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霜微微一怔,“你是指,莫姑娘?”
拓跋珪誉委屈地点点头,伸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涟辞竟然说,让我莫要再多想,这辈子以后都不要再提此事了。”
“额。”无霜顿觉满头黑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杀人他是擅长,可处理这种感情问题,他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作为一名影卫,他本来就应该要绝情。只是看在拓跋珪誉曾经衣不解带悉心照料自己的份儿上,想安慰一句。哪知,事到眼前,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无霜,你不知道,我心里好难受。”拓跋珪誉拉着他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桌子上的酒碗推开,“你说,我有什么不好的?”
说罢,他仰头望着无霜,一本正经:“我觉得我挺好的啊,你说呢?”
无霜顿时眉头拧成一座小山,咬了咬牙,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羌芜王子,倒是真的坦率单纯。说实在的,其实他也觉得,拓跋珪誉人挺好的。不过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好”字就能说得清楚。
“你,是挺好的。”半晌,他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不说还好,一说拓跋珪誉更伤心了,痛苦得握拳捶打在桌上:“我既然好,为什么她要拒绝我!”
“男女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太明白。”无霜抿了抿唇,伸手去倒酒,端起碗来仰头就喝下一碗。
他自幼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流浪街头,却被当街的恶霸欺负,被打得快要断气了,也没有人肯出手帮忙。后来他就告诉自己,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终于熬了过去。后来一天半夜,他孤身一人,悄悄拿了刀,潜入那恶霸家中,偷偷跑进去将那恶霸一刀捅死。
那一年,他才八岁。
也因此事被抓入狱,又阴差阳错被影卫统领相中。在影卫队经过两轮生死磨练之后,他早已觉得自己是个冷血之人。
只是不想,人终究是做不到冷血,纵然无情,却还是会被凡尘困扰。
在男女****方面,他也没有任何的经验。他不理解为什么君梓言要让七公主忘情,也看不透叶裴风为何要亲手收集秋露帮忙配药。如果说他是喜欢七公主的,为什么不试着去争取一下呢?
“怎么?你也有喜欢的人了?”拓跋珪誉见他亦是愁容满面,忍不住凑过去疑惑地问了一句,“那姑娘也不喜欢你?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无霜嘴角抽搐了一下,沉默不言。
“其实,我本来打算到涟辞家正大光明地提亲。小师父说,你们中原讲究什么聘礼。”拓跋珪誉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醉醺醺地自顾自念叨,“后来我看到那个慕三公子,提亲的聘礼都排了一条街,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个意思了。”
他打了个嗝儿,接着道:“小师父答应我说,等赚了银子,就帮我上门提亲。我也跟她说好了,这银子以后我一定会还她。其实也不怕你笑话,说起来我还是什么王子,父王送我到晋轩来,不过是个人质罢了!”
无霜扫了他一眼,心中一沉。羌芜和晋轩缔结盟约,羌芜王子前往晋轩授封,同时学习中原文化。表面看起来十分光鲜的理由,实际上他们这些朝臣下属心中都明白。
晋轩比之羌芜,势力雄厚。但皇上害怕羌芜与焉耆联手,一同进攻。所以才在缔结盟约后,邀请羌芜王子和焉耆舒格小姐前来做客。
名义上是客人,来接受册封,但实际上不过是政治大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倘若羌芜和焉耆一旦有反心,那么这两个身份高贵的人便会在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
所以至今,焉耆那边都以舒格小姐生病为由,没有送人过来。
见他说得凄凉,无霜不禁有些同情,给他倒满一杯酒:“来,我陪你喝!”
两个人相视而笑,痛快饮下。
“无霜,你有一见钟情过吗?”拓跋珪誉双目望着而远处出神。
“没有。”无霜淡淡回了一句,“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
“呵呵。”拓跋珪誉听了,忍不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来啊,你是没这个福气了。你不知道,在弈仙楼前,我第一次看到涟辞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她就像是仙女下凡一样,迷倒众生,那么高贵超凡,纯洁美好。”
他回忆起初遇莫涟辞的场景,脸上漾起一抹幸福。
“我只要一想到她,心中就想吃了糖一样甜。”拓跋珪誉微微闭上双眼,“所以我下定决心要娶她。虽然不能像慕雅阳那样声势浩大地提亲,但我相信她不会在意那些凡夫俗礼。经过这段时间的分别,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爱。于是我今天早晨一直等在她门口,终于开口对她说了。”
“她拒绝你了。”无霜看着他脸上时而兴奋时而痛苦时而绝望的表情,只觉得满脑子不解,“那你要怎么办?”
拓跋珪誉脸上的神色立刻陷入无边的阴暗:“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说,她有自己爱的人了,让我不要再纠缠她。我问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当初她既然肯告诉我自己的名字,那一定是喜欢我的。”
“呵呵,可你猜,她怎么说?”拓跋珪誉自嘲一笑,“她居然说了跟小师父一样的话。”
“什么话?”无霜拧眉。
“你这个奇怪的外邦人。”拓跋珪誉端起酒碗,放在眼前凝视,眸中又闪现泪花,“她是不是嫌弃我不是汉人?所以才会不喜欢我?她说她有爱的人了,这辈子都不会改变,所以不会喜欢我了。她只是把我当做朋友,她觉得我是个好人,但不是她会爱上的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好似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落在心尖:“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她会爱上的人?”
“我本来,想带她一起离开。”拓跋珪誉擦了擦眼睛,“带她一起回羌芜,求父王主婚。带她去看我们那里大片大片的草原,一起牧羊,一起赛马,一起看日落。我本来以为,她会喜欢的,我也一直相信她会喜欢的。可是,可是她说,那只是我自作多情。”
“既然求不得,不如忘情吧。”无霜见他这般痛楚,叹口气,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