,各到街上走了一圈。

我和肖记者——格桑梅朵一起经直来到农贸市场一带,果见这里的街上到处都摆着虫草摊子。那虫草标价为500克5000元,价格高得惊人。

在一个藏族妇女摆的虫草摊前,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一摊虫草比较粗壮,每根都有寸多长,香杆粗。看过后我便问道:“这虫草怎么卖?”

“你要多少?”

“我只买几十条!”

“那就选条买吧,每条2元!”

“这价太贵!”格桑梅朵说:“少一点吧,一元钱一条,怎么样?”

“那不行,最少要1元5角一条。”

“一元五就一元五吧!”我看她的虫草比较粗壮,于是选了60条,最终成交了。

买罢虫草,转身到别处,见有人用一元钱买一条也成交了,这时才觉有些上当了。看来,买东西还是要会讨价还价,不然,太老实会吃亏的,这也是生活的学问吧!

这日近傍晚了,理塘街上赶集的人还不少,其中时而可见戴黄帽穿袈裟的和尚。后来我们阅读当地史料,才知理塘的僧人多为县城附近长青春科尔寺的喇嘛,该寺是康区黄教的第一大寺,其规模最大的有僧众4000余人。当年,二六军团到这一带时没有遇到抵抗,因为红四方面军时已在康北建立了根据地,四方面军还派出了32军在理塘一带迎接红六军团,结果,两军到该县的甲洼胜利会师。此后,32军归编在红二方面军内,一道北上走过了茫茫草地。

长青春科尔寺在红六军团到达时,喇嘛们热情欢迎过红军,他们用糌粑、酥油、牛肉、食盐、碗碗糖等物资支援过红军,还派了驮畜帮助运送货物。格西活佛与7个喇嘛为红军当过向导,但在红军走后,格西活佛却不幸被反动土司杀害了。

理塘的寺庙支持过红军,贫穷的藏民也支持过红军。一位叫冬勇的藏民,给红军曾送过一件羊皮大衣,还给红军送过斗篷、铜锅,红军也给他送了一尺长的方砖茶,这块砖茶一直保存到1962年在缺茶喝时才被食用。

在理塘县政府招待所内,我们当晚渡过了漫长的一夜。因为此处海拔太高,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动很快。想睡也睡不着,结果弄得失眠了,人也感到非常疲惫。

十七、涛声不绝打箭炉

6月29日,天刚朦朦亮,我们又早早起来赶到车站上了客班车。这一日的路程是288公里,41元车票。因为山路凹凸不平,沿途车子颠簸如摇篮,好在我不晕车,坐上去就迷迷糊糊地瞌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看那窗外,仍见山恋连绵不绝。那高高的山多是光秃山,只长草不长树,偶尔可见到牧羊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只藏獒,赶着一群群或黑或白的牛羊马猪,在犷野中悠闲地放牧。这情景不禁令我联想到史书描述的一些康藏高原上的久远历史。

据《后汉书》记载,汉武帝时,康藏高原东南部的一些部族就与汉王朝有过联系。那时侯这一带的居民被称为羌人。后来吐番兴起,这里已成了藏族人的统治区域。遍布的藏传佛教寺庙从此在这片高原上扎了根。唐朝以后。吐番衰落,这一带成了唐王朝的羁縻州。宋朝时在黎州设立专门的贸易市场,与吐番进行“茶马瓦市”交易。元、明朝时设立土司制,清王朝时在康定设置“打箭炉”厅,更加强了对康藏边区的管理。民国时,康定还一度设过西康省府,可见这片高原地域,在历朝当权的统治者眼中都是十分看重的。

从史书上虽然对康藏地区有些零碎了解,但这一带的地形地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却并没有见到。这一次远涉万里,对康藏地域实地接触体验,总算大开眼界,大饱了眼福。

中午时分,车行到雅安,司机停车,众旅客下车吃了午饭,然后又接着赶路。往前再行不远,到达新都桥时,天下起了大雨。此时进入柏油公路,路面好走多了。但沿途仍在大山中盘旋。不久,大雨住了,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气温也陡然变得十分寒冷起来。原来,汽车已爬升到了哲多山顶,此处海拔已达5000余米高。山上风雪交加,汽车顶着风雪喘着粗气行进着,这时我们都感到非常兴奋,想一想,在内地正是酷热如火的夏季,这里却能体验到下雪的情景,那滋味也真够刺激人了。在雪风中行进了约半小时,车便开始下山,只一会儿,那风雪就不见了踪影,代之而来的是绵绵不绝的细雨,窗外又成了一片雨雾茫茫的世界。从哲多山盘旋下来,远处便隐约见到许多砖房建筑,听同车人说,康定城就要到了。因为临近傍晚,天又下着雨,四周景色看不太清。但凭模糊轮廓印象,能感觉到这个城市处在两山夹立的大峡谷中,一条急喘的河流从城中穿过。就在河边不远处的一处桥边,我们下了车,然后来到甘孜州政府招待所内登记住了宿,此时天已全黑了,时间已到晚上8点多。

甘孜州政府招待所条件还不错,住30元一晚,有卫生间,床铺也比效干净。有热水洗浴。当晚吃过晚餐,洗了一个痛快澡。夜里临睡时,翻看了一本在招待所买到的介绍康定城的小册子,上面对打箭炉的说法有两种解释:一是说诸葛亮七擒孟获时,曾派大将郭达在此造炉打箭,故称打箭炉。另一说是此城处在哲多河与雅拉河的交汇处,藏语中称康定为“打折多”,“打”是经幡之意,“折”是峰类之意,“多”为二水交汇之意,故有人认为“打箭炉”为“打折多”的音变。究竟哪种说法准确,似乎尚无定论。康定城的名胜古迹也不少,其中最闻名的有跑马山、榆林宫、折多塘、二道桥温泉等地。著名的《康定情歌》歌唱之处,风景肯定是很迷人的。照理,我们应该去游览看看,但晚间大家一商议,觉得沪定桥离康定只有几十公里,应该抓紧时间去那里采访,于是就不打算在康定游玩了。

当晚睡在招待所内,夜深后,感觉城市的喧闹听不到了,而另一种哗哗的水声不绝于耳。原来这是从城中穿过的折多河发出的涛声。那河流很急,静夜中听去,犹如山洪暴发般令人心惊胆颤。这声音听得久了,听得疲了,耳膜才渐觉习惯,大脑神经亦才随即放松而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