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
“起码必须要有四五个人才能组成一个城邦。”
“显然是这样的。”
“那么。下面一点怎么样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是不是都必须把他们自己的劳动成果与大家共同分享呢——例如。农民就必须为每个人提供粮食。因而他在提供食物方面就必须花去四倍的时间和劳动。然后把食物献给其他的人共用。不然他就必须不管他们。而只用四分之一的时间生产四分之一的粮食。而用其他四分之三的时间来生产住宅、衣服和鞋子。省去与其他人共享的麻烦。而一心只管他自己。”
于是阿得曼托斯说道 :“苏格拉底。也许。前一种方式比后一种方式要方便易行些。”
“以宙斯的名义发誓。这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我说道。“在你讲的时候。我自己也有这个想法。首先。我们每一个人天生就是彼此不尽相同。尤其是在天赋上各不相同。不同的人适合于做不同的工作。你就是这个看法。对吗 ?”
“是的。”
“好。那么下一点又怎么解决呢 ?谁来做比较好一点的工作呢 ?是一个人干许多行。还是一个只干一行呢 ?”
“一人。干一行。” 他说道。
“再者。我想。有一点也是十分清楚的。如果一个人在工作的紧要关头出了一点差错。那个工作就会全部被毁。”
“是的。这是显然的。”
“我想任何一件事情不是一个人可以在空闲的时间里做的。而是要求做事的人全神贯注。全力以赴的。所以它不是业余的消遣。”
“绝不是。”
“因而。在这个基础上。当一个人免去了其他的事务。在紧要关头只从事一件合于其天赋的工作时。每件事情就都会变得更加富有成果。更加容易。”
“这是绝对的。”
“阿得曼托斯。这样一来在提供我们刚才所说的东西上就需要比四个还多的人。因为农民看来不可能自己给自己制造犁头。如果我们是讲一把好的犁头的话。还有锄头。还有其他的农具。而盖房子的也是一样。他也需要许许多多的东西。纺织工和制鞋匠。也全都是一样。对吗?”
“对。”
“这样一来。木匠、铁匠和许多其他的手艺人就都变成了我们一个小城邦的合伙人了。于是就把它变成了一大群人。”
“当然。”
“不过。它也还不算很大。如果我们再加上放牛的、牧羊的以及其他多种放牧人。那样农民就可以有牛犁田。盖房子的人与农民一道还可用它们运送材料。纺织工和鞋匠也可以有皮革和羊毛使用了。”
“当城邦有了所有这些之后。” 他说道。“那它就不会是一个小城邦了。”
“再说。”我说道。“把城邦建设在一个不需要进口货物的地方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是的。不可能。”
“于是就还需要一些人把需要的东西从别的城邦搬运进来。”
“是的。会需要这样一批人。”
“那么。如果外来的使者只是一双空手。没有带来任何一点该地方的人需要的东西。相反他还想从那些人那里带去一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那么他就只有空手而归了。你说是吗 ?”
“我看必然如此。”
“于是他们在国内就不仅要生产足够他们自己消费的东西。而且还要生产他们需要与之交换的别国所需要的品种和数量。”
“是的。他们必须这样做。”
“所以我们的城邦就需要有更多的农民和工匠。”
“需要更多的农民和工匠。”
“同样还需要其他的使者。他们从事各种不同产品的进出口贸易。
他们就是商人。是吗 ?”
“是的。”
“于是我们也就需要商人了。”
“当然。”
“而且如果这个贸易是通过海上进行的。就又会需要一大群懂得海上贸易的人。”
“确实。需要一大群这样的人。”
“现在是下一件事。在一个城邦里人们又是怎样相互交换他们的产品的呢 ?而且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才建立了伙伴关系。建立城邦的呀。”
“显然是通过买卖。”
“从这里也就产生了市场。并建立起作为交换手段的通货。”
“那是自然。”
“如果一个农民或任何一个其他的工匠把他自己所生产的产品送到市场上去的时候。错过了有人要与他交换的时间。那么他就坐在市场上闲待着。让他的手艺也闲着吗 ?”
“丝毫也不会。”他说道。“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就会自己来从事这种服务。在一个管理得很好的城邦里他们通常都是身体最虚弱而又不能从事其他工作的人。他们待在市场上用钱交换那些需要出售自己产品的人的东西。然后那些要购买的人又通过钱与他们交换需要的东西。”
“于是这个需要就产生了城邦里的店老板。” 我说道。“我们把在市场上从事买卖的人称作店老板。而把在城邦之间往来的人称作商人。对吗?”
“完全正确。”
“不过。我想我们还要一些其他的仆人。他们的智力虽然达不到做合作伙伴的水平。但是他们的身体却可从事任何劳动。他们出卖他们的力气。因为他们称他们的力气的价值为工资。所以我想他们应称为挣工资者。你们觉得怎么样 ?”
“完全正确。”
“所以这些人看来也充满了我们的城邦。”
“我看是这样。”
“这样我们的城邦不就完备了吗。阿得曼托斯。你说呢 ?”
“也许。”
“那么在城邦里正义和非正义又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它们是伴随适才我们所考虑的什么事情而来的呀 ?”
“我弄不清楚。苏格拉底。”他说道。“除非是在某个某些人相互需要的地方。”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说道。“这个问题确实需认真考虑。我们不能回避。首先让我们来考虑一下。如果人们的生活供应是这样安排的话。那么人们会有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们不需要自己做面包、制酒、做衣服和鞋子。不过。在他们有了住房之后。夏天他们在工作时仍会要大半身子裸在外面。脚上不穿鞋子。只在冬天才穿衣服和鞋子。食物方面他们也只有大麦片和小麦粉。他们把它们揉成薄片放在芦叶或其他干净的叶子上烙成饼。随后他们躺在用紫杉和叶子制成的席子上和自己的儿女一道欢宴畅饮。头戴花冠。唱颂歌。过着十分融洽的生活。也不生过多的子女以免遭受战争和贫困之苦。”
这时格劳孔插了进来。说道。“你好像把这些人的饮食弄得没有一点开胃的食品。”
“你说的是对的。”我说道。“我忘了他们也要有调味品 ——显然他们也有盐、橄榄和奶酪。他们也会煮洋葱和青菜。就像我们在农村一样。而且应该肯定。在这些之前。他们还有甜食 ——无花果、鹰嘴豆。他们还会在火上烤木果、橡子。并适度地喝一些酒。他们就这样太太平平、健康地度过一生。直到老死。并把类似的生活传给下一代。”
这时他说道 :“如果你是在为一个猪的城邦准备食物。苏格拉底。这些恐怕是完全够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呢。格劳孔 ?”我说。
“按照习惯。”他说道。“我想人们通常都愿躺在躺椅上休息。在桌子上吃饭。而且要有开胃食品和点心。就像人们今天所有的那样。”
“对。” 我说道。“我明白了。看来我们现在考虑的不仅是一个城邦应是怎样产生的。而且也是一个繁华的城邦应是怎样的了。也许。这倒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在考虑这样一个城邦的过程中我们也许可以发现正义和非正义是以什么方式出现的。依我看一个实实在在的城邦就应该是我们刚才所描绘的那样 ——一个健康的城邦。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再看一看一个健全的城邦。那也方便得很。因为上面所说的这些东西仿佛还不能使有些人感到满意。或者说这种生活方式还不能使某些人感到满意。不过躺椅、桌子和其他像家具这类东西是应当加进去。当然还有开胃食品。香水、香、名妓以及糕点 ——诸如此类的东西。尤其是我们最初时所谈到的作为出发点的必需品 ——房屋、衣服和鞋子。而且绘画、刺绣也必须加进去。还有黄金、象牙这一类的东西也都是必不可少的。对吗 ?”
“对。”他说道。
“因而这个城邦还必须进一步扩大。因为那个健康的城邦已经不再够了。虽然它已经被一大堆的东西塞满了。不过它们待在城邦里也是由于需要。例如打猎的猎手、模仿者。有些与形象和颜色有关。有些则是与音乐有关。还有诗人和他们的助手。朗诵者、演员、舞蹈家、承包商以及制作各种设备的手艺人和工匠。这样一来我们就将需要更多的仆人。或者还需要教师、奶妈、管理员、美容师、理发师。还有开胃食品配制师和厨师 ?而且我们还会需要喂猪的人。这个牲畜在我们早期的城邦里是没有的。那时还没有需要。可是在现在的这个城邦里它就有需要了。而且也还会需要许多其他的牲畜。如果有人喜欢吃它们的话。对吗?”
“当然。”
“如果我们按照这个生活方式生活。而不是按早期的那种生活方式生活。我们是不是还会需要更多的医生呢 ?”
“需要更多的医生。”
“而当时已足够养活当时的人们的土地现在又是否太少了呢。尽管它从前是足够了的。或者说这话我们应该怎么说呢 ?”
“就是那样。”他说道。
“如果我们想要有足够的草场和耕地。于是我们就必须割下一块我们邻人的土地。而如果他们也放任自己无限制地追求钱财。跨过必要的边界的话。那么他们又会来抢夺我们的土地。”
“必然会这样。苏格拉底。”他说道。
“那么结果我们就必然会走向战争。格劳孔。对吗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呢 ?”
“只能是那个样子。”他说道。
“我们暂且不说战争会带来祸还是福。” 我说道。“但是就此我们就已找到了战争的根源 ——那些事物在城邦中的出现就对私和公都带来了灾祸。”
“一点不错。”
“这样一来。我的朋友。城邦还必须继续扩大。而且不是扩大一个小小的数目。而是要再加上整整一个军队。他们要为我们刚才所谈到的所有财富和事物与侵略者作战。”
“什么。” 他说。“难道原有的居民本身还不够吗 ?”
“不够。我们在组成城邦的时候。你以及我们所有的人都签订了一个协议。如果那是一个很好的协议的话。” 我说道。“肯定我们是有过协议的。如果你记得的话。在那个协议中我们曾说过一个人不可能精通各种技术。”
“你说的是正确的。”他说道。
“那么。”我说道。“在战争中打胜仗不是一种技术吗 ?”
“当然是。”他说道。
“那么我们是否应当对制鞋技术比对战争技术还更加关注些呢 ?”
“不应当。”
“但是。我们毕竟还是要阻止一个鞋匠同时又当农民。或者又当纺织工或房屋建筑工。他只应当做一个鞋匠。使他能不断提高制鞋技术为我们生产好的鞋子。同样。对其他的每一个人我们也都是只指派一件事情。一件适合于他的天赋的事情。一件他终身从事的事情。不做别的其他的事情。不出差错地做好一件事情。因而做好一切与战争有关的工作不就都具有最重大的意义了吗 ?还是说任何一个农民。或一个鞋匠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手艺人同时都可以很容易地精于战争的艺术呢。尽管一个人想要精通下棋掷骰子都不能单靠业余时间的练习。而必须从童年时就练起。一个人是不是在战争开始时才拿起一个盾牌或者其他的武器或战争工具就能在有重型武器装备的战斗中或者在其他的任何种类的战争中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呢 ?实际上也没有任何武器是拿到手就能使一个手艺人一下子变成战士的。而且对于一个不懂得那个行当或没有经过充分训练的任何人来说武器也没有任何用途。”
“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说道。“工具就真是万能的了。”
“既然。”我说道。“卫士的工作比较重要。那么它就需要比其他的工作有更多的空闲时间操练。更多的技术和勤奋。”
“我想也是如此。”他说道。
“而且还需要有适合于这种追求的天赋。”
“那当然。”
“这样一来。看来我们的工作如果我们有能力去做的话。就是去挑选并弄清楚什么是适合于保卫城邦的天赋。它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天赋?”
“这确实是我们的工作。”
“以宙斯的名义发誓。” 我说道。“我们现在所承担的工作绝不是一件小事。但是我们又绝不能畏缩。至少应该尽我们的所能。”
“是的。” 他说道。“我们绝不能畏缩。”
“你认为。” 我说道。“就保卫这一点来说。一只很好的警犬和一个出身高贵的年轻人的天赋有什么区别吗 ?”
“你这是什么意思 ?”
“我是说。两者都需要有敏锐的嗅觉、速度以追赶他们觉察到的东西。而且最终还需要体力。如果它们要经过战斗才能捕捉到手的话。”
“是的。完全没错。” 他说道。“两者都需要这些东西。”
“更不要说勇敢。如果他们要通过战斗取胜的话。”
“当然。”
“不论是一匹马或一条狗。或者其他任何动物。如果没有得到鼓励。它们会是勇敢的吗 ?你注意到了没有。斗志是多么的不可抗拒和不可战胜吗 ?有了斗志。一个人在面对一切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就可无所畏惧和不可战胜。”
“是的。我注意到了。”
“至于一个卫士在身体方面应该有什么样的品质那就十分清楚的了。”
“是的。”
“至于心灵方面的品质。那就是他必须是充满朝气、斗志昂扬。”
“这也是的。”
“格劳孔。” 我说道。“具有这样一些天赋。他们又怎么能够不互相残杀。不对其他人进行欺凌呢 ?”
“以宙斯的名义发誓。”他说道。“那确实不容易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