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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俏佳丽神秘失踪 众官员仗义解救

风华正茂的葛艾是幸运的,官拜省委办公厅处长,职位虽不高,但为同龄人羡慕;他的成长过程并不复杂,但起伏颇大,故事不少,甚至还有几分传奇色彩。按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生活难免诸多不如意,唯有坚韧不拔,果敢应对,方能劈波斩浪,勇往直前,直捣黄龙。

正如晚秋以来多变的天气,近段时间是葛艾的多事之秋。先是义妹白玉洁失踪了!

兄妹俩有个默契,就是除每天有事说事外,无事也必须在晚上9点左右通次电话报平安,按长幼有序,由妹妹主动打给哥哥。其中任何一方或双方都在外地,这一程序都必须履行。前天晚上10点过了,他还没接到她的电话,便主动打过去,她的手机关着。昨天也如此。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今天一上班就打到她的集团公司和下属所有分公司,都说白董事长不在,他们也很着急,四处找她。

莫非?……葛艾有种不祥的预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她家里打来,他一阵狂喜,你在玩什么名堂?一接,却是白如银先生打的,小葛啊,你能尽快到省第一监狱去一趟吗?

小洁在那里。

什么?哪里?葛艾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就是东郊外环新修的省第一监狱!请你想办法把她接回来,我……

葛艾的脑子像计算机一样高速运转着,经济案?不会吧,小洁有实力、守法律、善经营;刑事案?更不可能;行贿?有可能,私营经济在这方面很无奈又不得不做,但只要自身在运作过程中并没有违反国家法律,干吗要直接收监?他听白老先生一说完,赶紧道,白伯,您别着急,天大的事还不是要到地上解决?小洁不会有什么大事,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误会。我马上去,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请保持信息通畅,我随时与您联系。

我在家里,等你电话,手机也开着的。电话那端的白如银长长松了口气,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平心而论,一见面,自己就喜欢上了这个思想上有灵气、工作上富锐气、感情上很大气、为人上讲义气的小伙子,当初女儿与他相恋,从一个商场上的“玉面杀手”还原成了个情字当头的小女孩,我有担忧,但更多的是高兴,这是她的最终归宿啊!我不仅赞同,而且极力支持。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却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真是令人遗憾!后来他们提出要结拜为兄妹,她还要求我主持举行个正式仪式,我能说什么呢?照办了。但愿他们有个好的结果吧!遇上今天这样的棘手事情,她真需要这个侠肝义胆的哥哥……

葛艾立即给在省武警总队佩大校军衔、当政治部副主任的朋友去了电话,对方爽快答应陪他去一趟。他告诉对方,如果你先到,请别打扰门岗,我们碰面后再商量下一步。

葛艾飞速赶到东郊环形道口时,他追上了前面的一辆三菱越野车,从牌照上看就知道是武警总队的。他向它疾速射了几束灯光,听到前车在喊话:中华中华,跟上跟上。

到监狱大门前的坝子里一停稳,葛艾立即跳下车,和对方匆匆握了手,打搅你了,郭主任,我妹妹被关在这里两三天了,我代表家里人来看看她,一家人都急死了。犯法当判没说的,但我们想把事情弄清楚,也好想办法解决。

你葛大处长说了还有啥不行的?这样吧,我先跟监狱长打个电话,问最近关了些什么新面孔进来。

郭主任和监狱长通话时,葛艾在一旁想,这是什么事啊!就是有罪也不至于不经审判就往监狱里乱投!小洁,你在里面怎么受得了啊?穿衣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两天急剧降温,感冒没有?洗澡没有?你可是有洁癖的!

葛处长,监狱长说东山区政府联系他们代为羁押了一些欠城区金融“三乱”机构借款的债务人。先在里面办学习班,然后交钱走人!他问你妹妹叫啥名字?

白玉洁——雪白的白,冰清玉洁……

监狱长,叫白玉……好,你过来就好,谢谢你了……你马上到……好,我们在大门口等你……一刻钟没关系,你注意安全,别开得太快了。郭主任收起电话说,情况你可能听清楚了,监狱长马上赶过来,他说不能把人带出来,但可以带我们进去探视。

葛艾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预想的几种可怕情形都没有出现!这充其量不过是一桩经济纠纷案而已。前段时间听她说有个分公司的经理去年背着她给一家商贸公司担保向一家投资公司贷款120万元,现在那家商贸公司很不景气,还款十分困难。是不是为这件事?

郭主任,等会儿监狱长来了怎么介绍我都可以,但最好别说我是省委办公厅的,淡化一下为好,也免得给监狱长一个我们以势压人的感觉。葛处长,没关系,我们没违规没违纪,更不犯法。就介绍你是小白的大哥行吗?

说着说着,一个大块头从闪着警灯的车上下来了。郭主任吗?哪股风把您吹到我们这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来了?

哎,我们的监狱长,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把你请来,这位是——先别介绍,您郭主任带来的人还不放心?看这朋友文质彬彬,挺儒雅的,不是厅长、处长也是大学教授。大家请进吧!

过了三道岗,进入中心监区。

监狱长介绍道,这一片是重刑犯监区,是关有期十四年以上到无期、死缓的。

那一屋人是……葛艾问道。

就是东山区公安分局送来的。说来又可气又可笑,那些人也真可怜。就是送来的时候,公安局叫他们交伙食费,一天一百,预收一个月,三千元,交不出来就蹲大屋。这位朋友,你妹子本来也没带那么多现金,好在带了卡,住的四人间。刚才郭主任一说你妹子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这孩子像个大明星,比那些在台上歪歪扭扭干吼的傻姑强多了。你别生气,她进来的时候,我们的干警有的都看呆了,我想这是对美丽的赞赏,不是邪念!为此,我们宣传科的那位才子还专门对她画了幅剪影。监狱长讨好似地给葛艾续上一支烟。

要在平常,葛艾也许还会附和两句说我妹子如何“十佳”如何洋博士之类的话,但现在没心情说什么,但对这和善的北方大个子老同志有了几分好感,他显然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执法者。

黑暗中,监狱长似乎没有注意到葛艾的表情,不厌其烦地复述了那位才子对白玉洁的纪实性描写:她的到来令满堂惊艳!玉树临风的袅娜身材,像一缕沁人心脾的山岚;鹅蛋形脸有刻意描画之标致,光彩袭人;一双像雕刻出的大眼睛有如清澈见底又深不可测的绿潭,使心术不正者不敢久视;白皙透红的皮肤如玉珠般圆润、细腻,是篇一气呵成的青春飞扬的诗行;嫩而薄的细唇恰如画龙点睛之笔,引人产生无数美好的联想;五官的每一处无不是上帝精雕细琢、悉心搭配的得意之作,深得相得益彰的功效,使人不得不怨恨上帝造人的不公平,对其貌不扬的女性深怀同情之心……

他们的伙食、卫生条件怎么样?郭主任打断了监狱长绘声绘色的赞美之声。

我们的监犯,国家有标准,伙食能吃饱不说,还讲究营养搭配,他们改造好了还要回到社会搞建设。但东山区送来的就不行了,不瞒你们说,这区公安的人也真黑,叫我们按每天三元的标准安排。且不说那九十七元的差额到哪里去了,这三元钱能吃什么?对这些额外的人头,我们又没有补贴来源。

开女A3!监狱长对值班干警说。

小洁!小洁!葛艾一到门口就看见了在上铺看书的白玉洁。

哥——这不是做梦吧?白玉洁咚地从床上跳下来,扑到门口,在他两腮上咂咂“克隆”了她那使人产生无数美好联想的“红唇”。哥,上前天在五星宾馆分手,今晚上在东郊监狱见面!真正的艺术片啊!

看得出她还挺乐观的。小洁,这是怎么回事?葛艾一副懵然的样子。

前因就是那120万元担保。后果就是前天一大早,我刚到集团公司大门口,东山公安局的就拦下我,没收了车钥匙和通讯工具,然后就到这里来了,说是先办一个星期学习班,洗脑端正态度,然后才准与外界联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走人。好在今下午遇到个好干警,这老大姐帮我给你和爸爸打了个电话。

葛艾没有接到这个电话,问什么时间打的。

4点过吧,说是你的手机关着的。

4点过,我正在赵书记办公室,直到9点才离开,出门才开了手机。好在晚上白伯打给我了。现在划得出120万来吗?

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没问题,一个小时就可办好。但东山公安局这么做,关在这里的应该是他们!才进来的时候我气愤得要命,后来想到邓爷爷说的中国要建成法治国家还需要三十年到五十年,就平静了,看他们怎么办。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出了差错,就得有人摘乌纱、蹲大牢。好在我包里有本书,有点深奥,慢慢看,刚看完,你就来了。

你等等,别动。葛艾小跑向站在十米开外说话的监狱长和郭主任。

监狱长,我想担保我妹妹出去,明天中午之前钱就到账。怎么担保,请你帮我出个主意好吗?

郭主任发话了,那你先客观介绍一下你妹妹的情况吧!

葛艾介绍了白氏集团、白老先生和玉洁的情况,也简单介绍了自己,并以自己可以担保的东西来担保。最后干脆先直说了,请监狱长网开一面,由我妹妹写保证,我签字以我和白老先生的名义共同担保。

我也算一份。我作见证。郭主任又加了一码。

我没问题,可以代表监狱方面表态。监狱长心里一直很清楚,这事捅出去,东山区政府和公安分局肯定有人要受处分。这样吧,我先跟他们联系一下。

监狱长打了一阵手机,跟对方还争了几句。他转过身来说,葛处长,叫你妹子马上收拾东西,到我办公室。

白玉洁两行字就写清楚了,又在下面写了一串英文、一串德文,然后签字按手印。

郭主任识得英文,知道中、英文是同一个意思,推测德文也如此,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便疑惑地看着她。

小妹你真调皮,也不看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葛艾抢白了她一句,给两位领导作个解释吧!

两位领导,你们是大好人!我永远记得你们的无私帮助!我是用这种方式调侃一下东山区政府、公安局那些无视法律、践踏法律的人!请你们别生气,我是想今后外国记者来参观时,好让他们看清楚21世纪初山南省的一座模范监狱里究竟发生过些什么荒唐事!

监狱长点点头,和郭主任先后在保证书上签了字。

兄妹俩再次向他们表示谢意后,迅速离开了这电网环绕的加厚型钢筋水泥高墙大院。

葛艾打电话给白老先生报告了消息,玉洁又把手机接过去,老爸,是我呀,哥哥把我接出来了……很顺利……您和妈住在别墅还是城里……好吧,到城里,让你们看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好吧,一会儿就见到我了嘛!

哥,明天把120万打到他们账上后,我想把东山区政府告上法庭,也算给他们上一堂依法行政的启蒙课!

葛艾叫白玉洁帮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才慢悠悠地说,五妹,我劝你以巾帼英雄的干云豪气忍了吧。你这一告,必然增大我们的行政管理成本,他们势必要派人派车花招待费应诉,但对他们个人毫发无损,倒可能增加他们年终总结的成绩;你这一告,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即使法院判你赢了,大不了用国家赔偿给你几百上千元钱,但这又不是你起诉的目的,而且还要把你拖入这泥潭中去,你不是自找麻烦么?再说,山不转水转,说不定今后什么时间你在发展方面还需要与他们打交道。现在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说官官相护,一点都不冤枉你们!哥,你说这样的发展环境能促进经济社会的持续快速协调健康发展么?

葛艾对白玉洁感同身受,但嘴上只得息事宁人:这毕竟是暗流,而且政府在行政管理中出现偏差和问题也是难以避免的。事物总是在克服不足中成长进步的。再说,不是改革,你能成为“亿万富妹”吗?所以,这次你咽下这口气,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也是你为国分忧啊!所以说……白玉洁打断了葛艾的话,算啦算啦!请别给我上课了!你的下一句就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了吧?

所以说你就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生冤枉气是自我折磨!

就算你不饶他们,也要想想你今天是怎么“提前”出来的。你要是坚持,岂不是让郭主任、监狱长他们为难吗?

她把手轻轻盖在他手上,作生气状,哥,听你的听你的,什么都要别人听你的!不听你的听谁的嘛!

乖儿童!现在我们正式授予你“优秀少先队员”光荣称号!

哈哈哈哈……

主城区沿途戒备森严,隔二三十米就有一名警察站岗,葛艾想起这两天是一级保卫,有位中央领导正在省里视察。这使得交通秩序井然,便一路畅通到了白家楼下。

哥,到家里坐会儿吧,爸爸肯定也想见你。

我今天就不上去了吧?你回家好好休息,和伯父伯母好好叙叙,太难为他们了,这两天他们急的。葛艾下了车把车钥匙递给她,你把(宝)马牵回来之前,先用中华代步吧!

肯定要尽快把“马”牵回来,不然几天就被那帮小警察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哥,我上去安慰一阵爸妈后,你能陪我到“中欧风情”去坐坐吗?别看我在监牢里若无其事的,但现在确实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好想在你肩上靠一靠……我不知道还有机会没有?

葛艾心里像刀割似的。他清楚这120万元损失实际上是那段时间她沉溺于经营两人的感情而“荒废”实业、疏于管理造成的,应该为此承担完全责任的是我自己。要多想办法使那家企业起死回生,具备偿还这笔债务的能力,至少是能收回多少算多少。

五妹,我叫你三姐到家里来陪你好吗?傻博士今晚上值班,我带果果没问题,这小家伙最喜欢缠我,而且他这时肯定已睡得呼呼呼了。

称五妹。叫三姐葛芹来陪。白玉洁完全听懂了他的话外音,明白原有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哥,别打搅三姐了,你就回去吧,我也好陪陪爸爸妈妈。她转身就要走开。

五妹,这是一个朋友从巴黎带回来的,不知你是否喜欢这种品牌。上午他还在想晚上给方蕤送去,她只用这一种法国中产阶层妇女才用得起的化妆品。在刚才回城的路上他甚至想,如果一年前玉洁发生这样的事,也许就没有和蕤蕤的“今天”了。上天为什么对玉洁这么不公平?

就算我不用这种品牌,如果哥哥保证供应,我就命令自己“以脸适膏”;如果只此一份,我就放在卧室当收藏品,行吗?白玉洁走出几步又退回来,哥,先请示你,如果今晚上我想跟你通话,再晚也打给你,可以吗?

这个权利是上天赋予五妹的,我能逆天行事吗?代我问伯父伯母好啊!

葛艾一进屋就倒在沙发上,电话上告诉方蕤,9点过才离开办公室,帮五妹处理了点小事,感觉有些累,想早点休息。蕤蕤,为那篇大型剖析材料,你今天采访了好几位领导同志,也挺辛苦,也早点睡吧,注意,最好别梦见大灰狼……

挂钟敲过凌晨1点,他仍然没有睡着,翻身起来写已打好腹稿的《关于东山区处理金融“三乱”出现政策偏差问题的反映》,是写给平湖市纪委、市监察局的。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一是非法羁押债务人的问题;二是强制收取被羁押人高额生活费问题,其中“97%部分”很可能中饱公安分局的“小金库”了;三是建议对金融“三乱”所涉及的追收欠款的措施进行一次调查,类似东山区这样的做法必须及时进行纠正。

他舒展了一下酸胀的腰身,顿时感觉轻松了点。但他哪里知道,一件更倒霉的事就像他的飞来横祸,已经暗暗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