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研究应变量
本研究的应变量设为系统(小百合BBS站点)的稳定状态,即将实行实名注册制前的该网络社群的状态视为稳定状态。本研究中,研究者发展出几个操作性的指标对“稳定状态”这一定义进行分析:(1)敏感信息的浏览人数占全站浏览人数的比例;(2)敏感信息的发布数量;(3)敏感信息的敏感程度;(4)用户对于BBS站点环境变化的认知。
其中涉及的一个概念为网络社群中的“敏感信息”,综合考虑到中国国情及研究对象的情况,本研究定义为以下两类信息:(1)非议现存意识形态、国家制度及相关早有定论的敏感历史事件及人物,批评政府、政策,揭露重大社会丑恶现象,攻击特定事件及个人;(2)处于社会弱势的群体所发布的不符合主流价值或披露不为主流社会所承认的个人隐私等信息(本研究中选取同性恋板块中涉及同性恋爱交往及感受、征友信息、自我披露等信息)。
(三)研究假设
本研究的目的是想揭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百合BBS站点稳定程度的变化,以展现实名制这一互联网管理措施的真实效应。
根据上文中研究者对自变量与应变量的测量标准的确定,研究确定了以下假设命题:
H1:随着实名制实施之后时间的推移,敏感话题的浏览人数占全站浏览人数的比率呈逐渐恢复趋势。
H2:随着实名制实施时间的推移,小百合BBS站点上敏感议题的数量比率呈逐渐恢复趋势。
H3:随着实名制实施之后时间的推移,网络上敏感议题的敏感程度呈逐渐恢复趋势。
H4:随着实名制实施时间的推移,BBS用户的使用行为呈逐渐恢复趋势。
(四)研究样本
根据本研究对象——南京大学小百合BBS站点的实际情况,我们选取了在社群中出现敏感议程最多的三个板块的内容——历史版、百合论坛版、同性恋版及两次随机抽取的社群用户作为研究样本。前两个板块由于经常出现对中国的制度、政治体系、历史人物的评价及涉及反政府腐败等话题而受到社群用户的关注,成为该站点言论最为敏感的板块。而同性恋版为中国大学内首个在校园BBS站点开始有关同性恋话题的讨论区,虽然中国的网络环境存在多个同性恋的大型社群,但是同性恋话题仍然是在公开言论中存在忌讳的,即使是在大学中同性恋者仍然面临社会的多重压力,无法以公开的身份生存。
(五)研究方法
研究方法综合结构性问卷调查和内容分析两种方案。整个研究分为四部分进行:
(1)于2005年4月(实名注册制实行一个月内)、2005年9月(实名注册制实行半年后)及2006年2月(实名注册制实行一年后)对该BBS用户进行关于BBS实名制的使用及心理的问卷调查(N1=114,N2=128,N3=164)。三次调查的样本分别从该BBS全站用户名录中采用系统抽样的方法进行抽取。
(2)以2005年3月为界对三个研究板块的内容进行抽样,在2004年3月至2006年3月的两年的主题议题中每隔15天随机抽取其中3天的全部主题帖,共获得主题帖862个,然后由3名研究人员(本文第一作者、该BBS管理层人员、历史系博士研究生)按照对“敏感信息”的原则定义对主题帖进行筛选(平均编码一致率达88.5%,即3名编码员对100条主题帖进行编码时有11.5条存在分歧),对结果进行合集处理,进行敏感信息数量变化的研究判断。随后将选出的历史版及论坛版中的敏感帖进行BBS用户(N=25)的敏感程度测试(所有议题打乱时间顺序排列,N=60),测试采用5级量表形式(不敏感-有点敏感-比较敏感-敏感-十分敏感),得出的数据采用SPSS进行数据统计分析。
(3)对全站两年内的相关统计数据(如全站每日浏览人次、每个账户平均登录时长、每个板块的浏览人次及总时长等)进行统计分析。
(4)在2006年3月采用问卷访问、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对该BBS中同性恋用户进行BBS使用行为及心理的个案调查(N=31)。
三、分析与讨论
(一)实名制并未明显降低用户对于敏感性话题的关注兴趣与阅读习惯
由于实名注册制使得非南京大学成员无法注册成为社群成员,限制了该BBS的总体使用人数(由之前平均220,000人次/日的到访数下降到平均150,000人次/日的到访数),因此,研究者认为通过对比敏感信息的浏览人数变化不具有研究意义,而最终选择了对敏感信息浏览人数占全站总浏览人数的比例进行对比分析的方式进行研究。
但由于小百合BBS系统统计数据的部分缺失,研究无法获得实名注册制实行半年之内(即2005年3月~9月)的浏览人数数据,从已知的数据统计中研究发现,历史版、论坛版、同性恋版等三大敏感信息较多的版块的平均日浏览人次占总浏览人次的比率并未有明显变动,三大板块的浏览人次比率均恢复到(或接近)实名制前的状态,虽然研究无法获知这些版面在实名注册制实行半年之内的浏览人数情况,但是根据已有数据我们可以获知敏感信息浏览人数的比例变化的振荡度较小或者可以认为其稳定速度较快,从而能够较为迅速地恢复到稳定状态。故证实了假设H1的成立。
因此,研究推论认为实名制的实施并未有效降低用户对于某一兴趣或特定话题的关注,由于以前的使用惯性,绝大部分用户依旧继续使用该BBS。并且在使用的过程中,用户的阅读及使用习惯并未受到实名注册制的明显影响。虽然在研究的用户调查部分显示出有一小部分用户由于实名制的实施而彻底不再使用该BBS,而转向使用其他BBS,但大部分用户依旧保持该BBS的使用,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本研究也发现有不少原先由于实名制刚实施时而流失的用户有不断“回流”的趋势,他们中的一些人认为该BBS通过十几年来积淀下来的大学文化与归属情结是别的BBS所无法替代的。然而同时在继续使用的这部分用户中,也有相关用户表示自己发帖量有相应的减少或者浏览时间与次数及发布新议题的积极性也有所降低等。
(二)随着实名制实施的时间推移,BBS中的敏感性议题数量开始回升
通过内容分析对三个板块的帖子进行筛选后,发现随着实名制实施时间的推移,敏感性内容的帖子呈逐渐恢复状态,故证明了H2的假设。
研究中发现历史版中敏感信息的稳定准确度在三者中最高,其稳定速度也较快。并且根据研究对这些敏感帖的边缘参与规模(Wu,2005)发现,实名制实施一年后的敏感帖的平均边缘参与度(0.6%)已经趋近于实名制前一年的边缘参与度(1.1%)。这也就意味着用户已经开始逐渐恢复到实名制之前的状态,并且开始参与到议程的设置与讨论中来。
论坛版中的敏感信息虽然稳定速度较快,但是稳定的准确度却并不高。在实名注册制实行9个月之后该版面似乎已经停止了恢复,虽然版面中存在着敏感信息,但是数量却不见增长,无法到达实名制实施前的状态,并且边缘参与度也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因此该版面敏感信息的恢复稳定的过程并没有历史版理想。
根据本研究对“敏感信息”的第二类定义,同性恋版中的敏感信息虽然在实名制后有一定程度的恢复,但是其振荡度最大,稳定速度与稳定的准确度都要弱于其他两个版面。在实名制后近两三个月中,同性恋版上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个人感情生活倾诉和征友的帖子(这类帖子在实名制以前占同性恋版内容中的很大一部分比例),直到实名注册制实施9个月之后,该版面内的敏感信息才以较快的速度恢复稳定,帖子的边缘参与度也开始回升,并且在2006年2月之后,该板块的“敏感信息”的稳定速度与其他两个板块比较是最为迅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