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翌日一早,云小蔓便乘坐地铁来到火车北站接母亲。
母亲的火车到达时间是8:15分,云小蔓到火车站时,已经是8:10分了。
“早上好!”一个好听的男中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一身休闲装的甄文卓正站在身旁。
他依然戴着太阳帽,帽檐压得很低,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还带了一副酷酷的太阳镜。他的手上提着两个食品袋,应该是早点什么的。
“一会儿见了我妈必须得取下你的太阳镜。”云小蔓说。
“你的要求太多了吧,我戴一副眼镜也要管?”甄文卓不解。
“你戴着帽子接我妈已经不礼貌了,还戴一副太阳镜,像什么话。”云小蔓理直气壮。
“你的要求也太奇葩了。”甄文卓无奈得摘下太阳镜,将其中一袋食物递给云小蔓,“还没吃东西吧?给。”
“谢谢呀!你呢?”云小蔓问。
“我已经吃过了。我看了一下到达信息,伯母的火车会晚点几分钟。”甄文卓说。
“你来得挺早的嘛。”云小蔓十分意外。
“还好,我也是乘地铁过来的。”甄文卓说得很自然。
打开食物袋子,居然是云小蔓最喜欢的灌汤包和紫米粥,饥肠辘辘的她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吃相真难看。”甄文卓取笑。
“我吃相难看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会嫁给你!”云小蔓瞪了他一眼。
“谁说要你嫁给我了?孔雀!”甄文卓抓住她话中的漏洞反击。
“你?”云小蔓被噎得无力回击。
“别瞪了,眼珠都要掉下来了,丑死了。”甄文卓一脸嫌弃。
云小蔓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
真是的,他是她花钱租来的好不好,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的老板,他现在靠她养活自己,居然这样不识好歹损自己的老板?
“你再敢对我不敬,当心我扣工资!”云小蔓使出杀手锏。
“蛮不讲理,我为自己屈尊成为你的奴隶而悲哀。”甄文卓说得一脸阴郁。
“你?”云小蔓彻底无语了。
不过,一想到他说的奴隶两个字,云小蔓的心情便豁然开朗起来。
哼哼哼,甄文卓,走着瞧,好戏在后头!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接到了云小蔓的母亲--唐淑芬女士。
唐淑芬是那种相貌秀美,十分精明的中年妇女。几年前因身体不好内退在家,尽管生活在小城市,如今的她依然衣着得体,显得端庄大方。
“妈,坐火车很累吧?”云小蔓赶忙上前,挽着母亲的手亲热地问。
“还好还好,坐的是卧铺,睡两个晚上就到了。小蔓,这是?”唐淑芬挑剔的目光落在女儿身旁的甄文卓身上。
“伯母好,我叫甄文卓,是小蔓的男朋友。”甄文卓大方地接过唐淑芬手中的行李箱,还不忘夸几句,“伯母真年轻,看起来就像是小蔓的姐姐。”
小蔓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十分自然,仿佛他在心里已经叫了无数遍。
“这孩子真会说话。小甄呀,这么早来接我,不会耽误你上班吗?”唐淑芬被哄得十分开心。
“伯母,我这几天正好休假。”甄文卓的话令云小蔓暗暗叫苦。
“小蔓不是说你们工作很忙吗?”唐淑芬狐疑地看了女儿一眼,云小蔓却咬唇看着甄文卓。
“这段日子我们的确很忙,我昨天出差刚回来。因为几个案子告一段落,听说您要来,我特向单位请假一个星期陪伯母。”甄文卓说得滴水不漏,随即抱歉地对云小蔓说,“对不起呀小蔓,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货真会演戏呀,可谓长袖善舞圆滑周到,云小蔓心里赞叹不已。
“没事了,你能请假陪妈妈,我自然很高兴。谢谢你,文卓。”“文卓”两个字出口,云小蔓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该的,应该的。”甄文卓微微一笑,随即将早点递给唐淑芬,“伯母,这是小蔓专门给您买的早点,趁热吃吧。”
“小蔓这孩子,还像以前一样细心。”唐淑芬微笑接过食物。
看着那货一脸无害地献殷勤,云小蔓心里很不是滋味。
随即,甄文卓拦了一辆出租车,将行李箱放在后备厢,又亲自打开后排车门让母女俩坐下,安排停当,自己才在副驾驶坐下。
“去北市区。”甄文卓说。
后排的唐淑芬一直注视看着甄文卓做这一切,见他礼貌周到,谈吐不俗,自然是满心欢喜。
半个小时后,出租在云小蔓公寓的楼下停下,甄文卓又付了车费,取了行李,帮母女二人拉开车门,一切做得有条不紊。
云小蔓租住的公寓是小高层,没有电梯。她在前面挽着母亲的手朝楼上走去,甄文卓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跟在后面。
二楼到了,云小蔓没停下。
三楼到了,云小蔓依然没停下。
四楼,五楼,六楼,一直到了七楼,云小蔓终于停了下来,慢吞吞地掏出钥匙开了门。
终于得到解放的甄文卓进了屋,将沉重的行李箱放在客厅里。
“小甄呀,辛苦你了,坐下来歇一歇。”唐淑芬赶紧说。
“不辛苦,不辛苦。”甄文卓赔笑说。
“妈,没事的,你瞧他人高马大的,拎一个箱子有什么辛苦的呀。是不是呀,文卓?”云小蔓故作亲热,脸上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哼哼,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这奴隶还敢跟我作对?
“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是篮球健将。”甄文卓微微一笑,对云小蔓不怀好意的笑容视而不见。
“既然这样,麻烦你给我妈倒杯水吧,对了,我也要一杯,累死我了。”云小蔓娇憨地指了指饮水机。
“饮水机还没开电源呢,稍等一会儿。”甄文卓说着去开了电源,又从架子上取下两个玻璃杯去厨房清洗。
“小蔓,这个小伙子给人第一印象还不错。”唐淑芬满意地对女儿说。
“不错吗,我怎么看他浑身缺点呀?”云小蔓不以为然。
“你这丫头别总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妈是过来人,阅人无数,自然看得比你准。这小伙子长得体面,做事情勤快,说话也谦虚礼貌,还会顾及你的感受,这样的男孩子现在很少见了。”唐淑芬若有所思地说,“对了,小甄多大了?”
“我只知道他未满30。”云小蔓为自己准备不充分暗自叫苦,生怕被母亲问得穿了帮。
“年龄倒是挺合适,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唐淑芬又问。
“他呀,前段时间在公司做业务代表,后天听说要换岗位,不晓得现在具体做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云小蔓这回说话给自己留了后路。
“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唐淑芬继续盘问。
“他父母是工薪阶层,家在附近的郊县,他是家里独子。”云小蔓随口撒谎,额上冷汗涔涔,心里鼓声咚咚,生怕母亲询问甄文卓更多情况。
2
可能是长途火车太劳累的缘故,唐淑芬与两个小辈聊了一阵,便称乏了要去床上躺一躺,云小蔓赶忙把她带到自己的卧室。
“我警告你,别在我妈面前胡说八道,当心我扣工资!”云小蔓拿出老板的架势。
“你就不怕我把你租男友的事情抖出来?”甄文卓慵懒地开口,脸上挂着颇堪玩味的笑容,目光则深幽如潭。
“你敢!”云小蔓扬起粉拳。
“真野蛮,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剩女。”甄文卓看着她的拳头微微皱眉,说出的话并不中听。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再有本事,还不是靠出卖色相赚钱。”云小蔓一脸鄙夷。
云小蔓的潜意识中,一直对那些靠出卖自己人身自由获取报酬的人怀有一种抵制心理,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看不起这种人。
甄文卓闻言,马上拉下脸,居高临下看着她:“谁出卖色相了?我这是靠劳动获取报酬。再说了,我的色相是你买得起的吗?即便你买得起,我还不肯卖呢!”
这货还真有点自以为是,云小蔓气得一滞。
“云小蔓,你给我记住,我们是租赁关系,不是奴仆关系,别以为兜里有几许铜臭就门缝里瞧人。”甄文卓压低声音冷冷地说,“还有,我也警告你,你若继续保持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另请高明吧,我还不想受你这窝囊气了呢!”
甄文卓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云小蔓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对不起,我道歉,你满意了吧?”见他真生气了,云小蔓终于放下身段低声说。
“我没听见,你在说什么?”甄文卓不冷不热地开口。
“我说我错了,我道歉,你满意吗?”云小蔓扭捏得很,声音稍微高了一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甄文卓语气略微委婉,“好了,中午吃什么?”
“我不会做饭,你呢?”云小蔓羞愧死了。
云小蔓是家中独女,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学期间才学会洗衣服。参加工作后,一日三餐不是在单位解决,就是在外面凑合了事。多次下定决心学习厨艺,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同居的顾盼盼倒是经常下厨,云小蔓便会买些肉菜回来让她加工。
“真娇贵。”甄文卓微微皱眉,“冰箱里有什么?”
“有些牛肉,番茄、香菇什么的,对了,还有一袋木耳,几个土豆,一棵白菜。本来想打算按照菜谱学着做,哪知我妈就来了。”云小蔓说。
甄文卓闻言,打开冰箱看了看,随手拿出牛肉和蔬菜:“吃牛排,如何?”
“你会做牛排?”云小蔓双目放光,腹中馋虫开始蠢蠢欲动。
“以前见别人做过,正好今天试试吧。”他说得轻描淡写。
“好呀,需要些什么,我来打下手。”云小蔓来了兴致。
甄文卓拿出牛肉,几朵香菇、一个番茄,一个土豆,一个洋葱,三枚鸡蛋,又摘下几片白菜叶子一起递给云小蔓:“把这些清洗干净备用。”
云小蔓乖乖去洗菜。
“把香菇切碎,土豆切片,洋葱切块,白菜切成段。”他继续吩咐。
云小蔓按照他的要求切起来。
“不对,香菇太大了,再碎一点。”他像一个严肃的老师。
“已经够碎了,要求真高。”云小蔓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看菜刀,别看我!”甄文卓严肃提醒。
“真是的,你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三头六臂。”云小蔓哼了一声,随即发出一声尖叫:“哎哟,我的手!”
云小蔓手指被切了,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笨死了,活该被切!”甄文卓气恼地嘀咕一声,顺势牵过她受伤的手,用力压住伤口,“有碘伏或云南白药吗?”
“有,在电视柜下面。”云小蔓懊恼得很,真是丢人现眼呀。见他压住自己的伤口,心里顿时感觉怪怪的。
“自己压住伤口,别胡思乱想!”他闷闷地说着,放开手。
云小蔓乖乖地压住伤口,甄文卓找到了碘伏和云南白药,用棉签蘸上碘伏给伤口消了毒,待碘伏挥发后,给她上了云南白药,又拿出一张创可贴帮她贴上,一切做得一丝不苟。
看着这个相处不到一天的男子如此细心,云小蔓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谢谢你!”云小蔓羞愧地说。
“举手之劳,别客气。”甄文卓语气平淡,随手把药品渐次放回原处,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
“午饭……”云小蔓有些窘。
“难道你要带伤切菜?我可不希望中午的牛排里吃出一根手指头。”甄文卓冷冷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这人可真毒舌呀。云小蔓看着他的背影气呼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