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文/赵德斌
让回忆的力量冲破时间的枷锁,或许也是寻找梦出口的最佳方法。
回忆只能是鲁中平原的
槐树林。经年的秋风中,
干瘪的槐花儿像满地飘零的目光。
当霜迹将至,多少人的命运
会随这缓慢的惶恐变轻、变淡。
你的眼睛湿润,因为你是
昨天的雨帘中奔跑的孩子。
你触摸后退的农合、田野和风景。
你的肉身上藏匿着四个灵魂。
你是一个母语的词撞入所有的方向。
如今,我在这喧嚣的城市里生活。
我对历程的诅咒只有风能听到。
我的名字叫梦,且对梦满怀敬意。
当我回忆,从体内流出的
光阴加速了我的衰老。
我们的灵魂需要怜悯
◎文/王新龙
爱和怜悯是相通的,因为怜悯而怜爱。生活无疑是平凡的,但只要有了爱,有了崇高的灵魂,我们的生命就会重现高贵。
我们的灵魂需要怜悯
在这个意义上
一只老鼠和一个国王
没有谁比谁更卑微
因为相信接受疼痛是
接近崇高必经的炼狱
所以我们被热情唤醒
纵使失去了歌声
在黑暗里轮回
我们也将义无反顾
只要时间还没有沉睡
请允许我
在一个最卑微的夜晚和
另一个最卑微的清晨
祈求给我们共同拥抱的灵魂
多一点怜悯
广州送别
◎文/李华伟
在商品经济繁荣、人潮汹涌的大都市里,人的心灵依然是脆弱的,感情依然是复杂的,甚至可以说人在根本意义上是孤独的。
感情的立体主义和控制论。这是
广州,花团锦簇的商品经济的壳。
这是流花车站。这是十二月,下午六时
这是空间、时间。有形的正被抽象
像五脏俱全的动物变成标本,
抽出了仅供揣摩的骨架。
人群还在不断地涌,从北京路、上下九
更远的,从天河刮过来,像风
把我们吹成了几颗无语的沙子,顺势
揉进了列车浑浊的泪眼。
那些高大的建筑物,在记忆中
仅仅是几个僵硬的色块,随着夜色的到来
颜色还在继续加深,直到成为玄的大鸟。
而在西天悬挂着的太阳,
它的余晖是有气无力的线条,仿佛
回到了莫奈的艺术中。
但是否也同时回到了一场梦?
T68次,从广州到武汉,梦里
是月光拍打着光秃秃的树梢,
是铁轨喀嚓作响的声音,是
裹得越来越紧的冷,一个空茧。
只有梦呓,吐丝似的,探出梦外——
“孤独是贴身的,而美则是身外之物”。
我最爱的人
◎文/李光辉
“我”玷污了爱情却又极力回避,难道不是对虚伪爱情的一种最辛辣的嘲讽吗?
从你的眼神里
我知道,有一句话你很想知道
那句话其实我也知道
却不能说出来
不能让你也知道
我最爱的人不是你
也不是在春天里漫步的那些人
我不能告诉你这些
是因为我还在活着
因为你还在我的身边
就是有一天
我要死了,临死前
我也不能说
我也一定要紧闭着眼睛和嘴唇
不让这句话一不留神说了出来
不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
我最爱的人只有我自己
从来不会是你,也从来不是世界上
任何一个其他的人
一位藏女失落的爱情
◎文/赵德斌
全诗回荡着悲怆的歌,夹着雪域高原上的冷风,直震撼人的心灵。
拾起一枚古铜色的时光
一位藏女失落的爱情
顶破了月光漂白高原的隘口
浸红了古庙宇旁的一株苜蓿
雪域高原在荒凉中晾晒情肠
讲述昨日雪崩时那份伤愁
向冰峰雪崖挥洒灵魂的升华
魔风吹动高原风干的头颅
藏女相思的流痕滋养一朵雪莲
纯清而美丽
藏女的失情泪儿挂在爱的眉睫里
沉入一个十分迷离的春梦
藏女心如一枚枫叶
映着殷红的雪暗自儿飘雪
下岗,就像下了一场雨
◎文/王新龙
诗人向读者要再次证明“阳光总在风雨后”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只要我们一直都在为生活、为人生不懈地努力着,经过一场大雨洗礼的收获将会更加的珍贵,雨后的彩虹将更加美丽。
下岗了
妻的眼里
总是裹着一团雨季
而妻额头上的汗珠儿
也一粒粒发芽
落成了晶莹的雨
这是落在三十岁时的一场雨
妻必须放下面子
接受这雨的洗礼
当妻大胆地喊出
第一声吆喝
也第一次收获了笑意
是的,下岗
就像下了一场雨
妻说,雨过天睛后
有虹的美丽民工
◎文/李华伟
即使他们在这一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辛勤地耕作过(而他们当中的一些精英更是农村培养的献给都市的一朵野花)。为此他们只有把沉重和苦难化为有形的脚步,在城市里艰难地跋涉,记录和丈量着脚下发生的一切。
你想读懂民工这部书吗
让我先为你解读目录
干涸而沉滞的眼睛是序言
作者是他们不出名的父母
干涸揭示贫困的背景
沉滞积淀无奈的痛苦
手是这部书的主要描述
虽然粗糙但内容丰富
十指展开跌宕的情节
老茧刻画苦难的插图
脚是这部书的压卷之作
沉稳厚实且脉络清楚
弯弯的路线是奔波的曲折
深深的脚印是日子的感悟
嘴巴这一篇可有可无
城市没让它有太大用途
耳朵这一章不可跳过
所有训斥都在里面记录
看完目录你得随他们上路
民工故事要在劳动中阅读
瞧瞧钢筋如何被坚强压弯
看看水泥如何把廉价浇铸……
好了,当你读完民工这部书
请你告诉我:在叹?在哭?
读康熙信中写到的黄河
◎文/李光辉
如果文明的发展是以更新换代人类赖以自下而上的家园为代价,那么科技给人类带来的是进步,还是一种衰落?
我从未去过黄河但我知道它
比知道我父亲的事情还多总是有
它的种种说法出现在课本新闻和诗歌里
在中国人们关心它就像关心政治
关心着皇帝垂帘听政的母亲
信任黄河就是信任地久天长的祖国
伟大的河流其历史足以令诽谤者三缄其口
过去一直是众口一词现在却谣传纷纷
不是已经写成三百卷的文明出了漏洞
而是水文的状况令黄帝的子孙吃惊
有一次那河流的某一段出现在国家
电视台的镜头上昔日波涛汹涌的
地址我们一直在暗暗畏惧着的
“深深的”这样“滚滚的”那样
如今空无一物河床咧着干掉的嘴皮
像是某个小国家的大沙漠上的瘦孩子
惟一的响声来自摄像机的磁头
另一位安装着电池的幽灵已经
蹑手蹑脚地乘虚而入
这可怕的事情由谁负责?居民?
诸神?如果黄河消失了
中华民族是否要再次游牧?连黄河
(永恒的另一个绰号)都有
死到临头的一天一个诗人即使
姓李名白又有什么可以有恃无恐?
另一天在一份南方的报纸上
发表了死去的皇帝的亲笔信件因为
一部叫做《康熙王朝》的电视剧
正在全国热播一六九七年大帝西巡
写信来说大河上下风俗淳厚人心似古
水土好山上有松树柏树黄河两岸柽柳
席芨草芦苇中有野猪马鹿等物天子
撸起袖子乘着小船打鱼河内全是石花鱼
其味鲜美书不能尽哦朕的江山
曾经是那样的古文读着就像诗歌
站在虚构的一边世界从裂缝里漏下去
只剩下干翘翘的部分空灵很容易飘起来
小学生都知道这是伶牙俐齿者的把戏
朝代更迭逝者如斯河还是那条河
为什么鱼越来越少沙越来越多?为什么
未来的好不是过去的好河水清清
多识鸟兽虫鱼之名我问的不是一个
环境保护的问题那位叫做“现代”
的时髦女神我们跟着你走
也想稍微问一句你的家那边
有没有河流有没有夏娃和亚当家里
那类常备的家私?我还未去过黄河
要去也去不到了那只是一位皇帝的
二流散文当年寄给亲信的太监
被密藏于紫禁城的一只盒子秘不示人
辛亥革命中被搜查出来作为腐朽皇室的罪状
发表再次发表我相信读者不会由此注意
里面提到的黄河与地面还有多少关系
他们操心的是帝国的政治党争
宫廷秘史以及皇室生活的
小花絮与电视剧里的情节
是否吻合
阿富汗农民在吃草
◎文/赵德斌
即使世界上所有的人对灾难和战争都已充耳不闻.但诗人老了的神经却还是在那样清晰地倾听着。
喝一口可乐
咬一口汉堡
盒饭不香就倒掉
对了,就倒给阿富汗农民吧
他们现在正吃草
亲爱的阿富汗农民
战火刚刚熄灭,土地还在干裂
他们把青草做成的饼揣在怀里
放好,放好
这是过冬的干粮
这是上苍赐予的、惟一的
收成
亲爱的阿富汗农民
我从报纸的封底看到他们
双眼无神,像一群饥饿的山羊
而他们的兄弟姐妹
已经在饥饿中绝望地死去
一个小男孩的肚子肿成了孕妇
父亲指着这张图片
说自己小时候和他一样
那是在1960年
2002年,阿富汗农民在吃草
他们匍匐在冰冷的土地上
庄稼颗粒无收
我坐在写字楼内的电脑前
为一个减肥药设计广告
喝一口可乐
咬一口汉堡
盒饭不香就倒掉
现实
◎文/王新龙
即使命运之神来“摘走呼吸的最后花朵”,即使我们输给了现实,我们也要像荆轲一样的潇洒!
像一根消毒针面对病人恹恹的悬崖
我面对你,还能做什么?
像一棵战火硝烟中感伤的橄榄树
我面对朋友们还能做什么?
像冰雪封盖忧郁的潮汛
我面对周围还能做什么?
像漫长雨季中的一朵云
我徒劳地蔚蓝
为世界,我徒劳地活着
我满怀爱心长大成人
还爱着什么呢
活着就要活下去
我要生机盎然地活下去
活了就要活下去
我要平平静静地活下去
直到有手轻轻地
终于来摘走呼吸的最后花朵
在城市里跳跃(二首)
◎文/李华伟
自尊自强的心态。透露出生命的强韧。
阳光照在我身上
阳光照在我身上
也许不够温暖我一生
与很多平凡人一样
这个夏天我收获的苦难
堆满了心灵粮仓
许多时候
我疲于追求和赶路
身前和身后都有人
像一群失语的孩子
大家互相哑然失笑
阳光照在我身上
这一生就不缺少金子
与很多怀揣梦想的人一样
当苦难最终成为财富
我将已艰难地走出
人生的夏天
走过零点的留头
走过零点的街头
摇滚乐张牙舞爪
撕扯我的身体和灵魂
头发被月光这种水打湿
又被夜风的手拂乱、捋干
一种歇斯底里的孤独
陪我默默踅回
新兴路二巷23号102室
在岔路口,我站住
想起刚才那位拦住我的女子
(有些羞赧),我掏光衣兜
递给她一枚1元的硬币
叫小姐的她
眼中的媚笑与绝望
将会噬咬我今夜的梦
再拐一个弯
亲爱的租房,一屋子寂寞
将被灯光和一个男人
健康的呼吸
驱散
阿拉法特的胡子
◎文/李光辉
在阿拉法特的胡子上发掘出如此瑰丽的诗意,展示出如此深厚的底蕴,触发出我们如此浩瀚的联想。对现代文明进程中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深度思考,也使这首诗拥有了面对时代的力度。
我亲眼看到
阿拉法特的胡子
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
变白
我亲眼看到
中东和平
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
变黑
为什么我总看到
阿拉法特的胡子在中东和平中
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
变白
难道真的是
中东和平如阿拉法特的胡子
长了是留着剃的
签了是留着撕的
断章
◎文/赵德斌
这首诗有着明显的中国现代派诗歌风格,一方面吸收了西方象征主义诗歌的手法,同时又广泛运用了中国传统诗歌的手法:着重于意境的营造。
你站在桥上看见景,
看见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别人的梦。
雨巷
◎文/王新龙
巷子大多在江南,长长的、曲折的,有说不尽的风情,不尽的缠绵。江南的雨更美,柔柔的、迷蒙的,或带着淡漠的愁绪,或含有浓浓的温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圯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大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文/李华伟
这首诗确实是一篇极为优秀的作品。它的价值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东西来支撑。所以在诗人逝世的时候,金岳霖等好友们共同给诗人题了这样的一副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大堰河——我的保姆
◎文/李光辉
诗中的大堰河确有其人,其故事也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诗人完全按照事实,写出了诗人心中对保姆的真切感情。然而,这首诗又不是在写大堰河:她成了一个象征,大地的象征,一个中国土地上辛勤劳动者的象征,一个伟大母亲的象征。
一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她是童养媳,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我是地主的儿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
大堰河的儿子。
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
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的,
大堰河啊,我的保姆。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
你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瓦扉,
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园地,
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
在你搭好了灶火之后,
在你拍去了围裙上的炭灰之后,
在你尝到饭已煮熟了之后,
在你把乌黑的酱碗放到乌黑的桌子上之后,
在你补好了儿子们的,为山腰的荆棘扯破的衣服之后,
在你把小儿被柴刀砍伤了的手包好之后,
在你把夫儿们的衬衣上的虱子一颗颗的掐死之后,
在你拿起了今天的第一颗鸡蛋之后,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抚摸我。
我是地主的儿子,
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