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第二日的黄昏。
一名穿着蓝色衣衫的年轻人,走过昨日白马奔驰过的路线,朝着血刀帮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虽慢,但却格外沉稳,似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停下来。
他背着一把刀!
明亮的刀面将夕阳微弱的光辉,反射得有些刺眼。
这把荡漾着浩然正气的刀,好似要发出比阳光更纯净的光芒!
他是谁?
那是把什么刀?
他来这里干什么?
见到这年轻人的路人,都有些好奇,但一时片刻却无人敢上前询问。
好奇害死猫!
可是若你对一件事好奇,便应该知道,你忍耐的时间越久,这份好奇便越重!
终于有人上前将这些问题问出。
蓝衣青年拍了下自己胸膛回道:“我叫秦枫。”
他又摸了下自己背着的刀回到:“它叫做斩空刀。”
紧接着他指向血刀帮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二十年前的事情,讨还一个公道!”
他刚说完这三句话,四周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虽然不是血刀帮的帮众,但毕竟和血刀帮同处一座城,对昨日的事也算不得陌生,所以能够从年轻人的回话里明白,他便是来找血刀帮寻仇的人。
可这仇,昨夜不是已报过?
现在的血刀帮里面已是一片废墟,独留孤伶伶的院墙和大门沉默着,仿佛在哀悼那消逝的辉煌。
既然仇已报,他又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已无人敢问。
因为如果你有眼睛,便绝对得承认,那年轻人背着的是一把好刀!
能够轻松斩落头颅的好刀!
蓝衣青年脚不停歇,依旧朝着血刀帮走去。走到门前时,他深吸一口气,好像要极力压制些什么,然后将门推开。
看着院子里的景象,这叫秦枫的年轻人突然愣在那里。
江流城是青阳省的一座小城,陈记酒馆是江流城的一个小酒馆,陆离是陈记酒馆的一名客官。
他腰间别着翠玉箫,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丝。
他现在正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
喝酒!
你千万莫问他:喝得是什么酒,价格几何,味道怎么样?
因为他只是个喜欢喝酒的人,而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这两者间是存在区别的。
会喝酒的人,他们也许只需要闻一闻要喝的酒,便知道它产自哪里,这些年的价格高低,不用喝已知道它们的味道。
如果你遇到会喝酒的人,那么可以放心大胆地问上述问题,对方一定十分乐意听到!
但喜欢喝酒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们只在乎自己喝得是不是酒!
若你遇到这样的人,要怎么问?
“喝得痛不痛快?”一名身着蓝衣的青年走进酒馆,走到陆离的对面坐下,问道。
正喝酒的陆离眼睛一亮,笑道:“问的好!天下间如果多几位秦枫兄弟这样的人,那我便不会如此寂寞了!”
秦枫挑眉道:“怎么,你在这里喝了一下午,难道没人理你?”
陆离将碗里的酒喝干,叹息道:“人倒是有,可他们问的问题太愚蠢。”
秦枫好奇道:“哦,他们问的什么?”
陆离戏谑地笑道:“他们问,我喝的是什么酒,味道怎么样。”
秦枫疑惑道:“这问题难道不好?”
陆离瞪眼道:“当然不好,一般问这些问题的人,他们都不是想要和你喝酒,而只是想炫耀他们有多懂酒,什么闻一闻就能知道它是什么酒,看一看就能知道酒的质量,用手一蘸便能知道酒的口感,你不知有多少人向我炫耀过这些本事,可他们只怕已经忘记酒是用来喝的,而不是用来炫耀的!”
陆离叹息道:“唉,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弄得我越来越为酒心疼啊!”
突然他话锋一转,问秦枫道:“报仇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难受,我早说过,报仇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
秦枫反问道:“是吗,莫非你经历过?”
陆离没有回答,秦枫便不再追问。
因为你要记得,如果你问对方的问题,人家不愿意回答,那一定是你问到了伤心处。
所以切莫再问!
秦枫想着血刀帮的事,目光逐渐变得黯淡,他也连喝数口酒。
然后瞪着陆离说:“你知道吗,我今天没有报仇?”
陆离一愣后笑道:“怎么,莫非你终于肯听我的劝告,不再去做报仇这种伤心事?”
秦枫摇头道:“不是,那是因为我到血刀帮的时候,那里已是残垣断壁一片凄凉,已没有一个人存活?”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陆离放缓喝酒的速度,因为他觉得这将是件很有趣的事。
秦枫思索了片刻,然后徐徐道来。“你知道,血刀帮是青阳省最大的帮派,虽然我自负刀法很好,也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可是等我到那里的时候,血刀帮已被别人血洗,已没有一个帮众存活,可谓是斩草除根,我在附近打听一番才知道,这些都是一个人所为,而且最令我觉得惊骇的是,那个人也叫秦枫!”
陆离询问道:“和你同名同姓?”
秦枫摇头:“不止这些,如果那些人所言属实,那这个人便应该是我!”
陆离觉得自己有些糊涂,摆手道:“等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枫解释道:“那个秦枫和我有着同样的身世,竟也是寒刀门门主的遗孤,来报的也正是二十年前灭门之仇,可这里面显然藏着古怪,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秦枫!就算他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报仇时只需报出寒刀门的名号即可,又何必冒用我的名字?”
陆离不懂,因为他暂时对这些不关心。
他为秦枫倒满酒,敬道:“既然你的目的是灭掉血刀帮,现在你的愿望已实现,又何必去管是谁做得呢!”
秦枫显然已没有喝酒的心情,他突然严肃道:“因为我原本打算问万金海一些事!”
陆离疑惑道:“万金海?他不是血刀帮的帮主嘛,你有什么要问他的?”
秦枫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万金海和我父亲的关系如何?”
陆离想都没想道:“当然是势如水火了,否则万金海岂会灭掉你们寒刀门!”
秦枫猛然摇头道:“错!他们实际上是很要好的朋友!”
陆离震惊道:“很要好朋友?有多好?”
秦枫道:“他们敢在对方面前烂醉如泥!”
陆离忍不住赞道:“果真是好朋友!”
若有一个人,他敢在你面前毫无顾忌地喝酒,直到酣醉,那么你一定要珍惜他。
因为他已完全信任你!
秦枫声音充满了悲凉,说道:“寒刀门和血刀帮表面上竞争激烈,但实际上万金海和我父亲秦罡轩私底下,是颇为熟稔的朋友,逢年过节时,两家间还互相走动,关系好似亲戚一般亲密,我实在想不出,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万金海竟狠心下如此毒手!”
是为钱吗?
这二十年来,血刀帮虽发展迅速,但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绝没有发任何横财!
所以绝不是因为钱。
是为权吗?
可寒刀门和血刀帮又有什么权利相争呢?
陆离思索着,忽然他眼睛迷离起来,望着陈记酒馆门口,冲秦枫说道:“朝我们走来五条毒蛇。”
秦枫朝着他的目光望去,不得不承认道:“确实是五条蛇啊!”
只见有着五位漂亮的姑娘,朝他们这里姗姗走来,曼妙纤腰好似拂风弱柳,娇嫩肌肤仿若蘸水葱白,她们都好似从画中走来,五个人穿着五种颜色的连衣百褶裙,分别是:红、橙、黄、绿、青。
你若见到她们,便也得承认她们是蛇,否则你便不是男人!
这五条蛇朝着陆离他们走来,很快便走到他们桌旁。
然后……
然后她们便开始解束腰的锦带!
陆离很想看,而且想仔细慢慢地看,但他好似已醉了,脑袋四处摇晃起来。
秦枫一向自诩君子,刚刚震惊于对方的容颜,但看到她们如此放荡,不禁失望加悲愤地扭过头去。
就在他扭头的一瞬,但见三种颜色的细绳射来,极为巧妙地穿过他衣衫间的空隙,竟是将他狠狠地捆住。
而喝得昏头转向的陆离,更是被另外两种颜色的细绳,轻易地捆成粽子。
再看那五位姑娘,薄衫依旧紧紧地贴着肌肤,她们刚刚虽解下了细绳,但那不是用来束腰的。
那是她们战斗时的武器!
被捆的秦枫苦笑道:“这五条蛇可不温柔。”
陆离迷迷糊糊地叹道:“唉,我明明说过她们是五条毒蛇!可你怎么就偏偏记住她们是蛇呢!”
这也正如我们看到美女,便不再考虑她们的心肠好坏一样,难免是要遭殃的。
但秦枫一点也不慌乱,反而轻笑了笑。
然后警告道:“我给你们半盏茶的时间,赶快将我和我朋友松开,否则若要我亲自动手,便要小心你们的脑袋!”
五位姑娘里面,穿红衣服的姑娘也笑了笑。
然后秦枫便笑不出来了。
陈记酒馆悬江而建,陆离的位置在最外面,蹲下身伸手便能摸到江水。
只见这位红衣姑娘拎起半醉半醒的陆离,然后将他头朝下浸到江水里。
她笑道:“我们这次来,本就是要带你一个人过去,所以不要怀疑我们敢不敢杀死他。”
紧接着她巧笑嫣然道:“现在,你还要不要我们给你松开呢?”
漂亮女孩岂非也是有智慧的!
你嫉妒漂亮女孩办事比你顺利时,切莫忘记和她比较一下容貌以外的能力。
什么是威胁呢?
秦枫想,这便是威胁了!
秦枫同样被包得像个粽子,穿橙色和黄色衣衫的两位姑娘,手指轻扣在细绳上,脚一蹬地便是腾空跃起,跳到江面停泊的一条游船上,随后醉醺醺的陆离也被塞了进来。
紧接着游船划动,不一会儿便消失无踪。
这五位姑娘是谁?
要把他们带到哪里?
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