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看不懂,她唯一懂得的,是风驰将军今天买了她,只为了帘子里面的那人。而那个人究竟是是谁,她不清楚。飞燕当然想离开,过了今夜,云娘一定还会逼她接客,她不想过那种日子。
她要走,一定要离开这里。至于那人是谁,不会是另一个温柔乡的老板就是。听那人说话的口气,处于上位,却温婉有加,应该是个有涵养的人。来头大,不然,不会请的动风驰将军帮她护航想到这里,飞燕有了决定。
“我、我跟你走。”飞燕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哦,飞燕姑娘真是通情达理。风驰,去跟云娘续一个月,一个月后再说。”那人吩咐了风驰,风驰便出了门去。
“飞燕,你过来吧。”那人轻声说道。
“是。”飞燕迈着步子,转过珠帘。
飞燕终于看清楚那人,那人果真是女子,虽然穿着男装,流露出来的气息,却是地地道道女儿香。
那人的容貌,与婴缬不相上下,只是,她那一颗眼角的痣,有些碍眼。世人都说,泪痣,注定佳人常流泪。喜也悲,悲也悲。或许生病许久,她的脸色,那么苍白,没有血色。她的笑容那么那么甜美,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如果她穿着一袭白衣,那婴缬真要吟上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啊,她嘴角的柔美,她眉间的刚毅,交相辉映。婴缬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出神。女人看女人,一向颇为毒辣。不知是婴缬没有嫉妒心,还是这样的人让人生不了嫉妒之意。飞燕折服于那人的貌美,出于真心。也难怪,风驰将军肯为那人办事,而那人的口气,近乎于命令,就是那种你不办也得给我办好,却在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温婉。
飞燕当时想,要是那人的身体好些,该是怎样的雷厉风行!
“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既然决定跟我走,切莫后悔。我交给你办的事情,需要你付出一生。你可以先跟我一个月,看一看,学一学,实在不行,再回温柔乡,或者需要我帮你赎身,都随你!明白么!”
那人没有看婴缬,而是捂住胸口。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虽然痛苦,却依旧笑着。那种笑容,是飞燕这辈子看过最美的微笑。
那人喘了一口气,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神情:“我要将你送到阳阿公主那里去。”
一个月后,风驰将军为飞燕赎身,震惊京城。风月场上手笔玩的这么大的,估摸着天朝只有风驰将军这种神人了!
太后生辰在此时,亦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太后本不准备大办生辰宴会,皇上却想要敲山震虎,在这一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权力,自己人争来争去,还是在自己家里。外人掺和进来,争着争着,肥水便流入外人田了。一场内部力量拉锯战展开……最让太后和皇上不放心的势力,不是来自四大世家,而是来自皇族的另一派——刘康。刘康的母亲傅瑶,和太后斗了多年。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宴会前几日,太后和陆十三见面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因为此次宴会的最后细节,由陆十三和太后共同敲定。
两个人见面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两个人见面之后,没说一句话,冷静得可怕。
刘骜愣在一旁,不知是何状况。
这些年以来,十三一直为刘骜办事,见过太后几面。每次太后坐在帘子后面,可以说,两个人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
至于陆十三私自酬谢太后的每次觐见,都被太后回绝。
这一天,两个人面对面。十三的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刘骜纳闷了,莫非这十三被太后的美貌吸引了,刘骜很少见十三对谁动心,除了他家里那口子烟云。烟云他是见过的,漂亮,大方,不过,在刘骜心里,烟云和太后是不能比的。
是刘骜首先打破了尴尬:“母后,十三是想和您讲一讲这次宴会的详细安排,上回,您不是跟儿臣说,想仔细了解的么?”
太后回过神来:“哦,有这么一回事。哀家今日有些累了,想歇歇,改日吧。”
刘骜看了看太后,脸色的确有些苍白,心想那病还是没有好完全,于是行李跪安,十三也跟着退下。
出了长乐宫,刘骜打趣儿十三:“十三,你小子莫不是看上太后了吧?”
十三还是有些失神,听见十三的话,连忙答道:“没、没有……”
刘骜继续不依不饶的说:“还是说,太后看上你了?”
十三揣度着刘骜说这些话的真正意思,他望着刘骜,一脸狐疑。
刘骜笑了笑,搭上十三的肩膀:“这么紧张干什么,开玩笑而已,只是十三,你知道的,我……”
“我明白……”十三豁然开朗,也跟着笑起来。
那就好……刘骜舒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是夜,陆十三站在窗户旁,凝望着月亮,哼着这首歌。
原来,这首歌,是她教那孩子唱的。他明白了为何东海那天救得的女孩子会消失于火海,原来是她将那个女孩子调虎离山了。当日,十三冲入火海,并未寻到婴缬的身影。而他,反而被烟熏火燎,差点丧命。陆十三在温柔乡里,再次见到那个女孩儿,听到那个女孩儿唱的歌,心中突然泛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十三的眼眶有些湿,七年多了,已经七年多了。我应该早些找到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十三的心沉甸甸的,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些变故。
他们相认的几率渺茫,若——她给他一个提示,他愿意试一试,将所有的乱麻解开。狡兔三窟,他可以和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远离天朝的纷纷扰扰,即使找不到回家的路。
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份不为人知的辛酸。
他以为,天朝只有他一个人。
七年以后,他才知道,还有一个人,在这里一同挣扎,身不由己。她生活在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近到其实中间只有一层珠帘那么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太笨。他居然帮着刘骜和她作对。听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是积劳成疾的缘故。一个女人,独自撑起了整个国家,这么多年,而他居然增加她的阻力,让她越来越憔悴。陆十三,你要怎么样,将她逼死么?
忽然,一双手,环抱住十三:“这么晚了,还在想什么?”
“哦,烟云啊,走,歇息去。”
烟云望着十三忧郁的脸庞,紧张得不得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在烟云印象里,陆十三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就是这样无所不能的人,今晚让她担心起来。
烟云知道,自己近年来,因为丧子之痛,变得抑郁暴躁,甚至疯魔,无法再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她越来越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