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更加坦荡和宽广
在海边
哼一支心底的歌
有浪花轻轻伴唱
属于我们的
永远是欢乐不是忧伤
面对波涛滚滚的大海
该遗忘的遗忘
该畅想的畅想
海岸边伫立的不是太阳
——是我们
我们心里盛满的不是死水
——是波浪
春天的月照下
◎文/赵德斌
在某个春天的月照下。在田野的青草中,我们却突然倦了、累了,浮躁的尘世使脆弱的心灵不堪重负。
你们不知道,喧嚷的城市里
买菜、赶车、奔忙的有我
被利益驱使的身影中有我
如果春天来了,在月照下面
我也会低下头来
看一看睡醒的青草
如果在月照下,我走向田野
那是去平息尘世间的浮躁
去安慰繁星般的灵魂
如果你们是我,也会屏住声息
一边被青春的梦想点燃
一边又被庸常的生活熄灭
唉,只有眼下的情景,使你相信
在春天的月照下
我还在忍耐着一切——
饥馑的内心和一个绝美的夜晚
一辆拉草车走在正午
◎文/王新龙
梁积林的诗歌就如“西北风”沿着河西走廊从远处吹来.风里没有严寒,而是带上了西北土地所特有的世俗风情,或原始古朴、或高旷清幽。
一辆拉草车
像一块石头
滚下坡去
一辆拉草车
停在一个路弯处
赶车的人在往紧里勒着捆草的绳子
像他,随手
也勒了勒自己的腰带
一辆拉草车
碾过一个水洼
水洼,像一个瞌睡的人
撩了撩眼皮
一辆拉草车
翻过一道山梁
在一条沙河里消失
丢给天空那么大的孤独
转弯的雨
◎文/李华伟
我觉得诗歌与画有共通之处,诗更是“画”中的精品,一首诗的个人联想画面就有差异性,而实际的画,却死死地定格在了笔墨线条上。
一个母亲
一个孩子
一把伞
雨拐来拐去
避开了孩子
落在
母亲的背上
今生今世
◎文/王新龙
母亲的伟大、母亲为我们付出的一切,我们除了深深的感激之外,什么样的语言在这里都变得此般苍白无力。
今生今世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但两次哭声的中间啊
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荡了整整三十年
你都晓得,我都记得
奶孩子的女人
◎文/李华伟
在女人眼里,她的奶水里孕育的不单单是生命(虽然这和原始生命起源于海水有很大意义上的区别)而且是希冀、是未来。
这女人蓬松着头发
坐在村口。布谷鸟
在她头顶呜叫
像水一样灵性的奶子
在她的胸前动荡着
女人一双粗糙的手掌
紧搂着怀里的孩子
然后,把红樱桃般的乳头
送进孩子的嘴里
才堵住了孩子的哭声
山村里的几间土房子
冒出的青烟,与山谷中
吹来的风,擦肩而过
风中飘着奶的气息
女人顺手推了推掉在
额前的头发。或许是
奶水太足,从孩子的嘴角
流出来。让过往的行人
都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
孩子口衔乳头,吮吸着
奶水。远远就能听见
大口大口吞奶的声音
细嫩的小手,在母亲的
另一个乳房上,轻轻地
揉捏着,抚摸着
孩子摸着摸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她突然看见了什么
也猜不出她为什么发笑
只是她的面前有一个
会走路的孩子走过去了
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妈妈
羊
◎文/李光辉
人性本善,一旦触及到内心最纯洁的本质的时候,谁还能无动于衷?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在铁道边
在空无一人的郊外
一只走散的小羊,咩咩叫着
天黑了,顶上星光尖冷
在另一边
一只母羊也叫着,一整夜都醒着
但小羊听不见
一整夜,那只母羊哭着,喊着
几乎疯了
熬罐子茶的父亲
◎文/王新龙
他的关爱是那么的沉实与适时,冬暖夏凉,而他的生命却又在默默倾注关爱中流逝,以至于皱纹漫过了额际。
看不出你有没有心事
也许你无所谓失望也没有希冀
不动声色地守着土炉
熬你的罐子茶你的岁月
土炉旁边没有四季
你的罐子茶冬暖夏凉
浑浊的茶被吹出皱纹
默默地一番番寒暑漫过额际
陶罐常受水的滋润火的煎熬
父亲,你可也是这般么
土炉总是默默燃烧外冷内热
父亲,你可也是这般么
土炉和陶罐熬出来的罐子茶哟
是你的心的感受么?父亲
迟暮
◎文/李光辉
诗人深情满怀的表白在情感缺失的社会现实当中,无疑是一种人性的回归。
不像江南,这里
不是莺飞草长杂花生树的地方
当夕阳流泻在荒滩
沟壑里的影子渐渐隐去
大地便凝重起来
充满梦幻般的迷离和遐想
所有的道路都已回家
连同窜动的羊角,飞翔的翅膀
纺织娘和金铃子
为信天游一路伴唱
发苦的柴烟裹着
黄土崖壁的窑洞
窑洞的灯火裹着
所有母亲们疲倦的手和
所有父亲们宽厚的脊梁
浸透汗的黄土层
是生长弯弯曲曲的野生植物根须的地方
是弯弯曲曲的根须扎进土层的地方
是生长最初的时间和生命的地方
原始的野性和充满力量的黄土层
是给我血液的地方
在斑驳和皴裂的痛苦里
讲述着人类的坎坷和希望
黄土地的迟暮是多年的梦
几颗早熟的星
已悬挂在树梢电视机的天线上
背影
◎文/赵德斌
这就是父亲的背影掉在诗人记忆的流水里,泛起阵阵涟漪,荡漾开去,让我们重温父亲、重温父亲的背影。
曾是一座山
踏着坎坷不平的山径
驮起一个个黎明
走向熟悉的田地
一滴滴汗珠撒向禾苗
滋润梦想由绿泛黄
风雨肆意吹打
岁月漠然重压
山径与田地之间
背影渐渐弯曲
在一个深秋的黄昏
定格成疲惫的瘦弓
把体内剩存的积蓄与嘱托
化作如血残阳
射给牵挂的远方
而后,在暮色中消失
站住远方的山顶
回望背影
泪水已遮住双目
酸涩得无法品味
直想用愧疚的锤子
敲响所有静默的岩石
合奏,为你而歌
妈妈
◎文/李华伟
永恒的女性。引导人类上升。
十三岁时我问
活着为什么你。看你上大学
我上了大学,妈妈
你活着为什么又。你的双眼还睁着
我们很久没说过话。一个女人
怎么会是另一个女人
的妈妈。带着相似的身体
我该做你没做的事么,妈妈
你曾那么地美丽。你不再水性杨花
为了另一个女人
你这样做值得么
你成了个空虚的老太太
一把废弃的扇。什么能证明
是你生出了我,妈妈。
当我在回家的路上瞥见
一个老年妇女提着菜篮的背影
妈妈,还有谁比你更陌生
找个陌生的地方开始生活
◎文/李光辉
人一旦过于徜徉缭目的世界,过于忙碌浮华的生活,过于关注世俗的利益,在陌生——熟悉——陌生的高度旋转中就容易丢失自己。
找个陌生的地方开始生活
娶个陌生的女人做老婆
生个陌生的小孩做儿子
组个陌生的家庭为寄托
一些陌生的人将会成为你的
领导、同事
一些更陌生的成为
亲戚、邻居
你还要找一些陌生的人做朋友
填补你
并不陌生的寂寞
陌生的日子你
用陌生的方式打发
陌生的时代你需要一些
陌生的理由
当一切都变得熟悉
你发现最陌生的
原来是自己
像风一样轻
◎文/李华伟
或许,纯净与朴素只能负载原始的内涵,而无法承受现代的浮华。
有时候我的身体会飞起来
像一张从阴历中穿过的黄纸
上面印着我的肖像
越来越薄仿佛一抹凌晨的月光
这时候的风多么陌生像前世的仇人
卷起的一片宽大的舌头
隔着茫茫无涯的生命
它拧起了我的衣领
其实一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
才是真实的自己
悬在空中而风又从四面八方乱吹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停在哪里
但我最终发现了对付它的秘密
我会把自己掏空藏在光线的对面
只留下自己的影子像风一样轻
在我的偷窥中越飞越远
遇难同胞纪念馆前即景
◎文/王新龙
国耻教育、民族精神教育早已经被经济利益的追逐挤到了地狱的深处。
即便30万株树木
砍伐也是一项浩繁工程
30万具身躯倒下
一夜的年轮
是一圈坚固的南京城
即便30万块岩石
滚落也是一次巨大的山崩
30万颗头颅落下
迸不出火花
惟溅出一片哭声
即便30万美元
半个世纪的欠空
也该偿还一个民族的血本
并非在留言簿上
签一个合资的梦
前来凭吊的丰田轿车
依然开出战车的威风
我担心那揿动快门的手
今后还会不会将扳机扣动
从火星上看地球
◎文/赵德斌
解读地球,解读人类,解读自己。让我们在火星上依然可以看到蓝色的美丽的地球。
从火星上看地球
地球是蓝的
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耍过的玻璃子球
沾满寂寞的天蓝色光辉
在宇宙漂浮,难受
就像我们易脆的心情,易脆的命运之谜
看那,那颗小小的、孤独的玻璃子弹球
在太空是那样容易失落
不是被我们自己碰破
就是被宇宙的手指敲脱
小小的,宇宙无处不在的无形的手指
如黑洞随便发出的一缕叹息
地球,就莫名其妙消失于火星的视野
瞧瞧我们
在这脆弱的玻璃弹子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吃野味,糟蹋水,把痰吐进花园
吃石油和煤,一直没能填饱我们的肚皮
让核爆把地球洞穿
贪婪,黑暗,在金钱的怀抱里失去情欲
砍树,沙漠,成为我们赠给海洋的礼物
而在未来的餐桌上
只剩下祖先的遗容和婴儿的骨灰
我们在蓝玻璃星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在火星的记忆里
地球曾经升起,降落
宇宙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
她让所有星球发生嫉妒
因为蓝色,因为海,因为云团和空气
她是那样容易破碎
如同花瓣上鲜嫩的露珠
我们失恋的心情,求婚碰壁的心情
婴儿吸毒胎儿抽烟的心情
金鱼喝酒而诗集被焚
这一切脆弱心情
都比不上这颗蓝玻璃星球脆弱
我们在这颗蓝玻璃星球上都干了些什么
伤风感冒,远离非典
啊的一声,谁又把酒疯撒到了窗前
我们在最白的画布上画最黑的黑烟
在最清的清水上倒最污的污点
我们健康,美丽
但是河边上早已堆满了我们憎恶的垃圾
火星是这样气得发抖!
蘑菇云触及阴暗的隐痛
曾经,火星也是蓝玻璃星球
森林、海洋、积雨的天空
一瞬间变成红色的沙漠
如今,在火星的夜空里
地球独一无二,更加易碎了
地球在黑暗的太空悄悄升起
旋转,萤火
随便哪一只黑暗的手轻轻一碰
她就永远无影无踪了
而我们杀害的是鹰,保护的是鸡
我们尊重的是塑料花,毁灭的是野玫瑰
我们饮一滴现代人的酒
付出的是整代整代后来人的眼泪
我们就这么个社会
我们就这么群人
从火星看地球
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呀,都干了些什么
从火星看地球
快保护我们惟一的眼睛!
快保护我们惟一的眼睛!
杂货店
◎文/王新龙
《杂货店》让我们看到了生活——这根砺的黑铁的严酷和冷漠,从而具有强烈的现实感。
1
在时间的托盘上,杂货店是琳琅满目的花朵
锅碗瓢勺交响的前奏,被老板娘丰润的双手
拎着,被油盐酱醋勾兑成生活的料酒
一再满足讨价还价的唇齿和老板贪婪的眼神
我徒劳地进进出出,从一个清早
到黄昏,总被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所缠绕
除了积压的杂货,在这里都是落满灰尘的良心
我在慌乱中捡一粒,试着从商品中脱身
2
杂货店老板的十指如森林
把青鸟带回尘世当商品。一双鸟翅
像婴儿求救的手在空中力图抓住什么
惊愕中,我看见老板的孩子数着零星的人民币
顷刻间成了店小二,屁颠屁颠地擦拭商品的
油腻,污迹,上个世纪祖传的一些积蓄
我慢慢闭上眼,想天堂,花香,这个节日上帝的福音
但我无法躲过老板娘的乳沟,它丰腴,蛊惑人心
3
穿皮肤的骷髅。习惯了用商品衡量男人
用金钱妆扮并收买女人。然后再把一切当商品
我看见他森林的废墟埋入了生活搅拌的血
它过于混浊,像激光照射的大蒜,不再生根
叶子背面附吸的是鹊鸟的空壳,一些生命
不见了。在杂货店,在市声鼎沸的黄昏
偶尔的几声狗叫还在呼唤着:天地良心
但上帝死了,这世界不知道谁是谁的“代言人”
4
我在黑夜奔跑,我喜欢夜的安谧
它让我看不见杂货店那扇总开启着的门
昏暗的纱窗后是一对交欢的情人
他们用最亲密的动作抵御着世俗的龌龊
我在虚幻中看见月光,它扫过杂货店的角落
没有痕迹,也不带旨意。它只给看见的人一点
安慰。这世界还在延续,明天太阳还要升起
守在自己的王国里,说不准哪个早晨就有惊喜
如果优美的文字离我们而去
◎文/赵德斌
四个句子如同四把锋利的匕首,把把刺中文字垃圾制造者的要害,使对方难以招架,可谓痛快淋漓。
有一个巨大的担忧,
如同对于
江河污染、物种灭绝……的
深深忧虑!
如果有一天,
大自然真的病入膏肓!
如果有一天
那些如大自然灵气一样
优美的文字
全都离我们而去!
我们曾多么热爱那些
优美的文字啊!
在希望的清晨,
在忧郁的黄昏,
在一灯如豆的温馨的夜里。
一首小诗,如同一杯美酒,
足以让我们陶醉半晌;
而一个大师,
就是一个精神的粮仓,
哪怕正是困苦的荒年,
只要手捧着一本名著,
一连数日都会幸福不已。
我们曾多么热爱那些优美的文字。
可是现在,却因为
我们的漠视和疏离,
那些优美的文字,
正在渐渐离我们而去。
没有任何一个时代
有现在这么多的
美食、锦衣、华车和楼宇,
没有任何一个时代
有这么多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的
书、刊和报纸;
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
像这个消费品的时代一样
使那么多的文字,
都变成了一次性餐盒那样的
生活垃圾!
那些有脑汁没有血液的文字,
那些有欲望没有灵魂的文字,
那些有脂肪没有筋肉的文字,
那些有皮囊没有骨骼的文字!
我们已经忘了,
真诚是优美的第一要义。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
熟练而轻浮的
奢华的文笔。
大师们的著作,
已成为遗落在荒原上的巨石阵。
而文字匠们上下翻飞的刮子,
正往生活的墙缝里
无比愉快地填抹着粉饰的灰泥。
审美的极光
只在人烟稀少的极地孤傲地照着。
在尘世中,所有文字都成了霓虹广告,
闪烁着最直接的功利。
我们曾多么热爱那些优美的文字!
屈原的恣肆,
李白的潇洒,
杜甫的沉郁……
我们曾多么热爱那些优美的文字!
但丁的深邃,
沙翁的浩瀚,
雨果的雄奇……
那些心灵夜莺的歌声,
是否会彻底淹没于
忙于觅食的雀群的啾啁?
那些黄钟大吕的音律,
是否会被杯盘间的卡拉OK者们
轻蔑地遗弃?
我们曾多么热爱那些优美的文字!
但潜心写作和入神的阅读,
似乎已经,越来越成为
上一个时代留下的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