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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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就其中的歌词而论。肯定与唱的词不应有什么区别。因为它必须符合我们前不久所描写的那种内容和模式。”

“没错。”

“再者。和谐的声调和节奏也必须与词一致。”

“当然。”

“再说。我们已经说过了在我们的说唱中我们不需要哀挽和悲伤。”

“不需要。”

“什么是哀挽的曲调?你跟我说说。因为你是懂音乐的。”

“混合的吕底亚调。”他说道。“高音的吕底亚调以及某些类似的调子。”

“它们是否也应该禁止呢?”我说道。“它们甚至对于将来要做一个正派的女人的妇人来说都是全然无益的。更不要说对于男子汉了。”

“那是肯定的。”

“此外再就是酗酒、软弱和懒惰对于卫士来说也是最不适宜的了。”

“当然。”

“那么有哪些调子是轻松而又适合于这种软绵绵的曲调呢?”

“有些伊翁尼亚调。”他说道。“和某些吕底亚调都可以称作‘闲散’的。”

“我的朋友。你能用它们来培养打仗的人吗?”

“当然不能。”他说道。“这样一来你可能就只剩下多利亚调和佛里其亚调了。”

“我不懂曲调。”我说道。“就留下那种适宜于模仿战斗和艰苦劳动中勇敢的男子汉的声音和曲调吧。让男子汉在受到挫折或受伤以及面临死亡或遭遇其他灾难的时候。都能镇定自若。坦然与之斗争。另外。再给从事和平劳动的人们留下一种曲调。它自由而不强暴。它仿佛要说服某人从事某种事业向某人提出一种请求——或者是通过祈祷向神请求。或者通过教导和劝说向人祈求——或者相反。认真接受别人的请求或教诲。从而行为举止有理性而不傲慢。在所有事物的处理中行为得体、适度。并能达到满意的结果。这样一刚一柔的两种曲调将产生一种对节制而勇敢的男子汉的声音的最佳模仿——就让这两种曲调留下吧。”

“你这会儿要求留下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刚才讲的多利亚调和佛里其亚调。”

“那么。”我说道。“在歌唱和演奏我们的诗歌和曲调时。就无须多声调的和音域最广的乐器了。”

“我看是不需要了。”他说道。

“那么我们也就无须供养制造弦琴、竖琴和一切多弦的乐器和弹奏多种曲调的人了。”

“看来我们不需要。”他说道。

“好。下面一点你又怎么看呢?在我们的城邦里要不要允许制造长笛和演奏长笛的人呢?或者说。长笛是不是音域最广的乐器。而别的多音调乐器仅仅是模仿它而已呢?”

“显然。”他说道。

“七弦琴和七弦竖琴作为对城邦有用的乐器可以给你留下来。”我说道。“而在农村牧人则喜爱吹一种笛子。”

“至少我们辩论的结果是这样。”他说道。

“我的朋友。”我说道。“我们选择了阿波罗及其乐器而舍弃了马叙阿斯及其乐器。其实这样选择也并非我们的什么创见。”

“没有。以宙斯的名义发誓。”他说道。“我觉得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创意。”

“嗯。我们无意间已经在净化这个城邦了。”我说道。“不久前我们还说它是太奢侈了呢。”

“这是我们克制的一个标志。”他说道。

“那么。”我说道。“让我们继续把其余的也净化一下。在多音域的曲调之后。应当对节奏也做出些规定:我们不应该追求难以捉摸的音步。也不应追求多种韵律。我们只应追求适合有秩序的和勇敢的生活的节奏。当我们找到这种节奏之后。我们就应使音步和音调适应这种生活的语言。而不是让这种生活的语言来适应音步和音调。至于这些节奏究竟是什么样的。就如同你告诉我们关于多音域的曲调一样。这就又该你来告诉我们了。”

“不过。以宙斯的名义发誓。我也说不出。”他说道。“我只知道音步是由三种形式组成的。就像全部的音阶是由四种形式组成的一样——我就懂得这些。也只能说这么多。至于哪一种是模仿哪一种生活的。我就说不上来啦。”

“至于什么音步适合无教养和傲慢。或者疯狂以及其他的邪恶。而什么节奏必须为与它们相反的事物而保留下来。我们也就得请教戴蒙了。”我说道。“我记得我曾模模糊糊地听见他提到过一种叫思诺普里思的音步。它是一种由短短格和英雄诗混合构成的混合体。我不知道它是怎么个混合法的。不过他安排得很好。高低相等。一短一长。我记得他把一种称作短长格。而另一种称作长短格。然后再给它们加上长音和短音。我记得他对音步的褒贬不下于对节奏本身所做的褒贬。或者是对两者的褒贬——我说不清。不过。正如我兄弟所说的。我们还是把这些事情交给戴蒙去定夺吧。要把它们区分开可不是一个简短的争辩就能完成的。你是否也认为是这样的?”

“我也觉得不是一个简短的争辩可以完事的。以宙斯的名义发誓。”

“不过优美仁慈和粗鲁堕落是否也有相应的节奏。这一点你是能够确定的。”

“当然。”

“再者。有节奏和无节奏是由体裁决定的。前者使自身适应优美的体裁。后者则反之。

“和谐也是如此。也就是说节奏和和谐的曲调是跟随歌词走的。正如我们在前面所说的那样。而不是歌词跟随节奏和曲调。”

“当然。”他说道。“它们必须陪伴歌词。紧跟歌词。”

“你对体裁和歌词的格式怎么看?”我说道。“它们是否应跟随心灵的状态。而与之一致呢?”

“当然。”

“而其余的则应跟随体裁?”

“对。”

“因此。好的言词。好的和音。优美仁慈和好的节奏伴随好的心境。它不是那种我们把人的愚蠢故意称作的‘好心境’。而是一种有良好教养和喜悦而开朗的心境。”

“那是肯定的。”他说道。

“如果年轻人都应该去做他们自己的事情。那么他们就不应该到处去追求这些东西了。对吗?”

“应该去追求这些东西。”

“肯定地说。绘画就充满这些特点。所有这一类的手艺也都是如此。纺织充满了这些特点。刺绣、房屋建筑同样如此。制造其他家具的所有手艺也都是如此。进而人的本性和所有有生命的东西的本性也是如此。在所有这一切的身上都存在着美与丑、高尚与堕落。而丑恶、笨拙、不和谐则都是与坏的言词和坏的心境有血缘关系的。它们的反面则是与其相反的东西有血缘关系。和对其反面的东西的模仿——克制与好心境。”

“完全如此。”他说道。

“所以我们就必须监督诗人和要求他们:他们的诗歌只能创造良好的心境。我们是否还需要监督其他的手艺人和阻止他们去制作和留下坏的心境。放荡、粗野和丑恶的形象。而且也不让他们在他们所制作的动物或房屋以及所有一切的形象上留下坏的心境?而且对于那些没有才能的手艺人。我们根本就禁止他们在我们的城邦里开业。这样就可以使我们的卫士在成长中不会受到丑恶形象的影响。否则如同把他们放置在有毒的杂草地上。一天吃一点。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这样不知不觉在他们的心里就会集成一个大恶。所以我们必须寻找一批具有良好的天赋。并且能够追随优美仁慈的天性的巨匠。这样年轻人就如同居住在一个健康的地方。能够从周围的一切中吸取营养。在那里他们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都将是优美的艺术作品。这样他们就如沐春风。从童年开始。他们就将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美好的语言的熏陶。使他们走向一致、友好和和谐。”

“这样。”他说道。“他们就可以受到最好的教育了。”

“格劳孔。”我说道。“是不是正因为这样音乐教育才具有了最重要的意义?因为节奏和和谐从小就潜入了人们心灵的深处。在心灵里扎下了根。同时与之一起也培养了他们的优雅、仁慈。如果一个人能够得到正确的培养。而不是与之相反的话。它就可以使一个人高雅仁慈。再者。音乐它之所以最重要。是因为一个用节奏和和谐正确地培养出来的人对被抛弃了的、不良的工艺品和大自然的不良事物也最敏感。由于他具有正确的爱憎。所以他就会赞美美好的事物。欣赏它们并用心灵去接受它们。在它们的培养和熏陶下成长为一个绅士。当他还年幼。在他能够掌握合理而明智的语言以前。他就能够正确地谴责和厌恶丑恶的东西。以这样的方式培养出来的人。当他懂得了合理而明智的语言时。他就会欣然接受它并把运用它视为最大的乐事。进而认同它。”

“依我看。至少。”他说道。“就为了这个理由也应当用音乐来培育他们。”

“这样一来。”我说道。“就如同某些字母在任何一个组合中我们都逃脱不了时。我们才会努力去认识它们。而且不论它们是大写或小写。我们不敢鄙视它们。而且还会急切地去寻找它们。因为不这样做。我们就不可能学会阅读。”

“对。”

“不论书写的形象出现在什么地方。在水中或镜子里。在我们认识那些事物本身以前。我们都不可能认识那些形象。因为它们两者都同属于一种事物。对吗?”

“完全正确。”

“因而。以众神的名义发誓。正如我所说的除非我们自己或者我们所说的那些我们要培养成卫士的人都能充分认识克制、勇敢、大度、高尚及其所有类似的美德。以及它们的反面的东西。同时能辨认出它们本身及其映象。而且相信它们都同属于一种事物时。否则我们就绝不能算是有音乐教养的人。”

“完全如此。”他说道。

“那么。”我说道。“如果心灵中的良好心境和那些在形式上也与它们相和谐的心境能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同时发生。分享同一模式。那么对于一个能够见到他的人岂不是一个最美的景观?”

“那是一个绝妙的景观。”

“而且最美的也总是最可爱的。”

“当然。”

“具有音乐教养的人就最爱这种人。如果有一个人没有这种和谐。那么他就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是的。”他说道。“如果心灵中有某种缺陷的话。至少他是不会喜欢这样的人。但是如果是身体上有某种缺陷。那么他还可以容忍。而且愿意以这样的人为乐。”

“我懂了。”我说道。“你有。或者说你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朋友。而且我也同意你这个观点。只是你说。纵欲能与节制有任何相通之处吗?”

“它们怎么能相通呢?”他说道。“因为纵欲之使人丧失理智不下于疼痛。”

“那么与其他的美德呢?”

“也没有任何相通之处。”

“与傲慢和放荡呢?”

“相通之处最多。”

“你还能讲出一种比色欲还更大更强烈的快乐吗?”

“我讲不出。”他说道。“也讲不出一个比它更加疯狂的了。”

“天然的正确的爱是以一种节制和具有乐感的方式去爱整洁而美好的事物。对吗?”

“完全如此。”他说道。

“任何与疯狂或放荡类似的东西都不可能与正确的爱连在一起。”

“是的。绝对不能连在一起。”

“那么这种快乐绝不能与爱等同。热恋者和一个正确的爱恋中的被爱者绝不能与它们为伍。”

“以宙斯的名义发誓。苏格拉底。”他说道。“那种快乐肯定不能与爱相比。”

“因之。看来。你需要在正在建设的城邦里制定一条法律:一个爱者为了美好的目的。可以亲吻被爱者。宛如他是自己的儿子。同他在一起。抚摸他。至于其他方面。他与他所关爱的人的交往也都不应越过了这条界限。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会被指责为没有音乐修养和不懂世道。”

“正是如此。”他说道。

“你是否也觉得我们有关音乐的讨论好像也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我说道。“至少已经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音乐的素材肯定应该是以有关对美的爱为结束。”

“我同意。”他说道。

“继音乐之后。青年人必须接受体育训练。”

“当然。”

“在这一方面他们也必须从童年起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并且贯彻终生。我相信应该是这样。而且你也是这样看的。我觉得一个健全的身体并不一定就能造就一个好的心灵。相反。一个健全的心灵则可以造就一个尽可能健全的身体。你怎么看?”

“我也是这样看的。”他说道。

“如果我们对智力已经给予了足够的关怀。而且把对身体的明确要求也交给了它。这时我们为了不谈得太久。我们就只指出一些标准。是否也就可以了呢?”

“当然可以。”

刚才我们说了他们绝对不能酗酒。当然。喝得醉醺醺的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虽是绝对许可的。但是对于一个卫士则是绝对不允许的。

“如果一个卫士。”他说道。“还需要一个保卫的人。那就太荒谬了。”

“好。这会儿就来谈食物的问题。你对食物怎么看?因为这些人都是最大的竞赛中的冠军。不是吗?”

“是。”

“那么一般田径运动员的习惯和训练能不能够适用于他们呢?”

“也许可以。”

“可是。”我说道。“那是一种懒散的习惯。对于健康并不是一种很可靠的习惯。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把他们的一生都在睡眠中打发掉了吗?而且他们只要稍稍有点偏离他们固定的生活方式。这些田径运动员就要得大病。”

“这种情况我注意到了。”

“可是对于这些要作战的战士。”我说道。“就需要一种更为严密的训练。因为他们必须像猎犬一样是睡不着的。有尽可能敏锐的视觉和听觉。在战斗中他们能够吃各种食物。饮用各种水。日晒。风吹。都能保持健康。”

“我看也是这样。”

“最好的体操训练难道不是与我们不久前所讲述的纯朴的音乐相似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我是说一种简单而适当的体育。尤其是在作战方面。”

“究竟怎么做呢?”

“其实一个人从荷马那里。”我说道。“也可以学到许多这方面的东西。你知道在大的战役中在英雄们的盛宴上。荷马从不用鱼来款待他们——尽管他们是在海边。在赫勒斯镑特 ——也不用炖肉款待他们。而只用烤肉款待他们。因为烧烤对战士们特别容易。也就是说烧烤在任何地方只要有火就行了。要远比带锅罐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