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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婚礼之夜(2)

“在下从没见过道长的妹子,跟道长更是无冤无仇,何故要扣留你的妹子?”林涌泉仍在为自己辩解。

“那就把你的紫霞坛主叫出来!”

“跟他废话什么!到处搜一搜,我就不信找不出皓月来!”甘傲天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声震得众宾客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林涌泉却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处,森然道:“我跟两位素无瓜葛,今日是我女儿的大婚之日,两位却上门来闹事,未免欺人太甚!”说罢,木棍歪歪斜斜地挥出去,向甘傲天的肩膀、大腿、手臂快速打去。甘傲天连连挡开,一边大嚷:“我们也不想打扰你家的婚宴,只要你乖乖交出皓月,我们自然会立即走人。若是你不交人,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是谁啊,什么皓什么月,这是什么人?”文兰忽然在旁边嚷了起来,“你还不赶快交给他们算了,这可是清芬的婚宴哪!”

林涌泉真想一个巴掌将她打死。他已经够烦的了,没料到蓬莱派的两大高手今日会齐聚山庄向他要人,而刚才仆从来报,在小姐的房间里发现了谢剑云的尸体,他去匆匆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女儿所为!

真是个不明事理的死丫头!专给他闯祸!不过收拾谢剑云的尸体倒还不算麻烦,关键是黄石岛的那出好戏还等着他去收场呢!也不知清芬是否能把事办好,他还真的不太放心!如今在这里应战,无暇分身,那可如何是好?

“涌泉,你说啊,那人在哪儿,快交给他们!”文兰上前拉他的衣服。

他一甩手将她撂在一边,对甘傲天道:“若是要搜,也要等明日再来!今日可是我家的大喜之日!”他想先把这群人打发走,好分身去黄石岛。虽然事情不难,但他对女儿实在不放心。

哪知这时沈皓清的声音又刺入耳膜。

“你休想!今日你若不交出我妹子,我必铲平你这玉龙山庄!”

说罢又是一剑刺了过去,但这一剑却不是针对林涌泉的,而是对着文兰,林涌泉一回头,就见沈皓清的剑已经架在了文兰的脖子上。

“把我妹子交出来!”

“夫君!救我!”文兰哭道。

林涌泉厌恶地瞥了妻子一眼,飞身上前,一脚踢了过去,沈皓清还以为他是踢自己,正欲迎击,却听耳边一声惨叫,文兰已经跌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好啊,果然狠毒!确实是皓月喜欢的类型!”甘傲天朗声笑道,同时挥掌朝林涌泉俯冲过来,另一边沈皓清也举剑直刺林涌泉的心口。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条长鞭绕住了沈皓清的长剑,她回眸一看,却见一个黑衣女子,袅袅婷婷站在眼前,再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妹妹皓月。她们虽已十年未见,但妹妹的容貌却变化不大,依旧貌若少女,风姿绰约,即便那眼中的杀气,也是一丝一毫未曾减去半分。

“姐姐,你要找的是我,不要为难我夫君!”皓月冷冷道。

“夫君?”沈皓清咬牙喝道,“皓月,你好不要脸!”说罢,长剑快如闪电,倒旋几圈绕开了皓月的长鞭。

“哈哈,皓月,你总算出来了。我们等你等太久了!”甘傲天看见皓月煞是欢喜,双臂张开,纵身一跳飞了过去,一只手已经向皓月的后颈处抓来。沈皓清见状立即一剑朝甘傲天的手掌刺去,嘴里喊道:

“甘傲天,你休得以大欺小!”

甘傲天在空中抓住沈皓清的剑刃狠狠一捏,那剑刃立刻断裂开来,他骂道:“以大欺小?那你在做什么!”

“当年她在师父面前发下重誓,终身不嫁,我是她姐姐,我岂能让她违背师命!”沈皓清道,断剑又向皓月的手臂刺去,皓月反身便是一鞭,正打中沈皓清握剑的手,只听“当啷”一声,长剑落地。沈皓清顿时恼羞成怒,大喝道:“皓月!今日我非抓你回去不可!”

“哼,我早已嫁人,你今儿来抓人可是晚了!”皓月娇声笑道,一边左躲右闪,避开沈皓清的掌风。

甘傲天也是大笑:“你道她是为了保你贞洁才抓你回去的?哼,你这姐姐跟我一样,抓你就为了一个人!”

“谁?”皓月喝问。

“青木!”甘傲天的口吻忽然变得柔和起来,问道,“皓月,上个月可是你从蓬莱岛救走了他?”

“是又怎样?青木是你师弟,你怎忍心将他关在冰冷的山洞里?”

一开始皓月嘴边还噙着冷笑,说到此处,却是眼含凶光,声音颤抖,长鞭也挥舞得越发迅猛。

“你救他便救他,何故冒充我?皓月,我这姐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沈皓清说着,两指一捻,向皓月身上点来,眼看手指已快触到她的衣衫,一根树枝突然拦在中间。

“皓月,不必理他们,你先去岛上!”林涌泉朝她使了个眼色,他希望她能明白,若将这些人通通引到黄石岛,岂不是一网打尽吗?

“想走?做梦!”甘傲天朝林涌泉的后背打来。林涌泉感觉掌风将近,后背本能地一拱,整个身体如桥一般弯成一个半圆,随后凝神集聚内力,待甘傲天的手掌刚一触到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真气立即化为一团火朝外撞去,就听到“哇”的一声。待他恢复站立姿势时,甘傲天已经摔了出去。

船行了一会儿,黄石岛已近在眼前。

白箫看见岛上有人影攒动,不由担心起来,问道:“师姐,岛上好像有不少守卫。”

林清芬连眼皮都不抬:“他们不是守卫,是俘虏,听说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胆大包天,居然想侵犯我们山庄。我们山庄里的那些头面人物个个身怀绝技,把他们抓来后,就叫他们做苦工。”

“这些若是歹人,将他们聚在一起,他们不会造反吗?”展鸿飞在一边道。

林清芬笑道:“谁造得了反?他们都服了药,武功尽失。再有,又有谁能出这个岛?”

“从海上逃走还不容易?”展鸿飞道。

“逃不了。海上晴天都是鲨鱼,连一条船都没有……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逃出去过。”

“什么人?”白箫问道。

“不知道……”林清芬闭上了嘴,脸上又显出落寞的神情。

白箫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在新婚之夜手刃自己的新婚丈夫,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高兴不起来。其实,白箫自己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她一会儿觉得对谢剑云这般吃里扒外的恶徒,不该留情,一刀杀了干净利落,大快人心!一会儿她又想起过去谢剑云跟他们一起练功时的情景,谢剑云也不是时时叫人讨厌的,他很会说笑话,常常说得大家捧腹大笑。他主意也多,常常到厨房偷好吃的分给大家。接着她又想起了谢剑云对林师姐的感情,不管他为人如何,做过什么,但她相信他对她是真心的,被自己喜欢的人一刀戳中心脏不知是什么感觉,一定是肝胆俱碎了吧!想到这里,她竟又觉得无比心酸,同时又庆幸自己没有去看谢剑云死时的神情,否则,她想她一定会原谅他做过的一切,并且为自己帮了林师姐这个忙愧疚一辈子。其实,她已经开始愧疚了,她不知道她帮林清芬这个忙是否对。但那时候,她又觉得别无选择。

船又行了一会儿,终于靠岸了。

一阵海腥味飘进船,在船工的搀扶下,林清芬和白箫相继下了船。

他们刚上岛,便有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小姐,庄主有令,此地外人不能进入!”

“大胆!我是外人吗?”林清芬喝道。

那人向林清芬施了礼,娓娓道来:“小姐息怒,听属下解释。照庄主的规定,任凭是谁都不能放入,属下不敢做主。不过,庄主并没说小姐也不能入。为妥善起见,不如让我亲自陪同小姐游岛。小姐,属下职责所在,不恭之处,万望小姐见谅。属下劝小姐在此决不可随意行动,因为不熟悉这个地方的人容易招来诸多不便,请小姐千万不要错会了属下的一片好意。”

白箫跟展鸿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岛上果然是禁卫森严,若是无人带领,还真的是进得去,出不来。

“废话少说,我是特地来看云台山庄的老管家的,他被关在哪儿了?我爹让我给他捎句话,说完了我就走。”林清芬道。

“好,小姐这边请。”那人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清芬径直向前走去。他们走到一片绿树荫下,跟在林清芬身后的护卫悄声道:“下面有地道,别出声。”

白箫见他诡秘的样子,愈加留神,只见他在一棵大树上一弹,念了句杜诗:“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这时树旁一片草地忽然下陷,露出一条地道。有一扇纯钢制的门紧闭着。白箫估摸有几百斤重,自己一定推不开,只听门内猛然响起一阵吆喝声:“汪兄弟,你这个时候来干吗?”

“裘兄弟,是小姐来了,快开门!”

门缓缓开了。

“真是慢呢!”林清芬抱怨了一句。

门内那个姓裘的护卫,一见林清芬立即躬身行礼,并道:“小姐光降敝处,属下不胜荣耀。只是这里不比山庄,不仅简陋,而且憋闷,还有股臭气。小姐要游,属下不敢阻拦,但如果玉体不适的话,只管跟属下说明,否则,庄主、夫人责怪起来,我们可禁受不起。还请小姐三思。”说罢,又躬身下去。

林清芬瞥了他一眼,笑道:“听你说话颇有文采,看来方才进门的暗语是出自阁下的手笔喽。不是你这般文才,哪能说出‘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之句来呢?”

“不但这句是我想出来的,其他暗语也是我拟的。所以庄主每每赞我诗书满腹。”那人被戴了高帽子十分得意,“比如要进这个门,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暗语,汪兄是念杜诗,我在里面一听就知是谁来了。

成坛主那句诗是我极爱的五代前蜀韦庄的名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多雅致呀!庄主进门的那句诗是——”

“你啰唆什么?”林清芬斥道,“我爹让我来跟那老掌柜传个话,快点带路!”

那人面露尴尬,只得微微称是,将他们引进了门。

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铁门。

门上有个按钮,只见姓裘的用一粒铁珠投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那地道的门发出一阵扎扎声,接着便开了。

他们跟着裘平下了几级台阶,方才见到一排铁笼。白箫不敢疾行,却是全神贯注,终于见到一个笼子里关着陈南城和陈仪。牢房昏暗,陈氏父子虽睁大了眼看人,却没认出白箫来。他们都戴着枷锁,已经瘦得脱了人形。白箫看了心如刀割。

林清芬停在陈南城的地牢门口,回身命令那姓裘的:“打开门!”

“啊?”

“让你打开门。”展鸿飞道。

“哦哦哦,好好。”姓裘的忙不迭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你下去吧!”林清芬又道。

那姓裘的看看他们几个,点了点头,离开了。

“好了,他现在已经走了。你们动作得快点,等会儿出门的时候,点了那人的穴道,把老掌柜送上船,我们把船开往山庄相反的方向就行了。”林清芬将钥匙交给了展鸿飞。

展鸿飞开锁的时候,白箫低声朝陈南城唤道:“掌柜爷爷!掌柜爷爷!”

陈南城朝她这个方向望来。

“掌柜爷爷,你看谁来了?”

“陈掌柜!”徐庆也唤了一声。

“老朋友!南城!”沈英杰道。

陈南城听到这声音,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是……你是……英杰!”

“哎呀,就是我啊。”沈英杰兴奋地嚷道。

“啊……你……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没死?”陈南城道。

“我怎么会死?”沈英杰笑道。

铁门“哐当”一声开了。

沈英杰第一个冲了进去,上前一把抱住了陈南城,左看右看,忽然,他愣住了。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怎么啦?”

白箫看见陈南城的眼眶里是两个血淋淋的窟窿,犹如被当头挨了一棍。

“呵呵,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他们把什么东西浇进了我的眼睛,结果就成这样了……”

“老友,你可是宿城之眼哪!”沈英杰无比痛心,陈南城却笑笑道:

“什么宿城之眼,呵呵,现在我是个瞎子了。”

“爹!”陈仪在一边哭了一声。

“别哭!有什么好哭的?我还能活几天?能听见老朋友的声音已是大幸了。只是——沈英杰,你是怎么当师父的,为什么不早点来?

庄主可是盼了你一辈子啊!”陈南城说到这里,才呜咽起来。白箫听到这里已经红了眼圈,心想,义父若能看见太师父,他该多高兴啊。

徐庆也在一边抹起了眼泪。

“好啦,是我的错,我向你们赔不是!”沈英杰在陈南城面前跪下作了个揖,陈南城一拳砸在他身上。

“你不是个东西!”陈南城骂道。

“行行行,我不是个东西!”沈英杰附和道。

正说着话,展鸿飞忽问:“林清芬,你怎么把门锁上了?”

他问的是林清芬,白箫瞧见,她站在角落里,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说话声,默不做声地望着前方,而刚才退出去的那个姓裘的护卫又出现在了门口,他刚将牢门又锁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箫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姐。”她道。

林清芬没理会她。

“锁好了吗?”她问那个姓裘的。

“好了。”

林清芬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们:“徐玉箫,我救不了你们了。”

“师姐!”

“林清芬!”

没人回答。白箫只看见林清芬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面容犹如鬼魅,不晓得为什么,这神情蓦然让她想起了谢剑云。她将银钗扎进谢剑云的胸膛时,神情与现在如出一辙。

白箫还想再叫她,但这时脚下的泥地却忽然裂开了。

她还来不及叫喊,整个人便掉进了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