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摸,什么都想动。而这些行动,有时会弄坏东西。这些有时候在大人眼里可能认为是“不好的行为”,或者是“麻烦的行为”,大人往往会因此训斥孩子。然而,这些行为的大多数都是孩子发育过程中所必要的行为。也可以说是一种必然的行为。因此,应该把不能让孩子触摸的、容易损坏的东西,放在孩子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同时放些可以让孩子触摸的、不怕损坏的东西。如果不让孩子在走廊里跑,就要给孩子提供可以跑的场所,给孩子创造合适的环境,这样可以大大减少孩子“不好的行为”或“麻烦的行为”。
我们的保育人员不应该一味地训斥、发指令和命令,强制孩子,而应该对孩子们自主性活动进行观察和守护。
孩子们在自主性活动及自发性玩耍过程中,可以逐渐获得自信。自发性以及探索欲都与增加自信密切相关。
4.重视孩子的生活节奏
生活中需要有生活节奏。前一天睡得晚,或者早晨没吃早饭,都会打乱生活节奏,影响情绪。而且,每个孩子在家里的生活节奏都不一样,如果全体都统一行动,孩子的情绪也会不稳定。保育人员应该考虑与孩子家庭生活节奏的连贯性,根据每个孩子的生活节奏、发育过程、接送时间等,仔细地观察孩子。然后,适当地调整吃饭、休息、活动的时间,调整活动内容之间的平衡关系。
同时,不仅要考虑一天中的生活节奏,还应该结合季节性的活动来考虑生活节奏,这些都是保育中要考虑的重要内容。各个地区传承下来的一年一度的传统活动,也一定会给当地居民的生活带来节奏感。保育园在编制自己的活动计划时,也应该考虑不应该给孩子造成压力,带来情绪不稳定。
守护型保育中“集体”的力量
今天,集体意味着什么
在一个有婴儿,有老人,各种年龄层的人混住在一起的大家庭时代,满街都是孩子,孩子们很自然地在与兄弟姉妹和周围各种年龄层的孩子以及大人有着各种接触的环境中发育成长。那样的时代,在尚不完善的环境中,保育园的存在有着将“缺乏保育的孩子临时隔离,接受保育”的意义。
众所周知,我们今天处在少子化社会,没有兄弟姐妹,即便有,兄弟姐妹也很少,家庭人口只有两代人。一般父亲都很忙,几乎很难参与养育孩子。对母亲和孩子提供支援的社会功能缺失。这种情况下,孩子在进入保育园前,长期都是和母亲两个人待在一起,一直由母亲带着,这样的状况甚至会造成孩子和母亲都与社会隔绝。
这样的环境,对许多孩子和家长来说,不能说是一个理想的环境。因此,现在的保育园成为孩子们集体生活、从集体中学习、在集体中成长的重要场所,人们应该认识到这种环境的重大意义,使保育园更加社会化。
在日本,有着“孩子还是自己带比较好”这样一种观念,而且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果真如此吗?
人生活在社会之中。在社会生活中,每个人承担着不同的角色。孩子在社会中要学会其他人的生活方式。这些就是可以称做“生存能力”的部分。我觉得,这里所说的“生存能力”,不是在无人岛上生存下去的能力,而是作为社会一员能够发挥自己作用的学习能力。如果将这种学习能力称为“生存能力”的话,人与生俱来就具备这种能力,且每个人都有发挥这种能力的愿望。
从婴幼儿时期培育孩子集体的重要性
婴儿在开始翻身前的一段时期里,会用眼睛追逐动的东西看,会把脸朝向有声音的方向。我原本以为,在这个时期,把活动玩具吊在天花板上,或者挂上风一吹就会发出悦耳声音的风铃,可以促进婴儿的发育。然而,实际观察婴儿的反应后我才知道,原来婴儿用眼睛追逐动的东西,更多的时候,追逐的对象是近旁摇摇晃晃刚刚学走路的孩子,或者会一直盯着睡在旁边孩子的手脚的动作。对声音的反应也是一样,其他孩子在身边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就会把脸转过去。为了迅速地察觉和确认自己以外的人或动物的接近,对动作和声音特别敏感,难道这不正是出于生物的本能的反应吗?
在少子化社会的家庭中,除了婴幼儿自己以外,活动的“东西”只有家长。然而,对于学会翻身之前的婴儿来说,家长的动作太快,孩子无法用眼睛捕捉。因此,这个时期,需要与其他的孩子在一起。而且,婴儿会一直盯着其他孩子玩的场面,好似在学习将来自己如何去玩。有时,还会伸出手去,想要别的孩子正在玩的东西,还会相互抢夺、争执。这时,即使大人给他别的东西,孩子还是想要别的孩子手中的东西。
我认为,这些都是孩子将来成为社会一员与其他孩子建立关系的一种学习。孩子从婴幼儿时期开始,就会生活在各种人之中,在与其他孩子建立关系之中学习生存能力。因此,人在小时候的某一时期需要在孩子集体中生活。
最近,母亲已经很难做到24小时一直与孩子两个人待在一起。我感觉到,为了让孩子有与他人接触的时间,家长出于本能,希望将孩子从婴儿时期就放入孩子集体中。在兄弟姐妹少、周围孩子少、无法在家庭与其他孩子建立联系的少子化社会中,孩子集体的环境只有依靠保育园,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靠家长自己的力量养育孩子”的方法最好。
什么样的集体才是好的集体
自古以来,日本人就十分善于形成集体。虽然日本人经常因其抱团而遭到非难,也还是十分清楚保护着自己的集体的可靠,知道身在集体之中的安心。与此同时,生活在现代,我们仍然还是不会将共同体的烦琐,以及“棒打出头鸟”这种否定个性的集体单纯作为一个肯定的事物来看待。
欧美的个人主义比共同体社会更加优越,集体是相对于个体而存在的,也许有人会感到集体与个体是相反的概念。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人类在迄今为止的任何一个时代,在任何一个国家,一个人都是无法生存的。“个体”总是在“集体”之中,这一点,今后也不会改变。即使集体的大小和形态以及密度会发生变化,而“个体”如果想要更好地生存下去,也还是需要一个好的集体的。
我们不需要灌输给孩子某些知识,而需要的是保障孩子的发育,今后,我们婴幼儿保育的课题就是如何去脱离“整齐”“划一”的婴幼儿保育。发育是孩子自己完成的。我们对孩子学习走路的这种发育提供帮助,不是教他按照什么样的顺序走,而是需要诱导出孩子想走路的心情,使孩子有想要走路的欲求,为孩子准备可以充分练习走路的环境,因为这是个体的活动。而我们的保育人员,则需要在这个环境中很好地守护每一个孩子,使孩子很好地发挥自己的本能。
为了很好地守护这样的个体,保育人员应该将目光转向集体,比如环境,让孩子看到其他孩子走路,或者要走路的样子,从而也产生那种心情,那种欲求,再转化为自己的行动,这是十分重要的。对于现实中的少子化社会而言,可以看到“其他孩子”的这种环境,除了保育园以外很难具备。主体性是在集体中培育的。从传播知识的角度来说,更多的是通过孩子之间的相互影响,知识才得以传播。
现在,我们需要很好地思考和改变对集体的看法。在由大人单方面向孩子传播知识的集体、容易统一管理的集体、保育人员起主导作用引导的集体中,大人和孩子是纵向的关系,不是一个可以实现有意识地进行守护型保育功能的集体。
聆听身边孩子说话的听的能力,与身边孩子说话的说的能力,这种横向关系也非常重要。孩子通过孩子之间的这些联系,可以获得自己的主体性。为此,如何创造环境,建立人与人的关系,在孩子集体中开展“相互学习”,则成为婴幼儿保育的一个目标。
社会是一个大集体,各种各样职业的人,有着各种各样想法的人混杂在一起,才能有效地实现集体的功能。而集合了相同能力和相同价值观的人形成的集体,从外表上看似乎容易管理,而从实质上来看,这样的集体不能说是一个“高质量的集体”。
培养个性和主体性的集体,是能够相互给予一些什么的集体,就是具有各种能力、各种价值观、各种构想,同时有着互补需求,发挥着各自作用的人集合在一起的集体。在这样的集体中,有些人会给予别人一些东西,有些人会得到一些东西,有些人会教授给别人一些东西,有些人会学到一些东西,是一个相互之间可以获得一些东西的集体。
我们所指向的孩子集体,就应该是这样的集体。
守护型保育指向的集体
其一
什么是昴星集体(全纳教育)
当今,世界上实施的教育是每一个孩子自发性地解决符合自己发育阶段以及学习进度的课题的教育。在荷兰的教育体制改革中,人们对建立民主市民社会的讨论非常热烈。其中,诞生了“全纳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的概念。这是社会成员相互包容的一个概念。从这个观点出发,孩子作为有个性的、独特的存在而相互包容,保育人员和孩子的关系也不是“教”与“学”的关系,而应该是朝着同样作为社会成员,建立相互包容关系的方向转换。家长和孩子、教师和学生的关系不是权威主义,而是作为持续相互学习的社会一员,相互尊重。
我们大家都知道昴星这个名词吧?在清少纳言(1)的《枕草子》(2)中,这样写道,“星有昴星”。清少纳言首先列举的这个“昴星”,正是代表冬季的星,它的光芒古往今来迷倒了许多人。
昴星的别名被称作“昴星团”,是由几个星星聚集而成的,星星们被青白色的气体围绕着,展现出非常美丽的姿态。“昴星”在日语中叫做“SUBARU”,与“统一(SUBERU)谐音,昴星由此得名SUBURU。昴星具有“被统一”和“合一”的意思,它不是一个特定的星球的名字,而是一个星团的统称。因此,就像几个星球集合在一起发出美丽的光的“昴星”一样,每一个孩子都发着自己的光,这些光的集合体发出更美的光,这种思维方式就叫做“全纳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我们将其比喻为星球中的“昴星”,称之为“昴星理论”。
有障碍孩子的保育
如果说每个人都是带着各自的作用来到人间的,那么,即使是有障碍的人,也有他的作用。孩子们对这些不是用大脑思考,而是通过身体自然地理解的。因此,班级里若有患有“唐氏综合征(Down"s syndrome)”的孩子,没有人会认为这样的孩子“比自己‘能力’低下”。
当然,有障碍的孩子在某些部分需要通过训练来弥补。不能在椅子上坐起来的孩子,只是单纯地把他放在集体中也坐不起来。按照能够在社会上生活的基本水准,基本学习能力的部分的确需要训练。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有障碍的孩子在发育过程中有许多不平衡。在看到有障碍的孩子能力低的部分的时候,同时要找到他能力高的部分,将他能力高的部分很好地发挥出来。这样,对孩子、对社会都会有益。不只是去努力弥补不足的部分,而且要更好地发挥可以发挥的部分,将这部分变为可以为他人作出贡献的力量。
在孩子们用剪刀做手工时,如果有个别孩子还不会用剪刀,保育人员就到那个孩子身边去教他如何用。其目的不是为了让那个孩子更好地学会用剪刀,而是让他通过制作手工,从中得到快乐,做出自己想做的手工。
如果为了让那个孩子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也会使用剪刀,而让他反复地练习,孩子就会失去创作的欲望。自由自在地使用剪刀仅仅是一个“手段”,并不是“目的”。我们帮助有障碍的孩子时,也应该如此。
在思考如何对有障碍孩子进行保育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总会出现“昴星”这个词。因为每一个星球发出不同的光,昴星才在那里产生了更亮更美的光。这些发光的星球就是每一个有障碍的孩子、健全的孩子,是男孩,是女孩,是各种年龄段的孩子。
守护型保育的集体
其二
像纳豆一样的集体(聚合力)
未来的集体,不仅仅需要认同每个人的差异,保障每个人的发育,同时还需要将这些个体相互联系起来,建立关系。一个好的集体,需要集合好的个体;而一个好的集体,可以创造好的个体。因此,需要相互认同每个人的差异,创造每个个体相互合作、互动的社会。这里,需要重新审视有关“自由”的概念。
以前,一直提倡让孩子们自由。可是对于自由这个词的解释有着太多的误解。这是因为这个词与“放任”“随便”“任性”等非常近似。每个人都有自由,也必须保障自由。这就产生了规则。我们必须认识到,规则并不是剥夺自由,而是为了相互之间拥有自由,即需要具有“共生”的思维方式。同时,如果该规则是由他人强制遵守,就不能称之为自由。这里,需要“自律”的力量。需要相互认同个体,为了创造一个好的集体,不妨碍他人的自由,自律是必不可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