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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花

杏花已开遍满庭,火红的嫁衣也映衬的她更加美丽。花扑簌着落下,沾落她的泪珠。她只觉春景萧瑟,凄冷异常。

传信的信鸽已飞回了,带来的却不是他急急地要带她走的消息,而是白纸黑字,决绝地告别。她深深地叹息,泪痕早已被揩净,她身为府中嫡女,要嫁于当朝丞相之子已是高攀,父母欣慰地为她置办嫁妆,父命难违她又怎能说出自己心中深藏了三年的那个男子。

当年红亭竹倚,小桥河畔,漾水波纹。春色尽显却不及他风流倜傥,春光看尽却不及他眉眼如画,春风淳淳却不及他言笑如沙。

白袍下掩不住的威严与贵气,遇到了在亭中吟诗的她。

“姑娘好兴致。”一语惊了笼中鸟,也慌乱了她。

心中按捺不住的悸动起伏不定,她低头不语掩饰自己的娇羞,却仍是忍不住抬头看他。当朝将军,风花雪月,文武双全。从此以后,她的生活里,便再也不能没有他。

吟诗作对,闻芬斗鸟,迎风引蝶。一晃三年春江,一晃三年秋月。

如今她已要嫁作他人妇,他却愿她安好再不言其他。他心中知晓她的思慕却只允她以兄妹相称,难到这三年相思相依,仅是兄妹之情?

她心中悲凉,大喜之日只是声声悲啼。

“娘子放心,若娘子不愿意,为夫不会强迫你的。”她的夫君温柔地拭去她眼下决堤的泪,替她取下满头的珠翠。

那一夜,他们和衣而眠,她却彻夜惊梦,辗转难眠,红妆泪泪湿了枕帕。天光微亮,他刺破自己的手指,翻滚涌落的血珠慌乱了她,怔怔地盯着他,不知所措。他轻声笑着安慰她,用药粉盖住了伤痕,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她却惊恐地躲开,如同受伤的小兽。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眼神忧郁却依旧温柔。

新婚第二****便病了,卧床不起,面色憔悴,像春末的残花,呼吸似有似无,眼神飘忽迷离。

他为她求遍百方,每日亲自煎药喂她喝下,每夜守在她床边哄她熟睡。

可她眼中无他。她愤怒地摔下他端来的药,无缘无故地冲他大吵大闹,拖着病体红泪阑干。

她的病是心里相思苦,岂是凡医尘药能够治得好的?只是心中哀悲无限伤,从此郎君陌路人。她为了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人保持着自己的贞洁,她究竟是爱得太傻,爱那人白衣拂风的虚影,贪恋这一时情悸。

繁花落尽,珠翠成光,长发倾洒,墨眸流转。“入了夏天气和暖些了,今日为夫带娘子到小湖边散散心,可好?”

她沉默不语。小湖边是她与那人相见的地方,在那或许能遇到他,或许能遇到那心心念念的他!她轻轻点点头,他便喜出望外地抱起她,走到庭院外的马车前,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唇角竟似有一抹微笑,而他又何尝不知,她的笑与泪,悲与欢,全然不是为他而留。

湖边热闹依旧,她热切的目光焦灼地寻找着那个她日夜思念的熟悉的身影,果然看到了他!上天到底不是无情,竟真又让她遇到了他!

她浅浅地笑着,他一如既往,白袍尊贵威临天下,可是……

她墨眸黯淡。他身边有个丹凤黄裙的女子,娉婷旖旎如水仙花。他与那女子谈笑着,揽着她纤细的腰支,轻吻上她的额角。

刹那间,天旋地转,看到了这一幕的她踉跄着跌倒,泪水纵横满面。

他身边姬丽尚多,怎会偏少了她一个?她不过是天真至极也可笑至极,悲悯了自己。香薰袅袅,她卧在床榻上,她的夫君又在为她煎药。

只因她总任性不愿喝药摔了药碗,他便在庭中搭起药台,方便他随时为她温药。她穿上绣花鞋,悄悄来到门前,没有惊动他。

她这才想到,当她悲痛欲绝时是他低声安慰她,当她重病难愈时是他夜夜守在她身边,当她郁郁寡欢时是他想尽办法让她开心,即便是成亲三月有余也不曾动她半分,即便是她乱发脾气他也无半句怨言,即便是她不在乎他为她付出的这一切……

“夫君,药好了吗?”飒飒在风中的浓密碧叶映下斑驳树影,正在温药的那人怔住,惊讶地回头看她。她笑靥如花。

蓦地,他将药罐里的药倾倒在白玉石阶上,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夏花亦美,卿眸深邃。

她不需要吃药了,她的病,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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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永远不会知道,有两个深爱他的男人,共同谋划了亭中的那一幕,只为让她永绝思恋。将军自知沙场无眼,自己誓守山河,怎么忍心娶她让她为自己担惊受怕。在这场情殇里,被保护的,一直是她。

[愿与卿作比翼鸟,望魂梦回天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