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旧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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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去的方法藏在话里

同样幽深的地牢,同样惨淡的昏灯,同样被困的陆离。

但他此刻的心情却已然不同,虽然依旧没有恐惧,却多了许多说不清的感动,道不明的哀伤,叙不尽的敬佩。

你如果也遇到李再天这样的人,心情是否也会像陆离的心情一样变得复杂?

便连陆离解惑的声音都隐有沉重:“关于当日那神秘人为何不出现擒走万天和秦枫,那是因为对方的最终目标不是他们二人,也许对方的最初想法是擒获万天再强行逼供,可通过那日的场景,神秘人绝对明白哪怕是杀死万天,也无法威胁他说出一个字,所以便放长线钓鱼,而秦枫显然更是鱼饵!只怕那神秘人想钓的大鱼,和秦枫有着密切的关系!”

秦枫一怔道:“和我有密切的关系?可我的家人都已在二十年前离世,而我的朋友也不多,难道那组织的目标是我师父?”

陆离摇头道:“这个我无法定论,但想必你被困在天机门的消息,现在已传遍青阳省,甚至已传到外省,他们想隐有出来的人也已出现。”

这个人会是谁?

那秘密组织为何要费劲心悸引他出现?

青儿突然提醒道:“喂,你刚刚解答的只是第一个问题,后面的替身和李再天选择孤身迎战是怎么一回事?”

陆离解释道:“那些替身确实是早已准备好的,那一组织也的确在一开始,便知道那些人会死在风月山庄!”

青儿瞪眼道:“怎么可能!难道那些人是神仙,还会掐指神算?”

陆离轻笑道:“当然不会,但他们会杀人!诸位掌门门下弟子虽已属于那一组织,可毕竟长期在外,与他们身边的同门弟子接触最多,而那一组织的计划中,肯定有让他们同门师兄弟同戈相向的时候,自然要保证他们的绝对服从!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他们都替换掉。”

青儿已明白:“所以那一天,就算那些人没有被你们三人杀死,也会遭到那组织的屠戮。”

陆离点头道:“没错,而至于李再天为何要孤身迎战……”

说到这里他看了下六位掌门,才接着道:“这有两个原因,第一:其实李再天设这么大的局,只是想找到青儿五姐妹,然后将她们带到这里保护起来,六位掌门、萧宫、秦枫和我只是顺带而已,因为没有我们,这个局便瞒不住那神秘组织。第二么,说穿了只是附属品而已,诸位掌门都是人中之龙,但有一词叫群龙无首,如果李再天找你们商谈此事,只怕你们首先要为谁发号施令而闹得不可开交,而且你们之间难免要相互猜疑明争暗斗,到得最后,也许都不用那组织出手,你们自己便斗得筋疲力竭,那时想要覆灭你们已是翻手之事。”

六位掌门皆是面露惭色,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确实会争名夺利一番。

陆离叹息一声道:“我想李再天是在金蛇夫人的事后,发现了不对,他怕那些歹人会对何晓天的女儿,也就是青儿她们不利,可他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找她们,于是便想出了此计,他睡时梦话连篇应该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让神秘组织认为他有歹心,从而相助于他,李再天虽然知道对方要他寻找秦枫之事事中有异,但他已无暇顾及这些,前几****见他面色憔悴,只怕是大难降至,而他这许久未来,也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在这里的都是心思敏捷之辈,陆离一点就透,故而不禁为李再天伤感起来。

突听孙宗问道:“可是李大哥一死,我们岂非已出不去?这里的果蔬腊肉终有吃完之时,到那时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

赵云鹤附和道:“是啊,李大哥将我们安置在这里虽是好意,可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却是大大的不妙。”

他们先前称李再天为李混蛋,现在称其为李大哥。

这本是同一个人,为何前后称谓会变化如此之大?

那只因他们原本以为李再天做的是忘恩负义之事,现下却明白他实是舍生取义之大事。

如果你是聪明人,便应该从中得到这样的道理:一个人如何看你,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你做的是什么事。

谁知陆离笑道:“诸位无需担心,其实李再天早已将离开的方法告诉了我们。”

江峰惊问道:“什么?李大哥已告诉我们如何离开此地了吗?”

陆离点头道:“没错,离开的方法便在那无机秘籍之中。”

众人一齐看向青儿五姐妹,陈龙拱手道:“五位姑娘,我知那无机秘籍是你们唐门至宝,但值此危难时刻,还望五位慨施援手,我等闭眼不堪便是。”

红儿却依旧摇头道:“不瞒诸位,我们确实听都未听过无机秘籍!”

杨赫讶然道:“可是……”

陆离忽然截口道:“无机秘籍确实是不存在的!”他话音一顿,扫了眼面露疑惑的众人才道:“可是你们不觉得,李再天最后一次问无机秘籍时说的话很奇怪吗?当时他说了两遍‘无机秘籍共有一章两章三章,或是四章五章六章,亦或是七章八章九章’的话,那时我们都以为他是急的精神失常,所以才说那种狗屁不通的话,但现在想想,李再天一定是在那段话中,留下了能让我们离开的线索。”

众人又一齐望向青儿五姐妹,这次是叶魂拱手道:“还望五位姑娘照李大哥的话回忆一下,我等能否从此脱身,便全仗诸位了。”

红儿她们也不答话,都低头细想起来,时间逐渐流逝,她们眉尖却是越来越紧皱,看得众人心跳加速。

忽听青儿道:“我想到了!”

众人闻言面露喜色,张口正欲询问,却是红儿先道:“你想到的是什么?”

橙儿、黄儿和绿儿也盯着青儿,显然她们五姐妹思虑良久,却只有最古灵精怪的青儿一人想了出来。

此刻他洋洋得意地道:“是入门九义啊,这次是我先想出来的,诸位姐姐可差我一筹哦。”

红儿眉梢微皱说道:“入门九义?对啊,一定是入门九义!”

陆离问道:“这入门九义究竟是什么?”

红儿讲道:“诸位都知道,我们唐门是以机关暗器闻名天下,而无论是机关还是暗器的制造奥妙,全在九句短语之中,我们称之为入门九义,爹爹一开始教我们时,怕我们姐妹五人贪多生乱,故而一句一句地传授,一开始我们不知道有九句,曾问过爹爹要背多少,爹爹当时逗我们说‘这个爹爹也不知道啊,也许你们要背一句两句三句,或是四句五句六句,亦或是七句八句九句’”

江峰忍不住插嘴道:“是了是了,这几句岂非和李大哥的话如出一辙!”

岂料橙儿却摇头道:“可这入门九义是我爹爹失…离世前口授,距今已有许久,他不怕我们忘记吗?”

陆离这时才喜道:“现在才真的是了!”

江峰问道:“陆兄弟这时何意?”

陆离讲道:“何晓天对李再天恩重如山,李再天对其的尊敬天下皆知,青儿她们是何晓天的女儿,而那入门九义又是他亲口传授,故而李再天才会骂青儿她们:如果你们想不出来,当真不孝!”

孙宗接道:“从此出去有九道闸门,想必是一句密语开一道门,此事便有劳五位姑娘了。”

青儿怔道:“什么?这种事全交给我们去做?你们几个好歇着是吧,你们就这么懒么?”

赵云鹤赔笑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因这入门九义是你们唐门之秘,我等不便知晓,实在是无从相帮啊。”

红儿却道:“其实这也算不上机密,入门九义只是九句短语,奥妙的是其包罗万象,可引申万物,每一句本都有无数注解,但我们娘亲自从爹爹离世,便不再让我们学习机关暗器之术,怕我们与小姑争唐门门主之位,其实娘亲早已决定将门主……”说道此处,她已觉有些多余,便转口道:“所以现在让我们凭入门九义打开这九道门,却是极难之事,现下还是群策群力的好。”

孙宗道:“既然如此,姑娘但说无妨,我等已确有归隐之心,出去后绝不再理江湖之事,也绝不会将入门九义泄漏半句。”

江峰道:“我们在这地牢之中,着实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已看透江湖纷争,只愿出去后寻觅一处僻静之所隐居。”

红儿道:“那我便开始说了,入门九义如下:四两拨千斤、一花一世界、沧海作桑田、下笔如有神、天荒地也老、灯火将阑珊、含情脉脉语、藕断丝连情和一叶可障目,爹爹说这九句由浅入深,那么李伯伯设这九道闸门也应是循序渐进才是,我们面前的这道门,考究的应该是四两拨千斤一句。”

陆离道:“这四两拨千斤,讲的应该是取巧。”

他虽说了一句话,但却等于没说,陆离虽自认脑袋还算灵光,但这入门九义实是唐门千锤百炼的结晶,其中所包含的深意自然不简单。

哪知红儿却道:“你说的虽然肤浅,但想来李伯伯也知道我们对机关研究不深,没准还真的是按字面意思设的闸门。”

由此十四人便根据这个巧字,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可这地牢中若非酒碗食盒,便是果蔬腊肉,他们将这些来回挪动数次,甚至挑起了油灯灯芯,却也未能找到与巧有关的东西。

虽然不甚消耗体力,但找寻许多时间后,也都累得歇倒在地。

陈龙叹道:“我们将这里翻了数遍,根本就没有能称得上巧的东西嘛。”

赵云鹤道:“就别说丧气话了,不如趁着歇息时间,再寻思一会四两拨千斤的意思吧。”

一念及此,十四人也不再多话,便都自己思索起来。

正在他们思量之际,突听一声轰隆响彻,那厚不知几许的闸门霍然打开,那精钢隔栏也随之开启。

杨赫一跃而起,惊讶道:“这……什么情况?”

剩余十几人也相继站起,对眼前的一幕当真要用惊喜来形容,实在是想不出这闸门因何而开。

陆离四周一扫,便道:“陈帮主,你胳膊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陈龙边翻看手臂边道:“以后就别叫帮主了,称呼陈兄弟便是!哎哟,没想到还真流血了,刚才我躺下时被扎了一下,当时也没在意,不想还被硌出血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和蚊子叮一口没什么两样。”

陆离却是很在意:“不知道陈兄弟刚刚躺在哪里,烦劳指给小弟一看。”

陈龙浑不在意顺手一指,陆离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出,俯下身子仔细查探,片刻后喝道:“妙妙妙,这何止是巧,简直是巧夺天工!”

众人应声聚来,但瞧陆离正盯着地面一处突起,离近再看,便能看见那突起上有一针孔,针孔口端依稀有鲜血流过的痕迹。

饶是较为木讷的秦枫都惊道:“只需即将鲜血滴入这针孔几滴,那重逾万斤的闸门便会被打开,当真是四两拨千斤啊。”

陆离笑道:“不,我想任何液体倒入其中,都能将闸门打开。”

陈龙却道:“这确实巧妙至极,但却有一处漏洞啊。”

红儿接道:“哦,说来听听。”

陈龙讲道:“你们想,若我们刚被困住时,便无意间碰到这针孔,此地牢岂非都困不住我们一日?”

红儿一笑:“没有那么简单,此机关应该还有先决条件,如果不满足先决条件,纵使你倒入再多的液体,也休想让这闸门打开。”

说到有关机关的事情,红儿满脸骄傲得意之色,毕竟天下机关皆以她们唐门为首。

陈龙却只是摸了摸脑袋道:“管它呢,只要闸门开了就行,现在我们去攻第二道闸门吧。”

其后时光,便是沉浸在攻破闸门之中,饿时便食用冰窖中的腊肉果蔬。

虽在想开门方法时绞尽脑汁,时而焦急,时而生气,时而无奈,但当那闸门打开时,却满是欢喜。

不知不觉已开了八道闸门,只剩下最后一堵,见状一个个皆是士气大增。

但最后这道闸门当真难看,费了许多时日也未有丝毫进展,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冰窖中的食物已所剩不多。

孙宗一边思索一边道:“刚才我看了一下,所剩食物已只够两天,要是……”

赵云鹤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现在先不说这些,还是钻研这一叶可障目的真意吧。”

是四个人还是躺在地上,这样的场景已不知重演多少次,但这一次氛围却极为低沉,一片愁云惨雾。

忽然陆离跃身而起,喜道:“原来如此!”

青儿忙道:“怎么了,你想到打开这道闸门的方法了?”

陆离笑道:“我们别再想怎么打开这道闸门了。”

青儿惊道:“为什么?”

陆离依旧笑着说道:“因为这道闸门是打不开的!”

他说的本是令人绝望至极的事,但脸上却是笑容灿烂。

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