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物质文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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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京直立人遗址与人类起源的探索(2)

洞穴堆积的灰烬层中,发现许多被烧过的石头、骨头和朴树籽,还有一块紫荆木炭。灰烬有的成堆。这些现象虽然还无法证明北京直立人已能人工取火,但他们显然已用火,且有了控制火、管理火的方法。

北京直立人住地的北面是重叠的高山,西面和西南为低缓的群山所环绕,东南方是广阔的平原,在龙骨山的东边有一条河流。他们过着穴居的生活,从事着狩猎、采集等活动。成堆的灰烬及在灰烬中发现的被敲破的烧骨,表明他们已经用火取暖除湿,并知道熟食。但北京直立人的生活条件和抵御环境变化的能力仍然十分低下,气候变化、自然灾害、猛兽侵袭、疾病困扰,无一不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威胁。

从化石测知的数十个北京直立人个体的年龄告诉我们,他们的平均寿命很短,有近70%在14岁前就夭亡了。

三、北京直立人遗址的价值与意义

包括达尔文在内的早期科学家在运用进化论阐述人类的起源时,其所倚重的证据主要得自于比较解剖学和胚胎学的成果。为使理论更具说服力,人们还需要寻找直接的证据——远古人类留下的骸骨化石和文化遗存。

北京直立人遗址的发现与研究,为“从猿到人”的学说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它的发现,解决了19世纪爪哇直立人发现以来围绕科学界近半个世纪的“直立人”究竟是猿还是人的争论;使人们认识到,在人类历史的黎明时代,从体质形态、文化性质到社会组织,的确有过“直立人”阶段。直立人是古猿的后代,也是现代人的祖先,是“从猿到人”进化序列的中间环节。到目前为止,直立人的典型形态仍然是以北京直立人为主要样本。

北京直立人遗址的发现,为旧石器时代的人类文化研究提供了大量的证据。

北京直立人遗址发现的石制工具及用火遗迹表明,处于“从猿到人”中间环节的这一原始人类,他们不仅已懂得选取岩石、制作石器,用它作为工具或武器,而且已懂得使用火、支配火,掌握了保存火种的方法。工具制造与火的使用,既是人类与动物界最终揖别的重要标志,也是旧石器时代文化的昌盛,并由此向新的文化时代发展的主要动力。

北京直立人遗址的发现,为研究北京地区乃至华北地区的生态环境变迁提供依据。北京直立人遗址中发现的动物化石众多,其中既有狼獾、洞熊、扁角大角鹿、披毛犀等喜冷动物化石,也有竹鼠、硕猕猴、德氏水牛、无颈鬃豪猪等喜暖动物化石;既有安氏鸵鸟、巨副驼等耐旱动物化石,也有水獭、居氏巨河狸等水栖动物化石。而且这些化石的出土层位有一定的规律性,如早期的地层中以喜冷动物化石为多,晚期的地层中喜暖动物化石占优势。这说明在北京直立人生活时期,气候曾出现过温暖湿润与寒冷干燥的交替,与之相应的生态也发生过多次变化。

可以说,北京直立人遗址是人类远古文化的宝库,它以其丰富的发现和久远的年代,为人类起源和旧石时代文化研究提供了富有说服力的证据。因此它的发掘与研究,被看成是20世纪中国考古学重大事件之一,也是世界古人类研究史上的里程碑。

第二节 中国旧石器时代文化

虽然北京直立人遗址以其丰富的文化内涵,为人们了解中国远古时期的人类状况提供了难得的案例,但它毕竟只是中国已发现的众多旧石器文化遗址中的一个,无法涵盖近200万年的中国古人类发展史。因此,我们有必要对已发现的其他古人类文化遗存作一番介绍与分析,以便对中国远古文化有一个较全面的认识。

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起步较迟,但发展迅速。从1920年法国神父桑志华在甘肃庆阳城北发现人工打击的石核和石片之后的不到90年时间里,中国学者已经陆续在北起黑龙江畔,南到云贵高原和两广,西起青藏高原,东抵黄海和东海之滨的广泛区域中,发现了时间早晚不一的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或地点超过1000处。

除北京直立人遗址外,着名的文化遗址还有西侯度遗址、元谋直立人遗址、蓝田直立人遗址、金牛山人遗址、大荔人遗址、丁村文化遗址、峙峪文化遗址、山顶洞人遗址以及新近发现的许昌人遗址等。这些发现,已大致构建起从直立人、早期智人到晚期智人的中国古人类文化发展脉络。

一、旧石器时代的生态环境

环境因素是影响人类文化面貌和发展速率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远古时期更是如此。自人类诞生后的几百万年的时期里,地球的环境发生过几次大的变化,它给尚处于原始时期的人类生存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人类就是在不断适应变化着的环境中,逐步与古猿揖别,并进化到现代人。

地质史上的更新世,距今约为300万至1万年,大致和考古学上的旧石器时代相当。根据动物群的性质、堆积物的特点和其他环境变化因素,人们把更新世划分为早、中、晚三个时期。其中早更新世距今约300万至100万年,中更新世距今约100万至10万年,晚更新世距今约10万至1万年。

在更新世,地球气候发生过几次大的波动。北半球的高、中纬度地区以及低纬度地区的一些高山,出现过几次大规模的冰川活动。欧洲的阿尔卑斯山地区及西北欧,曾经历了五个冰期和四个间冰期;中国地质学家李四光根据庐山的冰碛物和冰蚀地貌,也曾划分出鄱阳、大姑、庐山三个冰期。可见,更新世的气候变化是全球性的。冰川的进退,反映了寒冷的冰期和温暖的间冰期的多次交替,也导致了海平面的大幅度升降、气候带的转移和动植物的迁徙或绝灭。在这几次大规模的气候波动中,中国的许多地区仍在较长的时段内适合古人类的活动,故在更新世的大部时间里,人类活动基本没有停歇过。

中国的更新世地层保存和出露状况较好。在华北,除洞穴堆积外,更新世各个时期都有发育良好的河流或河湖相堆积,还有分布广、厚度大、连续时间长的黄土堆积。在华南,则以广泛分布于石灰岩地区的洞穴堆积为特色。这些地层中所保存的古人类化石、文化遗物和哺乳动物化石不仅为建立中国旧石器文化序列创造了条件,也为我们探索和研究古人类的生存环境提供了丰富的证据。

相比较而言,华北地区的更新世地层最为清楚。从地层堆积和动物群看,华北更新世可以分为四个时期:泥河湾期、公王岭期、周口店期、马兰黄土期。泥河湾期相当于早更新世,公王岭期和周口店期分别相当于中更新世的早期和晚期,马兰黄土期相当于晚更新世。

泥河湾期的地层以由砾石、砂、泥灰岩及黏土构成的河湖相堆积为特征。其动物群主要由长鼻三趾马、板齿犀、后裂爪兽等典型的第三纪末期的残余种属和象、马、骆驼、野牛、羊等近代哺乳动物组成。这些动物种类有不少属北方型,反映一种较为凉爽的疏林草原环境。泥河湾期地层的分布,除山西、河北两省北部的泥河湾盆地外,在黄河中游的汾渭流域等地也有出露。山西芮城的西侯度遗址、河北阳原的小长梁和东谷坨遗址等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就发现于这个时期的地层中。从其埋藏环境看,当时人类主要是沿着湖滨、河岸活动的。

公王岭期地层以夹有古土壤的厚层原生黄土(也称“午城黄土”)为代表,标准地点在陕西蓝田公王岭。其动物群由近40种动物组成,其中包括一些第三纪的残余种属,如巨剑齿虎、奈王爪兽等,但以更新世的种属为主。不过,动物群中的现生种属仅占整个动物群的13%。动物群中带有南方色彩的大熊猫、东方剑齿象、巨貘、中国貘、中国爪兽、毛冠鹿、苏门羚等动物存在,表明当时华北的气候比较温暖、湿润,具有亚热带气候的特点。此时的环境非常适合原始人类的活动,蓝田、匼河等古人类文化遗址就发现于这一时期的地层中。从埋藏环境看,当时人们似乎更多地活动于河谷地带。

周口店期的标准地点就是北京直立人遗址,属洞穴堆积。这时黄土堆积在华北广泛形成,称为“红色土”或“离石黄土”。周口店动物群由三个大类近100种动物组成。第一类是泥河湾期残留的种属,如剑齿虎、居氏大河狸、三门马等;第二类是中更新世种属,如纳玛象、披毛犀、肿骨大角鹿、中国缟鬣狗、洞熊、杨氏虎等;第三类是最早出现的现代哺乳动物种,如狼、棕熊、啮齿动物等。从生态上看,这个动物群所反映的气候和地理环境比较复杂,但大部分属于温带古北界的种类,表明当时周口店一带的气候总的来说属温带,只是其间冷暖、干湿的波动较大,并呈现向大陆性气候发展的趋向。

马兰黄土期地层以分布极广的晚更新世马兰黄土和河流或河湖相堆积为代表。其典型动物群是产自鄂尔多斯高原东南角的河湖相堆积层中的“萨拉乌苏动物群”。这一动物群的主要成员有纳玛象、野驴、普氏野马、披毛犀、诺氏驼、马鹿、河套大角鹿、王氏水牛、原始牛、最后斑鬣狗等,大多是适应草原生活的动物。从动物群的总特征来看,华北在马兰黄土期的气候要比前一时期寒冷、干燥。

东北地区的更新世早、中期气候和华北差别不大,但从更新世晚期起差别则变得越来越明显。更新世晚期生活在东北的是“猛犸象——披毛犀动物群”,与西伯利亚动物群大体相同,有些种属在欧洲也有分布。这一动物群的主要成员除猛犸象、披毛犀外,还有狼、洞熊、马鹿、大角鹿、野牛、原始牛等动物。其中猛犸象、东北野牛为萨拉乌苏动物群所不见,森林动物所占比重也大于华北的动物群。这些迹象表明,更新世晚期东北的气候总的说来是比较寒冷和潮湿的。

长江以南地区或许是因为所处的纬度较低,更新世的气候变化不如北方显着。

分布很广的在石灰岩洞穴或裂隙堆积中发现的“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从早更新世一直延续到晚更新世。不过,在华南河湖相堆积中也存在可以区分为早更新世和晚更新世的哺乳动物群,如早更新世的云南元谋动物群,晚更新世的四川资阳动物群。元谋动物群反映一种比较凉爽的疏林草原环境,而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反映的是温暖湿润的山林环境。资阳动物群构成较为复杂,除含有犀牛、水鹿和剑齿象等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的成分外,还包括一般只生活在高寒地区的猛犸象等。

在更新世冰期和间冰期气候的交替影响下,植被也发生着相应的变化。由于华北位于寒温带区域与亚热带区域的过渡地带,所以受冰期、间冰期气候交替变化的影响尤其强烈。据孢粉分析结果,从早更新世到晚更新世,华北地区至少可以划分出5个冷期和4个暖期。在冷期,年平均气温比现今低4~7.5℃或更多,一些诸如云杉、冷杉林或云杉、冷杉、松林等暗针叶林发育良好,并有从高山向河谷和平原、从北部向南部蔓延的趋向。在冷期的极盛阶段,则代之以适应干冷气候的草原性植被。在暖期,年平均气温比现今要高些,此时盛行的是针叶阔叶混交林或阔叶林。

各个阶段气候的波动确实很大,但当时的人类基本能适应这些变化,或者说这种变化没有超出人类能承受的程度。如公王岭的蓝田直立人生活在暖期里,许家窑人则生活在冷期里,北京直立人的时代延续达50万年,其间更是经历了多次冷暖及干湿交替变化的考验。

受冰川作用引起的海平面升降以及新构造运动等因素的影响,中国东部进入第四纪后曾发生过多次海侵和海退现象。在晚更新世低海面时期,海平面要比现今低130多米,因此哺乳动物和人类可以从东亚大陆分别通过几条路线向沿海岛屿和美洲迁徙。但随着全新世的到来,气候变暖,海平面回升,一些陆地又重新被海水所淹没,东亚大陆与沿海岛屿、美洲大陆之间联系受到阻隔。

二、旧石器时代的文化面貌

旧石器时代是人类文化的初级阶段,是使用打制石器进行采集、狩猎、渔捞等活动的阶段。中国旧石器时代文化大约从距今200万年开始,到距今1万多年前结束,经历了漫长的演变过程。不同阶段的文化面貌有所不同,其总体的趋向是人类体质与文化同步演进。依据石器制作技术的进步和人类体质的演进,旧石器时代可分为早期、中期、晚期三个发展阶段,或进一步细分为初期、早期、中期、晚期四个发展阶段。在此我们采用四阶段划分法。

1.旧石器时代初期文化

旧石器时代初期距今约200万至100万年,相当于地质年代的早更新世的后半段。此时的人类,刚从其祖先——古猿中分离出来,还保留有较多猿的性状,脑量只有700毫升左右,属早期直立人(早期猿人)阶段的人类。这一时期的人类,已能用直接打击法制作原始、简单、粗糙的石器;从事采集、狩猎等经济活动。尚未发现可靠的用火证据。

旧石器时代初期文化遗址已发现数处,其中年代最早的是龙骨坡遗址。龙骨坡遗址位于重庆巫山庙宇镇龙坪村龙骨坡,在此发现了1枚古人类门齿、1段带犬齿的下颌骨化石以及众多的动物化石。该遗址属洞穴堆积,其地质年代为更新世早期,据古地磁法测定年代为200万年左右。其文化性质与内涵的确定尚待进一步发掘与研究。古人类学家吴新智认为,龙骨坡发现的似人化石属于猿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