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惊讶失措的冷知府给打断了,他赶紧站起来捂住夫人的嘴,左右看看非常谨慎的道:“不可胡说……这样的话要是让外人听到了那是要杀头的。咱们现在身在惊天骇浪之中,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情,每说一句话一个字都应该小心。”
冷夫人吓得花容失色,确实,冷难容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做了一辈子的知府,算上贪污与不贪污的银子足可以让他过上非常幸福富足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生活,快要到了全身而退的时候,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差错,以至于晚节不保。
可如今看来,事与愿违,并不是你不去闯祸祸就不会降临,冷难容好好的在洛阳做知府,如果不是皇帝朱厚照南下巡游来到这里还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香满天的女儿在操练场上行刺圣上还不会如此震惊龙颜;
如果自己的哥哥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冷难逢,手上有至高无上的宝剑与剑谱自己还不会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这些很多偶然的事情加在一起就成了必然,所以没有偶然的事情发生,只是必然的事情偶然发生了。
尚可行让他去弄回哥哥冷难逢的宝剑与剑谱,这让他十分踌躇,感觉度日如年,”咱们现在身卷漩涡之中,并不是交出官印摘下官帽就能万事大吉,如果不想办法把哥哥的东西拿回来尚可行一定会干出格的事情,我只有这一个哥哥,我怎么能……“
冷夫人白了他一眼,教唆道:”是不是尚大人已经想好了办法等你去实施?“她终于猜到了冷知府的心事。
冷难容为难的点点头,冷夫人看到他的样子生气的埋怨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去做,如果真的惹恼了他,咱们就没法活了,你倒好,是一个快要入土的人了,可你也要为咱们的孩子想一想啊,他们的前程,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未来,难道都要葬送了吗?“
冷难容干巴巴的声音有了一些颤抖,一边说着话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冷夫人,”他给我的是酒,是毒酒。“冷夫人听到这样的话立马停止了她活跃的思想,张大的嘴巴合不拢来,刚才的指责与埋怨都化作了乌有。
”你说我能下去这个手吗?“冷难容那忧郁的眼神有些湿润,慢慢回转过头看着燃烧正旺的灯火,喃喃的说道:”我不想杀他,他是我的亲哥哥,但我如果不杀他就有人来杀我们,你说我该怎么办……”
夜色显得有些深沉寂静,屋外的北风还在轻声呼啸,似乎在预示着冷知府现在的悲惨遭遇,冷难容的脸上掠过一丝杀机,他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即将隐现在乌云背后的月光,右手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
似乎在他的眼前已经看到了尚大人的告状的画面,皇帝朱厚照那愤怒的龙颜,在下着抄他全家的圣旨,顿时他的一家无论大小都倒在刑场上的血泊中,鲜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苍天染红了人世间……
没有公平没有正义没有解释,只有权力只有利益只有计谋,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冷战,感觉后背有了一丝发凉,尚大人那狰狞的面孔就像是一幅幅无形的厉鬼时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杀还是不杀,动手还是不动手,这个念头可以说在他的心中已经徘徊千百遍了,他终于咧开嘴轻声的笑了,这个笑容有些神秘有些诡异,即使已经陪伴他几十年的夫人也猜不透他的这个笑声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哥哥冷难逢可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角色,黑道与白道的人没有人敢动他并不是他的业绩与成就有多么的好,多么的傲人,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看在他的这个已经功成名就隐身幕后的高人哥哥身上才会高看他几分。
如今摊上这样大的事情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麻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至理名言,但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用心那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的,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最好还是别想……
做最隐秘的事情当然是谁也不能说的,谁也不能参与的,自古都是如此。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色里,暖阳笼罩着大地,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大山上,山上长着很多参天价高的橡树,一颗挨着一颗,一颗缠着一颗的生长着。
然而橡树上的叶子已经尽数凋零,橡树上的果子已经熟透落下,地上的树叶与橡子果落了一地,给人一种天老地荒的悲凉感觉。这样的树林很大,大的一眼望不到头,似乎都是山也似乎都是树。
在这座大山的最深处有一条蚰蜒小道,小道顺着弯弯曲曲的陡峭山势不知通向了何处,就在山的半中腰有一匹红颜色的骏马正在艰难的上山,马背上托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背影,在背影的后面还悬挂着两坛好酒。
马的鼻孔上出了很多汗珠,还不时喷出长长的白烟,显然它已经走了很长很远的路才达到这里。马背上的背影正是洛阳知府冷难容,他已经换上了便服被自己的亲随送到山下才一个人晃悠悠的上山。
他一个在府中享惯福的老人怎么能够经受住这样的路途颠簸,早已经感到四肢酸困身心疲惫,竟然在马背上打起盹来,似乎这匹马知道路径还是很有节奏的得得前进,经过一片乱石岗冷难容醒了过来,睁开他那两眼昏花的眼睛在探寻着世间的光明。
很快这匹马已经到了山顶,上顶上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地势比较平坦,空地上同样生长着很多橡树,这里的橡树很高很粗,目测估计少数也有几百年的长势了,就在地势最平坦橡树最密处有几间茅草小屋隐藏在浓浓的烟雾里。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仙境啊,冷难容不由的感叹道,这个地方他从来都没有来过,只是他哥哥隐居后给他来过一封书信粗略的告诉他大概地方,此时他慢慢跳下马来,踏在厚厚的橡子叶上哗哗作响……
忽然那个茅草屋中传出了悠扬的哨子声,哨子本是橡子做就,能吹出如此悠扬的声音真的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听着熟悉的声音,冷难容禁不住打一个冷战,面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忧郁。
在看似将要倒塌实际上坚固如铁的茅屋前有一个篱笆扎成的小院,小院的中间有一道用树干做成的柴门,柴门上悬挂着一个门牌上面写着四个字:欢迎到来。冷难容慢慢走到柴门前轻轻的连扣三声……
哨声随着接二连三的叩门声顿时停止了,从茅屋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单衣的中年先生,能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穿出这样的衣服只能说勇气可嘉,或者就是满身功力的修炼高人,笑容可掬满脸慈祥的表情,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他竟然赤脚没有穿鞋。
难道他就是冷难逢,传说中的高人……
四目相对,他们的眼中都泛起了泪花,没有过多的寒暄更没有亲热的举动,就这样阔别二十年的兄弟见面了,临别时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现在都成了满头银发的老者,冷难容看着站在台阶上神态飘逸的哥哥,喉中有些哽咽……
此人正是江湖上的冷难逢,虽然他人已经不再江湖但江湖上依然有他的传说,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他厌倦风尘来到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生活就是为了能够更加亲近的接近大自然,不想被外界纷纷扰扰所打扰。
他的脸色有些红润,寄居在这个深山中他不打猎也不垂钓,完全依靠橡子树上的果子生活,橡子可以酿酒也可以制作成面粉,其营养价值颇高。每年秋冬之交他便收罗很多橡果以备接下来的一年使用……
此时冷难容已经坐在了茅草小屋中,这样冰冷的小屋让他感觉到倍加的寒冷,然而冷难逢却是正襟危坐岿然不动,还伸开手指弹了弹身上根本没有灰尘的衣服,睁开凤眼看着屋子外面随风飘荡的落叶意味深长的说:
”今天是什么清风竟然能把贤弟吹来,这个冬天如此寒冷你不在府中享福竟然来到这里遭罪,是什么缘故?“
”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冷难容说着话跪在地上就给哥哥磕头。冷难逢也不动手搀扶,也没有一点惊异的表情,只是镇定如恒,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不用跪拜,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话。”
声音听起来不大,但很中正很威严,给人一种不可反驳不可亵渎的感觉,冷难容慌忙站起身子说道:”咱们兄弟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见面了,我还是很惦记的,想到这里来跟哥哥谈谈心也顺便给哥哥带来两坛好酒,好好的孝敬孝敬哥哥……“说着话用眼睛的余光偷瞄着冷难逢的面目表情看看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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