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由粉红的大理石铺设而成,周围是两排高大的粉红雕像,每尊雕像都与真人差不多大小,雕工精美。雕像的底座是粉红色的,刻工同样精致。雕像的人物都是粉红人,有男人,有女人,他们的额头上绕着粉红金属带,每一条金属带中间都闪烁着粉红色的宝石。
雕像群中间的空地上有一座低矮的房子,好像是粉红人公共集会的场所,圆屋顶和其他房子很相似,但与其他建筑所使用的大理石材料不同,这座房子是用粗糙的粉红石头建造的。房子没有装饰,没有旗帜,周围也没有花儿,看上去极其普通。
“这里就是女王托玛琳的宫殿。”他们在小石屋前停下,其中一个押解者说。
“什么!那间小屋?”拖拖惊呼。
“对呀,难道你以为宫殿能和居民屋一样漂亮吗?”其中一个粉红女士说,她对拖拖的反应感到惊讶。
“我原以为会比居民屋更好呢,我见过的所有宫殿都是富丽堂皇的。”小女孩说。
“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个粉红人惊奇地大呼起来,他们诧异地看着彼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闯入者还真是奇怪。”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
“这些家伙看起来又无知又可怜!”另一个人回答。
“过来!”一个粉红女士命令,“你们三个跟我去见托玛琳,其他人在外面候着,宫殿太小,装不下那么多人。”
拖拖他们跟着粉红女士穿过低低的拱门,来到远处一个房间,室内布置得非常简朴,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坐在那里缝补粉红袜子。她大约十七岁的光景,身材苗条,体型优美,跟其他圆润丰满的粉红人很不一样,比较符合我们的审美标准。少女的皮肤呈粉红色,颜色不深,只是柔和的玫粉色,和拖拖的皮肤差不多。她穿的不是丝缎裙子,而是十分普通的粉色粗布袍子,面料和床单被罩差不多,这一点也跟粉红国其他衣着俗丽的女子很不一样。她的额头上横绑着一条玫金带子,带子中间镶嵌了一颗明亮的粉色珠宝,比钻石还耀眼。这条带子正是她身份的象征,只是与朴素的服饰和周围平实的装饰比起来不太协调。
他们走进屋子,少女叹了口气,放下手上的针线活,表现得很从容。
“怎么了,科拉莉?”她问其中一位女士。
“托玛琳,这三个陌生人说他们经过烟雾岸来到咱们国家,还说了一个从蓝皮国逃亡的奇怪故事,所以我把他们带来见您,由您来发落。”对方回答。
女王端详起我们的朋友,好像很好奇似的。她对拖拖笑了笑——有点苦笑的感觉;她好像很中意亮亮扣那张坦诚率真的脸庞;但当她看到大块头比尔船长时,不由吃了一惊。
“你是巨人吗?”她温柔甜美地问水手。
“不是的,陛下,”他回答,“我只是——”
“陛下!”她大叫一声,脸刷地更红了。“你用陛下这个词称呼我?”
“当然了,女士,我知道这是对女王最好的称呼。”比尔船长回答。
“你是在取笑我吧。”女王目光灼热地盯着水手的脸说。“你知道,我没什么尊贵的。科拉莉,你觉得用‘陛下’这个词形容女王合适吗?”她问粉红女士。
“一点也不合适。”对方言简意赅。
“我该怎么称呼她呢?”比尔船长问。
“叫她托玛琳,托玛琳是她的名字,直呼其名就可以了。”女士说。
“一个国家的统治者理应被尊待。”拖拖略显愤慨,她觉得美丽的小女王太委屈了。
“为什么?”托玛琳讶异地问。
“因为统治者是国家最重要的人物呀。即使是在美国,大家见到总统时也会鞠躬致敬。在蓝国,蓝皮人一靠近布鲁茹便会吓得直打哆嗦。”小姑娘解释。
“那肯定是不对的。”托玛琳严肃地说。“统治者应该保护并服务于人民,在粉红国,我可以全权执行法律,如果有需要,我甚至可以判处罪犯死刑。法律代表人民的意愿,而我只是法律的代理人,只是一个公仆,肩负着保护子民财产的重任。”托玛琳庄严肃穆地说。
“照这么说,你需要面对那么多麻烦和问题,更应该享受到最好的待遇才对。一个强大的统治者应该是富有的,应该居住在豪华的宫殿里。你的臣民应该敬畏你,就像拖拖说的那样。”亮亮扣说。
“啊!不!”托玛琳迅速反驳,“那肯定是不对的,谁都不应该得到太多。我已经拥有人民赋予的权利了,假如同时我还拥有巨额财富,那么肯定会禁不住诱惑的,会变得残暴专横的。我的臣民也会嫉妒我的权位。假如我和我的臣民一样,拥有奢华的居所和成群的仆人,穿着昂贵的礼服,粉红人会觉得女王的财富比他们的多——会这样的。不!我们现在的方式才是最好的。无论是国王还是王后,只要是统治者,只要拥有统治的权利,就不该再拥有财富——不该拥有高于他人的地位——这样才不会出现虚伪的阿谀奉承。人民拥有财富和尊贵,这是他们应得的。女王拥有的是行使法律、处理抱怨、维护秩序的权利,其他的都不应该拥有。
“你要应对所有的麻烦,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吗?”拖拖问。
“我将享有一项殊荣。我死后,大宫廷会为我建造一座粉红色的大理石雕像,和那些曾经统治过这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的雕像一起屹立在那里,世世代代的粉红人都会尊我为公正不阿的前女王。这就是我的好处。”
“真遗憾,女士。您的好处听起来像是一种人寿保险。不到死的那一天就无法兑现,而您根本享受不到任何实际的好处。”比尔船长说。
“我也是身不由已,因为出身不幸,我不得不当这个女王,想逃也逃不掉。我想当一个普通的民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聊了那么多我的事,现在该说说你们了,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粉红国?”托玛琳简短地问。
亮亮扣把乘坐魔法伞来天空岛的事说了一遍,也强调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天空岛,是因为一个美丽的错误才到了这里。拖拖负责讲述在蓝国的冒险经历,包括布鲁茹怎样偷伞,怎样阻挠他们回家。鹦鹉在她的肩膀上还不停地插嘴,好像一提到布鲁茹,它就气不打一处来。
“卑鄙无耻!卑鄙——无耻的布——鲁——茹!
他是我见过的最坏最坏的家伙!”
鹦鹉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比尔船长讲述了穿过烟雾岸逃亡的经历。“我们不知道粉红国是什么样的,但知道它肯定比蓝国强,我们不相信蓝皮人说的那些话,不相信烟雾岸会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好湿呀!好湿呀
途中好湿呀!你要相信我们呀!”
鹦鹉大叫,好像在做总结。
“是的,又湿又粘,没错。”老水手表示赞同,“幸好大青蛙帮了我们。”
“你们到了粉红国又能有什么改观呢?”托玛琳问。“你们和粉红人不同,这里不适合你们。”
“您说的很对,但我们已经无处可去,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天空岛本来就不大,蓝国的人痛恨我们,我们呆不下去了;烟雾岸又太潮湿,不适合人类长时间居住;我们是不得已才进了粉红国,期望遇到友善的人。”比尔船长说。
“我们很友善,但这里是我们的国家——不是你们的——所以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根据历史记载,你们是第一批闯入我国边境的外国人。我们不像蓝皮人那样痛恨你们,我们也不是野蛮暴虐之辈;但我们不希望你们留在这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们如何是好。”托玛琳说。
“有没有类似事件的相关法律可以参照?”科拉莉问。
“我记不得了,我会查查大法典,看看有没有涉及擅闯边境的条文。”女王回答。
“如果没有的话,你就要制定一项了,这是你的义务。”粉红人女士说。
“我明白。”托玛琳回答。“可我不想承担这个责任,这些可怜的陌生人处境困难,我想帮他们回到自己的国家。”
“谢谢你,我们也想回去。粉红国有仙子吗?”拖拖问。
“嗯,当然有啦,到处都是仙子,但是不听我们使唤。”托玛琳回答。
“女巫呢?”亮亮扣问。
“我认识一个女巫,但她一般不愿意施法。”托玛琳想了想说。“她说一施法就头疼,所以很少做法。不过实在没有办法的话,我可以叫罗莎莉来帮忙。我先查查大法典。你们现在可以跟科拉莉回去了,她会安排你们的饮食起居。明天早晨你们再到这里来,到时候我会宣布你们的命运。”
年少的女王继续缝补袜子上的破洞,科拉莉连正式的退下礼节都没做,就直接带着陌生人从破旧的宫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