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妈妈那不是病！她是因为想我想得太着急了才这样的！她没有病，我们不能再把她关在医院里！
刘长江顺子你不懂，以前我们也把她接回来过，可是她发病的时候曾经把房子点着了！有一次还差点拿刀杀了我！
顺子她没病！
刘长江她有病，而且病得很重。医生说她很危险。
顺子她是我妈妈，没听说过妈妈对儿子会很危险。
刘长江那不行！你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怎么照顾一个精神病人？而且，白天你要上学，家里只有保姆和爷爷，爷爷自己还坐轮椅呢，不行。
顺子可是你就忍心这么让妈妈呆在医院里吗？看到她的样子，我心里……
刘长江孩子，我不是不忍心，这是科学，我们让她在医院里是要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和药物治疗！
顺子妈妈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爱！如果说她需要的是治疗，那么你们已经治了十年了，十年！十年的治疗怎么就没有一点效果？
[刘长江怔住了。
夜/刘家
客厅里，刘长江坐在桌边看书，爷爷转着轮椅过来
爷爷顺子呢？
刘长江在厨房帮着小洁洗碗呢。
爷爷帮小洁洗碗？他一个男孩子，洗什么碗！
刘长江说是在家里干惯了，不做事身上就不舒服。这不，刚才忙碌了一阵，把小区里咱们这个单元打扫了一遍，还把家里所有的脏衣服都洗了。我拦也拦不住。
爷爷（笑起来）真的？这么一来，咱们家不就不用请保姆了？
[正说着，小洁从厨房出来
小洁可不是，看来我都要失业了。
爷爷如今城里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子，谁还会做家务事呀。
[正说着，刘小波推门进屋。
刘小波咦，今天怎么回事？院子里这么干净？小洁，是你做的好人好事？以后别管这些闲事，这个单元那么多家人住着，又有清洁工，要你去凑什么热闹！
[爷爷和刘长江都没有说话，刘小波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坐下来
刘小波哎呀，渴死了，小洁，给我拿可乐！
爷爷小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看看都几点钟了？
刘长江就是啊，都快七点了，你放学干什么去了？
刘小波没干什么，跟同学出去玩去了。
刘长江跟同学玩那么久？小波，你现在已经是初二了，明年就要中考了，自己可要抓紧点！
刘小波爸爸，你放心，凭我的成绩，上省重点没问题。
刘长江那你这么晚回来也该给家里打个电话呀，我和你爷爷都担心死了。
刘小波你们担心我，真的吗？
刘长江小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刘小波爸爸，你真的担心过我吗？爷爷，你也在乎我？
爷爷小波，你是爷爷最乖最漂亮的小孙女，我们怎么会不在乎你？好了，快去吃饭吧，小洁，你把饭菜给她弄一弄。
刘小波不用，我吃过了。
刘长江你吃过了？在哪吃的？
刘小波必胜客。今天有个同学过生日。
刘长江又去吃那些垃圾快餐！你就不怕长胖？
刘小波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爸爸，好歹你也是一个留过洋出过国的人，现在还是一个那么成功的企业家，怎么就老是接受不了西餐？接受不了新生事物？
刘长江你那些新生事物有什么好？都是些时髦而不实用的东西。
刘小波什么呀，你不是对我说过，要想在社会上成为一个上层人物，首先得从意识上去培养吗？
刘长江那你也不能每次一进必胜客就是一两百块地花，你还是个初中生，没必要那么摆阔气。
刘小波一两百算什么呀？今天黄小阳请客一顿就花了五百多。
刘长江黄小阳？谁叫黄小阳？他爸爸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
刘小波告诉你吧，黄小阳在我们班还不算最阔气的，他爸爸不过是市委的一个秘书长，官并不大。刚开学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初二二班都是官家子弟，要不就是爸爸妈妈都是大老板，你以为我当初真的是凭考试成绩进去的？才不呢。我们班所有同学的父母全是社会名流，精英份子。不过，爸爸，你的资产在我们班同学的父母中不算是数一数二，也还是数三数四的。你知道我们班刘天骄过一次生日总共收多少红包吗？两万五！
爷爷这个刘天骄他爸爸又是做什么的？肯定又是一个大官吧？
刘小波当然啦，要不然谁那么傻会给他送钱？绣花枕头一个！
刘长江看看，你们现在的中学生，怎么都成了这样！所以说这个社会会产生马加爵那样的人，就是因为竞争的起跑线不一样，太不公平了。
刘小波爸爸，这有什么奇怪的，当初要不是你给我们学校盖了那幢教师宿舍楼，黄校长也不会那么爽快让我进二班的。
[正说着，顺子从厨房擦着手走进来，爷爷喊住他
爷爷顺子，过来。
[顺子走到他身边。
顺子爷爷。
爷爷以后不要去干那些家务事了，大丈夫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屋？
顺子没关系爷爷，我在家里干惯了，再说小洁姐姐忙了一天，也该让她歇歇。
刘长江顺子，来坐下歇会儿，累了吧？碗都洗完了？
刘小波什么？是你洗的碗？有没有搞错！
小洁我不让他洗的，是他硬要洗来着！
刘小波真少见！
[她站起身，走向楼梯，又回过头来
刘小波爸爸！
刘长江什么事？
刘小波后天白马可心的妈妈从美国回来了，说是请我们在海鲜楼吃粤菜，你说我带什么礼物送给她？
刘长江带礼物？白马可心的妈妈请你们吃饭，好像没有必要带礼物吧？
刘小波爸爸！这也是一种社交礼仪呀！再说了，江兰兰他们都送，我怎么能不送？
刘长江（皱眉）你们小小年级，怎么整天都是这些迎来送往的事？还有没有心思放在学习上？
刘小波这也是一种学习嘛，白马可心的妈妈可是美国一家大型企业驻中国本部的CEO，人家可威风了，是我的偶像，我正想去见见她呢。
刘长江就是那个像黑手党老大的女人？我见过。我也不知道你应该送什么礼物，这样吧，给你钱，你自己看着办。
[刘长江递给刘小波五百块钱
刘长江够不够？
刘小波五百块？爸爸，五百块能买到什么像样的礼物？
爷爷小波，已经不少了，不就是平常送点礼品吗？用不着那么铺张的。
[小洁坐在顺子的旁边
小洁（悄悄对顺子）五百块，够我们一家人买半年的粮食了！
刘小波爸爸，要是送得太寒碜，丢脸的可不是我，同学们会说你堂堂一个大房地产老板，出手居然这么小气。
刘长江是，你尽在外面瞎说吧你，你爸爸的钱也是智慧和汗水换来的。好好好，拿去！
[刘小波接过父亲又递过来的钱，笑逐颜开
刘小波这还不错，谢谢你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她抱住父亲，很响地亲了一下
爷爷哎，现在的孩子，现在的孩子！
刘长江（又拿出一叠钱递给顺子）哎，儿子，你刚刚到一个新的班集体，肯定有需要应酬的，来，这些钱给你。
顺子（往后缩）我？我不要钱！我没有什么需要应酬的，我不要钱！
刘长江要在新的环境里打开局面，怎么能不花钱？你可以请你的新同学吃吃饭，送点礼物什么的。
顺子我——我真的不需要！
[刘长江把钱塞到儿子手里，顺子推开他
顺子我真的不要！我要钱干什么？他们愿意跟我交朋友就交，不愿意就算了！
刘长江顺子，在城里打天下不容易的！
顺子我不要什么天下，我要天下来干什么？
刘小波（讥笑）嘁！
爷爷长江，算了，别难为孩子。我们顺子没有必要靠那些东西。再说了，用钱能买到真正的友情吗？
刘小波爷爷，你那是老黄历了。如今这个社会，有了钱才能交到上档次的朋友；有了上档次的朋友，你的社交圈子才够高档，你的身份地位才会尊贵，你才会更加成功。
爷爷你这都哪儿学来的？什么理论呀！
刘小波这还用学？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
刘长江我看你都不用上学了，直接去给爸爸当公关部经理得了。顺子，那这就算爸爸给你的零花钱吧，来，拿着。
顺子我不要！
刘长江你不要？
顺子我又不买东西，要钱干什么？
刘长江你真的不要？你不要那爸爸挣那么多钱来干什么？顺子，你要明白，这份家业爸爸可都是为你挣的！你不学会花钱不学会理财怎么行？
[刘小波闻言，哼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去。
夜/阳台上
[小洁和顺子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小洁顺子，听说你爸爸是从陕西农村把你找到的？
顺子是啊。
小洁那——你乡下还有爸爸妈妈吗？
顺子有啊。
小洁你想他们吗？
顺子当然想。我——很想我爹、我妈——他们这会儿应该还在地里忙吧？你知道吗，我们家的苹果园就在这几天要开园了，每年都是这时候开园，一到开园的时候，全村所有的人都会去帮我们家摘苹果，你吃过陕西苹果吧？我们那儿的苹果可有名了，甜得掉牙！
小洁真的？
顺子每年到这个时候，我们家就像过节一样——我还记得，也是这么大的月亮，明晃晃的，照得地里那些苹果一个个都闪闪发亮，我妈说，看到那些苹果，就像看到我小时候的脸，也是那么红红的，亮亮的……她还说我那时候只有三岁，他们每天带着我去果园干活，他们把我放在一个垫着小棉被的箩筐里，玩累了我就在里面睡着了，我爹就用他的衣服给我当铺盖，我就睡在月亮坝里，他们俩在我旁边锄草、浇水——那时候，满园子就是这么大的月亮……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半天，小洁站起来跳了一下
小洁我也想我妈妈，可我们和他们城里的小孩不同，我十四岁就出来给人家当保姆了，我家小孩多，我爸妈从来没有半点闲心来爱我，我出来两年多了，他们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就知道托人带信叫我寄钱回去。你爸爸妈妈肯定很爱你，是不是？
顺子是，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
小洁顺子，你到城里来，高兴吗？
顺子我……不知道。
小洁你不知道？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命就好了！那么穷的地方，突然有个大老板爸爸来找你，说他才是你的亲生爸爸，然后把你带走，带到这么大的城市里，给你好吃的、好穿的，然后让你上最好的学校……哎，我这是在幻想呢，这种事永远不可能轮到我的头上。
顺子怎么这种事——就偏偏落到我头上？
小洁你看见了吗？刚才你爸爸一次就给你了你姐姐一千块钱，你知道吗，一千块！我爸我妈一年到头还挣不了两千块钱呢！哎，小波不是你爸亲生的，你知道吗？
顺子知道。
小洁顺子，你心好，我看得出来，你和小波不一样。
[两人正说着，刘长江从里屋走了出来
刘长江你们俩在这儿？在看月亮吧？今晚的月亮可真好。
顺子是，我没想到城里也有这么好的月亮。我原来想，城里尽是高楼大厦，把月亮都给遮住了。
刘长江顺子，刚才爸爸认真地想过了，你说把妈妈接回家的事，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再等等，好吗？
日/学校
[上课铃在校园里回荡，走廊上是孩子们欢快、轻捷的脚步声和笑闹声。初二二班的教室里，吴芳菲老师正在上课
吴芳菲同学们，这次摸底测验的难度呢，的确超过了我的想像，不过，更超过我的想像的是，这套题还是没有难住我们班的同学，我们还是全校第一名！
所有学生（一起叫起来）初二二班，就是不一般！
吴芳菲对，我们的口号就是，初二二班，就是不一般！大家想知道这次测试的第一名吗？
所有同学（一起叫起来）那还用问？刘小波——
吴芳菲嗯，不错，刘小波同学是考得不错，不过，大家猜错了，这次考试第一名并不是刘小波。
刘小波（失声）老师……
一个男生怎么可能？她是我们班永远的老大！
一个女生老师，你把分算错了吧！
吴芳菲看来大家还是充分肯定刘小波同学的，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同学们，你们中间就没有一个人敢于向刘小波发起挑战吗？
一个男生老师，她那脑子不是人脑，是电脑，谁敢跟电脑去较劲儿啊！
吴芳菲如此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我告诉你们，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是不可能被垄断的，那就是：第一名！现在，我宣布，这次全校统一考试的总分第一名，是我们班的于顺子同学，惊讶吧同学们？请鼓掌！
[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有人在下面小声议论
一个男生哎，兵马俑也得第一名？可能吗？
另一个男生江湖险恶，人才辈出，兄弟，当心啊！
吴芳菲看来你们还不太适应面对新手的挑战，不过，如果一个人不能真诚地欣赏别人的成功，那么，他自己的成功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掌声就不能热烈点吗？
[大家使劲鼓掌。
吴芳菲好，这才像初二二班的风格。大家一起喊：初二二班，就是不一般！
所有学生初二二班，就是不一般！
吴芳菲嗯，很好。不过，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于顺子同学虽然获得了第一名，但是，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下一次考试我希望我们班的第一名不会再是于顺子，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我们要在初二二班形成一种人人奋勇争先的风气，你们说，好不好？
所有学生好！
吴芳菲获得第二名的是刘小波同学，刘小波同学也很不错，大家向她表示祝贺！哎，刘小波，你怎么啦？你干什么去？现在是在上课，你回来！
[刘小波冲出了教室，一个人向外面跑去，在同学们惊讶的呼叫声中越奔越远。
日/刘家
[爷爷正在客厅里发呆，刘小波冲了进来
爷爷小波？你放学了？
[刘小波不理他，一个人扑倒在沙发上，不响
爷爷哟，才四点钟，你今天放学这么早啊？饿了吗？我叫小洁给你拿点心吃。
刘小波你瞎嚷嚷什么？我不饿！
爷爷那你又怎么啦？今天是星期三吧，你不是要上舞蹈课吗？怎么四点钟就回来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病了吗？你怎么在哭？小波，有人欺负你了？快告诉爷爷！
刘小波别理我！你别理我！
爷爷小波，好孩子，快告诉爷爷，你要把我急死啊！
刘小波哎呀，真是烦死了！
爷爷小波……
[刘小波一下子坐起来，冲着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