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值得商议的事儿,放在庄子上淋了雨霉坏了不能吃,更不可能卖掉,就是毫无用处。若是运回府里,这路上一样会淋雨,便是不淋雨,万一在路上出点儿事儿,比如翻车什么的,滚到了泥坑里,结果也一样。
安静茹蹙起眉头,难道一点儿也没有交回来过?论理,新粮是收获了就要吃的,因为比陈粮口感好。前儿春香做得点心就是用的今年新出的面粉。
赵嬷嬷仿佛看出了安静茹的疑惑,低声道:“府里吃的粮食都是府里那些庄子上产出来的,这是太夫人的庄子。”
太夫人几个庄子上的收益这几年也归了官中,但具体是如何处理的,沈氏并没有与她说半个字,且看起来也不打算说了。
那就问问管事娘子们,她们虽是妇道人家,却不如府里的夫人奶奶姑娘们,都是要在走动的,何况管事是他们的丈夫,怎么处理哪里不知道?而管事娘子们却都是一个意思,“交上来奴婢们就不管了,往年都是二夫人打理着,奴婢只负责将收成运回府里。”
安静茹记得以前在娘家,跟着陈氏学习理家,这庄子上的收益,除开一年府里要吃的口粮,其他的都是管事们按照市面价格买了,直接上交银子。不过,安家的情况不景气,剩余不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额外的了,平常花费都是来自几个铺子。最艰难那几年,陈氏和文姨娘还做些针线补贴家用,她们姊妹的也跟着做。
不过,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也不一定,反正摆在安静茹跟前的就是一个难题,那些麦子怎么办?安静茹踌躇半晌道:“毕竟是太夫人的庄子,我还是的先禀报太夫人一声。”
三位管事娘子立刻拉下脸来,韩家的三爷是长房过继的儿子,三奶奶也不是太夫人正正经经的孙媳妇,不知道如何在韩家站稳脚还得太夫人器重,不过如今看来,也没什么能耐,这点儿事都拿不出主意来。
她们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三奶奶何时能给奴婢们答复?”
安静茹想了想,微笑道:“到底有多少麦子?运回来,也要府里腾地方不是?”
管事娘子互相看一眼,最年轻的那位笑道:“三奶奶说的是,是奴婢们急了,唯恐那些粮食有个什么闪失,奴婢们就难辞其咎了。”
安静茹微微一笑,也不见恼色,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和赵嬷嬷闲磕:“回头给咱们庄子上人带个话儿,叫他们把粮仓好好修缮修缮。”
你们不客气,我也没必要客气,没得当我什么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安静茹不是初进府时,对韩家的情况不了解的那个,如今她也明白二房和大房微妙的关系,以及沈氏的为人。
就说眼下这事儿,自己庄子上的人早就把收获的麦子买了,钱虽不多,可也已经到了安静茹手里。即便太夫人庄子上的粮食都是年底一并处理,就该好好保存着,没得一场雨粮仓就要坏了。
倘或如今不是安静茹,是沈氏,这事儿还会发生么?
赵嬷嬷慎重地点点头,道:“是该打发人去庄子上瞧瞧,也不知这场雨对其他庄稼有没有影响。”
安静茹对此倒是很放心,笑道:“年初婆婆就教过我,要在地里多挖些排水沟,幸而我照原话吩咐了陈家媳妇,想来到目前为止,这点儿雨水倒也无碍。”
不管怎么说,姜氏虽然不料理韩国公府的庶务,可对这些事儿知道的一点儿也不少,就目前三位夫人而言,安静茹最最敬重的就是姜氏。她的处境那么难,却也能熬过来,本来就非常人可比。
三位管事娘子听她们主仆说话,脸色皆有些异动,三奶奶这不是旁敲左打地怪她们没有定期修缮粮仓?理论起来,三奶奶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事儿是沈氏吩咐下来的,她们也只能照办。因此皆不说话。
安静茹和赵嬷嬷说完了,才扭头朝三位管事娘子道:“今儿晚了,外面又下雨,你们回去路也难行,今晚就在府里住下吧。”
三位管事娘子忙推辞,安静茹问道:“可去太夫人哪里请安了?”
三位摇头,“今儿匆匆赶来,衣裳不整,且太夫人向来偏爱清净,奴婢们不敢去打搅。”
安静茹微微一怔,很快恢复自然,笑道:“不管怎么说,今儿都晚了,先住下吧,没得路上出了事,又生事端。”
三位见安静茹笑容和气,却带着坚持的语调,如果路上真出了事儿,也怨不得三奶奶,相反因此误了其他事儿还说不过去。
住处自然不必安静茹去操心,她们是管事娘子,却也是下人,收拾几间屋子出来,已经是抬举了。
安静茹去见过沈氏,这才从荣华园出来,走在路上,赵嬷嬷少不得担忧道:“三奶奶如此,只怕这些人更会心生不满。”
即便客气,也不见得她们就是好应付的,沈氏这样的身子都陪着她们说话,可见亲情牌已经打得不错,她再贴上去,这些人反而要得意忘形,更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以后有什么事儿先斩后奏都有可能,那自己算什么?再说,太夫人一把岁数了,庄子上的人早就不是太夫人的人了,沈氏料理多年,哪里会不换?安静茹问她们去太夫人哪里请安没有,她们皆没去就足可见了。
且,从今儿这事儿上就可以看出来,沈氏是毫无顾忌地给她出难题,才上马就准备将她拉下去。丝毫没有手软,“就是我再如何待她们好,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