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沙漠婚礼
事关生死,云独步不敢掉以轻心,他与扎尔错对峙片刻,忽同时出手,刀光如电,瞬间已交击数十下,发出连续不断的兵刃撞击之声。
扎尔错不愧是使弯刀的好手,刀法狠辣诡异,与中原各刀法流派均大相径庭,出招常令人意料不到。云独步凭着身法轻灵,接连避过好几下险招,但他气力不支,又受伤在先,步伐已远不如平时灵动。
两人出招都是快捷无比,旁观众人连眼也不敢稍霎,惟恐漏看了一招半式。扎尔错招招紧逼,云独步则于千钧一发之际及时闪避,虽然都避过了要害,身上却还是免不了添了好几处新伤。
鲜血不住洒在沙漠之上,云独步的身形也愈来愈是迟缓,忽听扎尔错大喝一声,弯刀旋转而前,已架在云独步的肩头,众马贼同时欢呼起来,更有人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云独步再也无力支持,跌倒在地,却又勉强以弯刀支地,直起身来,凝视了扎尔错的双眼,淡淡道:“第十一招。”
扎尔错慢慢收回了弯刀,忽一转身,向马贼首领道:“首领,他赢了。”接着大步走了回去,跳上马背。
众马贼陡然间安静下来,齐望向自己的首领,那首领目注了云独步,终于开口道:“遵照约定,谁也不可以杀这个人。带上那边的女孩,我们走!”
一名马贼跳下马来,拦腰抱起陈月影,将她横放在马鞍之上。陈月影穴道未解,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先听天由命,稍后再想办法脱困了。
众马贼默然拨马,眼看就要把云独步一个人留在这沙漠之上等死,忽听云独步道:“且慢!”
马贼首领转过头来,却见云独步以刀支地,勉力坐起,喘息着自怀中取出一串珍珠项链,举在手中,道:“我、我要与你们……做个交易。”
众马贼的目光都闪了几闪,那串珍珠个个大如葡萄,浑圆无暇,有着温润的光泽,在阳光下更能见到七彩虹光闪烁,正是难得的极品。
那首领也不禁为之所动,拍马上前两步,道:“什么交易?”
云独步缓缓道:“用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换……换我们的性命……”
众马贼的眸中,不禁现出了贪婪的神色。那首领还欲问个清楚,却见云独步晃了两晃,终于不支倒地。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把他带回去。”
这云独步果然狡猾,他知道若是只以身上所带的珍宝相交换,这批残暴的马贼只会抢走珍宝,仍然会对他置之不理。现在他却以宝藏相诱,更能拿出这串极品珍珠作为证明,如此一来,马贼自然不能放任他不管。
只不过,先不论他所说的宝藏是真是假,刚才他为何会说用宝藏来换“我们的”性命?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想要杀了自己。这么说究竟是他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陈月影心中暗忖着,却难以猜透云独步的心思。她疲累之极,不知不觉中已昏睡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朦胧中觉得双唇有些凉凉的湿润之感,陈月影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这一清醒,顿时又觉得饥渴交加,十分难受。
身边忽传来熟悉的声音道:“你醒了?”
陈月影吃了一惊,转眼望见床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他紧挨着自己斜倚在床头,却是云独步。她吓了一跳,急欲起身,这才发觉穴道未解,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独步微笑道:“我们是夫妻,自然要住同一间屋,睡同一张床了。”
陈月影怒道:“谁同你是……”
话未说完,云独步早已伸手掩住了她口,淡淡道:“你嚷吧,让守在外面的马贼知道你不是我娘子,看他们会怎样对待你。”他向陈月影脸上瞧了瞧,笑道,“其实仔细看来,你样貌也算不错,说不定让那些马贼带去大食,能在奴隶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陈月影知道他并不全是虚言恐吓,马贼现在看在宝藏的份上才没有对他和自己不利,如果让马贼知道自己与云独步全无关系,真不知会变成怎样。云独步松开了手,陈月影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压低了声音,道:“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现在暂时还未想到。如果你觉得无聊,陪你做些夫妻之间的事倒也无妨。”云独步伸出食指,轻轻抚摩着陈月影的双唇,轻笑道。
陈月影面色大变,骂道:“卑鄙无耻!”
云独步凝视了她,道:“不错,我就是趁人之危、卑鄙无耻,你早知道我是这种人了。昨日我与那马贼决斗之时,你为何还要替我说话?”
“我没有替你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
云独步眸中现出奇异的神色,似是在望着一件十分稀奇的玩物,半晌才道:“姑娘你正义感如此强烈,想来定不会是烟罗教中人了。我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炼狱?”
陈月影闭口不答。
云独步笑笑,忽地换了话题,道:“我险些忘了,你已有三日三夜不曾饮水,算上今日,已经是第四天,是不是很渴?”他自一旁的小桌上拿起一个碗,先自己喝了一口,赞道,“果然在沙漠之中,最美味的就是清水。”
陈月影望着那个水碗,只觉喉间如同火烧,眸中情不自禁地现出渴求之色。
云独步道:“想喝水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陈月影瞪了他一眼,仍是一言不发。
云独步等了良久,见她仍是不肯开口,只得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扶起,将水碗凑到她的唇边。
陈月影道:“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我知道。”云独步苦笑道,“想不到世间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宁愿渴死也不肯开口,就连编个谎话骗人都不会。”
陈月影没好气道:“用不着你管,你让我渴死好了。”
云独步凝望了她,半晌,终于笑道:“你总算是救过我,现在我也救你一命,以后互不拖欠。”将碗中水慢慢喂了给她。
那碗中水却只剩浅浅的一层,陈月影喝了几口已然见底,她这才想起自己仍被云独步抱在怀中,脸上一红,急道:“快解开我的穴道。”
云独步将碗放回桌上,道:“你若答应跟我合作,我便解开你的穴道。”
陈月影眉头微微一皱,云独步早已看出她心中所思,于是笑道:“我知道你宁愿死也不肯受人威胁,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同你联手对付这批马贼罢了。”
这倒的确是当务之急,陈月影心中暗忖,于是开口道:“你想怎样合作?”
“这批马贼跟我们上次所遇到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仅看昨日那个扎尔错的身手,就不是等闲之辈。仅凭你或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付。想要离开这里,唯有见机行事,通力合作。”
陈月影知他所言非虚,沉吟片刻,终于道:“好,我便暂时与你合作,但仅限于对付这批马贼。”
云独步淡淡一笑,道:“不过,我有点担心你性格耿直、不知变通,会露出马脚。”
陈月影道:“那你又想怎样?”
云独步似笑非笑地望了她,道:“合作期间,你一切都要听我吩咐,绝不能擅作主张。”
见陈月影重又皱起了眉头,他忽地出指如风,也不等她答应,已解开了她的穴道。
穴道刚解,陈月影已急急跳下床去,然而她饿了多日,全身乏力,双足一软,已跌倒在地。
云独步摇头道:“请你小心点吧,我一身是伤,没有余力再多照顾一个人了。”他却又一指床边的小桌,道,“还有些食物,你先吃吧。”
陈月影向桌上望去,只见除了刚才盛水的小碗,还有一个小碟,上面有一小块羌饼。她早饿得紧了,伸手将饼拿在手中,却忽又迟疑了一下,望向云独步,道:“你呢?”
云独步双目微闭,倚在床头,淡淡道:“你看我是不是那种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食物让给别人的人?”
陈月影也不再谦让。她吃了那块饼,腹中饥饿稍减,忽看见房门就在眼前,不假思索便将门拉开,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不料眼前刀光一闪,早有两柄弯刀一左一右拦在了她的面前,却是两名马贼就守在门前,见她想要出门,立即阻止,并用生硬的汉语喝道:“进去!”
原来这里竟是一个较大的绿洲,四周全用石头砌成的高墙围住,依墙又建成了好些石屋,也不知这群马贼是如何将这些石头运到这里,建成这坚不可摧的石头城。墙头和屋顶上到处都有马贼巡逻,他们所住的石屋正对着这个绿洲的水源,不时有人来往取水,陈月影只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至少已有二三十名武装齐备的马贼,若是想要硬闯出去,恐怕还没到门口,就已被马贼乱刀斩死。
她想再看清楚四周环境,于是道:“我想去取点水。”
那两名马贼却不睬她,径用刀背将她向房内推去,喝道:“进去!”
陈月影还想理论,只觉身后脚步轻响,云独步早已来到门前,抓住了她的手腕,道:“跟我进来。”将她拉回房内,立即关上房门。
陈月影甩开他手,道:“我只是想取点水,不过几步路而已,他们真是蛮不讲理!”
“讲道理就不做马贼了。”云独步被陈月影用力一甩,牵动伤口,脸色不禁有些发白,倚在了门边,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他们不许我们出石屋一步,水和食物都要等他们送来。”
陈月影向他望了一望,见他的伤口又有血流出,于是道:“你坐下,我替你包扎伤口。”说着,已自衣袋中取出伤药。
云独步看了她一眼,唇角忽又现出那种莫测高深的淡淡笑意,却不开口,已在床边坐下。
陈月影将他身上十来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刚刚收拾停当,房门已被人自外面粗鲁地推开,只听一名马贼喝道:“快出来,首领要见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云独步已轻轻将食指放在了唇间,陈月影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忘记了刚才所答应的事情,一切听他的吩咐,于是微点了点头。
几名马贼押着两人出了石屋,绕过绿洲正中的泉眼,向着一座最为坚固高大的石屋走去。那石屋从外面看其貌不扬,等到踏足其中,才令人大为惊叹,只见屋内到处装饰着来自波斯、天竺一带的美丽织物。大花朵图案的地毯铺遍地面,不知何处点着的天竺香弥漫了整个房间,数十名马贼分列两边、席地而坐,面前小几上放满了美酒佳肴。
陈月影和云独步这四日来只喝过两三口水,吃过一块比手掌还小的羌饼,见了这些食物,忽觉腹中更加饥饿起来。
那马贼首领就坐在上端,面前小几上的菜肴更比别人丰盛,还有许多新鲜的水果,三名蒙着面纱的西域女子围坐在他的身侧,有的打扇,有的捶腿,将他服侍得舒舒服服。
身后的马贼用刀柄抵在陈月影与云独步的腰上,将他们向里一推,随即退到门外守候,想来他们还没有资格进入这间石屋。陈月影与云独步只得穿过虎视耽耽的众多马贼,向前走去。
一名马贼见陈月影经过身边,忽地伸出手来,想要摸她的足踝。陈月影隐忍到现在,已实属难得,眼角瞥见他想要无礼,心中大怒,立即抬起脚来,狠狠踏了下去。那马贼发出一声惨叫,捧着手腕跳将起来,又羞又怒,唰地拔出腰间弯刀。
云独步见势不妙,忙一把拉过陈月影,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陈月影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云独步却反将她拥得更紧,同时以目光示意,陈月影才想起自己与他是扮成了夫妻,为免马贼起疑,只有暂且忍耐,但见那受伤的马贼怒气冲冲地举起了弯刀,为防万一,不禁悄悄伸手入怀,握住了那枝碧玉笛。
忽听马贼首领用他们自己的的语言说了几句,听口气似是叱责,那马贼才垂头丧气地放下了弯刀,狠狠瞪了陈月影一眼,大步走出石屋。马贼首领又一挥手,遣退了围在身边的三名女子,这才用汉语道:“你怀中所藏何物?”
陈月影微吃一惊,抬起头来,见那首领正紧盯着自己,知道刚才自己那细微的举动未能逃过他的双眼,不禁向云独步望了一望,不知该如何应对。
云独步急开口道:“我娘子她只是……”
那首领却制止了他:“我没有问你。”目光仍是凝伫在陈月影身上。
事到临头,陈月影也不慌张,索性取出玉笛,道:“只是中原的一种乐器罢了。”
“乐器?”那首领眸中光芒闪了两闪,“如此说来,你应该懂得吹奏了。不妨现在就吹奏一曲,为我们助兴。”
陈月影眉头微皱,却觉云独步轻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于是隐忍下来,也不回答,径将玉笛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清洌悠扬,于这炎热干燥的沙漠之上似是吹来阵阵凉风,令人忽生心旷神怡之感。众马贼不知不觉间竟忘了饮宴,只是呆呆地倾听。连云独步也未料到陈月影能吹得如此好笛,听得痴了。
一曲吹毕,众人却仍回味无穷,好半晌无人开口。
良久,马贼首领的目光才转到了云独步的面上,道:“她是你的女人?”
云独步道:“不错。”
马贼首领望了他一会,忽地问道:“你说你知道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
“是,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西域,就是为了这个宝藏。”云独步镇定地答道。
那首领伸手自面前小几上拿起那串珍珠项链,道:“这串珍珠,就是那个宝藏中的东西?”
云独步点头道:“这是唯一曾进过那宝藏的人冒死带出来的宝物,我们也是听了那个人的话,才来到这里。”
马贼首领紧盯着他,道:“宝藏在哪里?”
云独步缓缓道:“西域炼狱。”
此言一出,众马贼眸中都现出惊讶之色,不禁面面相觑,又向首领望去。马贼首领冷冷道:“你可知道炼狱是什么地方?”
“不知。我只知道它位于死亡沙漠的中心地带,是个没有人敢靠近的神秘地方。”
马贼首领眸中闪过一道凶光,哼了一声道:“你连炼狱是个怎样的地方也不知道,又怎会知道那里有没有宝藏?竟然敢欺骗我们,好大的胆子!”
云独步道:“虽然那个人未能告诉我们炼狱详细的情形就已死去,但是宝藏的地图我却早已熟记于心。只要我有机会进入炼狱,自然就可以根据地图上的标记找到宝藏。”
马贼首领道:“地图呢?”
云独步道:“烧了。”
众马贼都吃了一惊,首领早已一拍面前小几,道:“这么重要的地图,你怎会舍得烧毁?”
云独步淡淡道:“做人又怎能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天下间只有我一人见过这宝藏的地图,只要我一死,这宝藏的秘密就再也无人知晓。”
那马贼首领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道:“好,我且不杀你。就让你带路去找这个宝藏,如果找不到……哼!”
“放心,但找到宝藏后,你们一定要放我们离开。”直到这时,云独步才暗暗松了口气,立即回答。
“不行!”那马贼首领却忽地开口,令云独步和陈月影都吃了一惊。只听他继续道:“找到宝藏后,你可以离开。不过,你的女人,我看中她了。”
陈月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玉笛,预备随时杀出石屋。云独步亦料不到那马贼首领会忽然这么说,向陈月影望了一眼,急向那首领道:“可是,她是我的娘子……”
马贼首领不等他说完,已打断了他道:“我要娶她做第四房妻子。”原来围在他身边的三名女子,竟然都是他的妻子。
那些马贼都鼓噪欢呼起来,虽然不懂他们的语言,不过可想而知是在恭喜他们的首领。那三名女子更已站起身来,围到陈月影的身边,竟然要把她拉到马贼首领的身边去。
陈月影正想出手,一旁的云独步早已握紧了她手,阻止她轻举妄动,同时开口道:“首领,若你真的喜欢她,我愿拱手相让。只不过,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告别。此外,为了表示你的诚意,请首领举办一场婚礼,正式娶她为妻。”
陈月影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怒道:“你……”云独步飞快地向她瞥了一眼,神情甚是严肃,陈月影顿时想起答应过他的话,勉强压抑了怒气,不再开口,心中却恨不得能踹那马贼首领几脚。
马贼首领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明日我就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至于今夜,就留给你们话别。”他又向陈月影面上望了一望,向守在门前的马贼吩咐道:“既然她将要成为我的妻子,我不希望看到她如此憔悴。带他们回去,多给一些清水和食物,明天我要看见一个最美丽的新娘。”
那两名马贼答应一声,押着云独步和陈月影走出门去,回到关押二人的石屋。
房门刚刚关上,陈月影已用玉笛指上云独步的咽喉,怒道:“云独步,你方才竟然说出那样的话,究竟是何用心?”
云独步微微一笑,道:“难得马贼的首领对你青眼有加,你若嫁他为妻,至少能解眼前之困。”
陈月影咬牙道:“我真不该相信你,你、你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出卖我……”
云独步凝视了她的双眼,缓缓道:“你先放下玉笛,听我说一句话。”
陈月影瞪着他,终于收回玉笛,恨恨道:“你说!”
“明日的婚礼一定会在首领的大屋中举行,除了当值巡视的马贼,所有人都会聚集在那里。如果想把他们一举歼灭,那就是最好的时机。”
陈月影听得云独步如此说,不由奇道:“为什么?”自己和云独步体力尚未恢复,云独步更还有伤在身,想要将这批强悍的马贼一举歼灭又谈何容易。
云独步道:“在首领的石屋中,你有没有闻到香味?若我猜得不错,他们是依西域的习惯,在屋中燃了天竺香。明日婚礼之时,若你能找个机会,在他们的香炉中加入一样东西,这群马贼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想下毒?”陈月影立即猜出了他的意图,忽地想起一事,道,“不行。那首领的三个妻子一定也会在大屋之中,如果在香料中下毒,就会把无辜的她们也害死。”
云独步向她望了一眼,淡淡道:“只是迷香,她们不会有事。与其担心她们,不如想想怎样避过众人的耳目,把这东西放入香炉。”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了给她。
陈月影伸手接过,忽地起了疑心,道:“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吸引马贼的注意,自己好趁机逃走?”
云独步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望了她,道:“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只不过,这次你却猜错了。我曾杀过这批马贼的同伴,若不将他们斩草除根,又怎能永绝后患?”
他却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递了给她,道:“这是解药,你收好了,明日含在口中,就不会受迷香的影响。”
陈月影接过丹药,心中虽仍有戒备之意,却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将之收起。
这一夜两人都无心睡眠,各坐床的一头,直至天明。
第二日一早,那马贼首领的三名妻子就将陈月影迎入了大屋,要替她沐浴换衫、梳妆打扮。陈月影趁她们不备,将自己一直贴身收藏的ky所给的掌教信物、云独步所给的迷香和解药都悄悄藏在墙角的挂毯之后,待沐浴之后,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又重新取回藏好。她行动迅速,那三名女子又不会武功,这才无人察觉。
那三名女子将陈月影的长发解开,大部分用木梳梳顺后披散下来,又挑出几缕编成细细的麻花辫,正是西域通行的装扮。
陈月影握紧了碧玉笛,任由她们摆布,却听得门外逐渐喧闹起来,原来是众马贼已经在露天开始了婚礼的饮宴。陈月影心内甚是焦急,不知他们究竟何时才会聚集在石屋之中,若要在香炉内投入迷香又不被他们发现,只能在他们进入石屋前一刻才行。若是早了,恐怕这三名女子会先承受不住药力而晕倒,反会引起马贼的疑心;但若晚了,那些马贼蜂拥而入,自己就更难找到机会下手。
她正自沉思,那些女子却已替她装扮完毕,都退到了一旁席地而坐,用他们的语言低声念诵着经文。陈月影趁机在屋内寻找用于焚香的香炉,好不容易在墙角找到了那座翠玉镶金的香炉,她心中正自欢喜,忽听一人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陈月影吃了一惊,转过头来,只见那马贼首领早已来到自己身后,正紧盯着自己。她缓缓立起,道:“我……我很喜欢这种香味……”
马贼首领忽地伸手,轻捏住了她的下巴,道:“你这朵天山上的雪莲花,比任何一种香料更诱人。”
陈月影握紧了玉笛,好不容易控制了自己,没有一笛向他挥去,想起云独步至今仍被关在那间石屋之中,于是问道:“你会不会让他参加婚礼?”
“他?”马贼首领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我欢迎任何人来为我们庆贺。等念诵完经文,换上一炉净香,所有客人就会聚集在这里,参加正式的婚宴。”
听他这样说,看来投入迷香最好的时机就是念完经文换香的时候了。陈月影心中稍定。
那马贼首领凝视了她片刻,这才放手,走出门去。
诵经声中,香气缭绕,又有谁知道,这场华丽的沙漠婚礼背后,竟暗藏了十足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