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落,华灯初上,素音阁四处莺歌艳舞。
今夜九歌要代替扶桑第一次登台演出,九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细细描眉,将口脂涂抹在双唇上,在脸颊双侧打了些腮红,在眉间画了花钿,十指之上涂抹了丹寇。一身雪白的纱衣,绣满无数白花,裙摆之处更是由白渐变粉色,头上挽着随云鬓,在插上一粉色珍珠的步摇。
“阿姐,今日您可真是美。”扶桑倚靠在窗前,依旧一身火红的衣裙,她扭着小腰缓缓朝着九歌走来。
“不过这神态一定要千娇百媚才成。”扶桑抬起九歌的脸,在她的眼角用笔增添了几笔,原本的凤眸增加了不少的媚态。
九歌仔细打量了自己,这么一看,容貌神态上与扶桑并无差异。
“阿姐,这几日教您的舞蹈,你可不要出差错,不然你这张脸,难保我不会毁了,而你我之间的交易也一笔勾销。”扶桑一脸娇俏,用手拨弄了一下九歌身上的衣裙。
九歌起身,一双玉足轻点着地,转了一圈,学着扶桑眯起双眼,嘴角上挑,在一回眸,小腰向后一仰,再次回眸。扶桑看着九歌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把自己学了十成十。扶桑看着九歌就像看着自己。
“啪啪——原来我是这么美。”扶桑不禁鼓掌惊叹,九歌总算舒缓了一口气,不枉她这些天跟着扶桑学舞,练习,模拟她的神态。
九歌练习到身上经常是一块淤青或一块淤紫,九歌本就没有多少舞蹈基础,扶桑教她教的略为吃力,当九歌的动作做得不标准的时候,扶桑便会将一根藤条抽过去,狠的时候更是条条血印。
扶桑看着九歌痛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轻哧一声,“疼吗?我当初所承受的痛苦可是你现在的几倍。”九歌根本不敢想象扶桑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更是怎么样忍受下来的。
“继续练。”扶桑怒喝一声,让九歌继续练舞,九歌一遍一遍的转圈,努力让自己转更多的圈数,转的更稳,因为赤脚踩在地上,脚底早被磨的血肉模糊,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九歌恨不得就此昏厥,脚底的疼痛阵阵传来只会让自己更加清醒。
扶桑半眯着双眼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九歌趁此机会,坐在地上,抬起双脚,细细观看,血肉模糊,早就看不清脚底原本的模样。可她又想到自己的妹妹也曾忍受同样的痛苦,心里五味杂陈,又站起身继续练。
九歌看着扶桑安静地睡颜,像个婴儿般安静单纯,她也许本就该如此。
“不要啊……”扶桑突然被惊醒,看着她惊魂未定,努力喘息着,九歌飞奔到扶桑身边。
“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扶桑忽然抱着九歌的腰,小声呜咽的哭着。这番亲密的举动在她们之间从未有过。
九歌抚摸着扶桑的脑袋,“扶桑不怕,姐姐在这里,有姐姐在这里,你就不要害怕。”
扶桑又忽然站起来推开九歌,“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只听见噗通一声,九歌整个身体跌倒在地,又碰到了脚上的伤口,疼到骨子里,忍不住发出声音轻“嗞——”了一声。
“你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九歌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安抚扶桑。
“我叫你滚,你听见没有?”扶桑一脸惊恐,仍旧忍不住对着九歌咆哮,她讨厌有人看见她脆弱的模样,此刻的扶桑更像一只受惊的野兽。
九歌刚预备站起来,又被扶桑推倒,“我不滚。”九歌一字一顿的吐出,她从未见过这样惶恐的扶桑,说什么也要留在扶桑身边。
扶桑没有说话,跑了出去,九歌想要起来追出去,脚上的伤口太痛,没有站起来。只见扶桑端了一盆水倒在九歌身上,九歌一身全部湿透,原本的上了药的伤口也在那一刻如数裂开,打了个寒颤,一身彻骨凉,身上的疼痛更是无法忍受,一下子晕厥过去。
当九歌晕厥过后,扶桑整个人都虚脱了,手中的盆子也跌落在地,恍恍惚惚走出房门,对于九歌的昏厥不管不顾。
那是她的噩梦,她就要死了的噩梦,她的师傅是个美人,也是个杀手,爱舞成痴,前任素音阁阁主。为了让扶桑的身体更加柔软,她甚至想要将扶桑的脚筋手筋分别挑断一半。扶桑一脸惊恐的匍匐前进,她的师傅只是在她耳边耳语,“你的舞姿只会更美,别怕。”
如果不是阿恒那日来看她,只怕她早就死在了师傅的剑下。
“你给我住手。”可惜阿恒那日也来迟了,扶桑的右脚脚筋已被挑,如若在来迟一点,只怕扶桑已经是残废。
最后还是主上将阿恒医好,在扶桑醒来那一刻,主上只对扶桑说了一句,“想要报仇吗?那就努力活着,直到有能力手刃你师傅坐上她的位置。”这一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样,一步步逼着扶桑走到现在。主上若不是当年看着阿恒的面子上,这样无用的杀手,死了也罢。
扶桑的右脚至今还有一浅浅的伤痕,经过后来的特意训练才教人看不出端倪。
那日扶桑教九歌练舞,扶桑满满的回忆都被勾起,除却害怕,更是惊魂未定。扶桑害怕回忆被勾起,萦绕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今夜可是杀宋禹的好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了呦。”扶桑看着九歌这完美的身段,一颦一笑都那么妩媚天成,也算放宽心,等着九歌这一舞名动江湖。
“好。”九歌只答一个字好,扶桑便消失不见了。
九歌怀揣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从未杀过人,现在要她亲手杀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害怕与不安。她前些日子寄给美人师傅的信迟迟没有答复,也不知美人师傅现在过得如何。
九歌蒙了面纱,准备登台演出,还未出台,就听见台下掌声雷动。九歌故作媚态,从台上缓缓落下,一手抓住绳子,一手伸出做兰花指状,双脚也是缠绕在绳索之上。待她落下,不曾言语,一双笑眼笑盈盈的望着四座。
脚尖点地绕了一个圈,裙摆飞舞,只见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九歌看,乐曲跌宕起伏,九歌的舞蹈也随着乐曲舞动,那柔软的腰肢在舞动,时不时抛下媚眼,抬腿收回,裙角有开叉,玉腿若隐若现,直教人浮想联翩。
连同后方的嘉宾都点着脚尖,伸直了脖子向前凑着看,九歌用余光扫着能否看见宋禹,而她虽未看见宋禹,却看见前几日与她一同上宵金坞的陈胤,只见他目光深邃望着九歌,九歌看他那一眼时,陈胤只是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