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两个小孩儿还是偷偷跑来了海棠阁,那海棠阁外头便是水池,朝哥儿从来就冒冒失失,因为要避开丫头婆子,两个人挨着水池走,结果不小心落下水。
晨哥儿在屋里听见,慌慌张张跑出来跳下去,好在那水靠边的地方不深,晨哥儿也长高了不少,将朝哥儿救上岸。
“姑奶奶莫急,朝哥儿不过吃了几口冷水,已经叫人去请太医去了。”
安静茹头大,这个儿子乖巧起来十分乖巧,但小小的人儿真不知哪来那么多鬼点子,也不知如何就把丫头婆子们甩掉了。脚下不敢慢了半步,那头卢氏听说了,也慌慌张张赶来。
海棠阁原是晨哥儿读书的地方,本来就幽静,今儿发生这样的意外,就显得更加混乱。远远的没听两个孩子的哭声,反而是林家媳妇哭得眼睛通红,一边哭一边给朝哥儿脱了湿衣裳,见安静茹和卢氏并肩进来,歪在林家媳妇怀里的朝哥儿缩了缩脖子,立马道:“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再也不敢了。”
再看看宝哥吓得有些苍白的脸,安静茹真想好好教训朝哥儿一番,卢氏见宝哥没事,已经松了口气,忙问晨哥儿的情况。
丫头回道:“晨哥儿去换衣裳去了。”
“幸亏这天气不冷,若是冷可不是要受了风寒。”
就是晨哥儿如今身子骨好了,可也由不得不叫人想起他原来弱的时候,安静茹见朝哥儿还有力气承认错误,遂扭头吩咐品翠:“立马叫人送些热水去晨哥儿屋里,一会子太医来了先给晨哥儿瞧。”
朝哥儿的肉本来就长得结实,都说小孩子容易生病,偏他怎么闹腾,长这么大也不过病了两次。有一次还是吃了不好消化的,积存在心里才浑身发热。品翠忙忙去了,春香也跟着出门:“奴婢回去叫人也备些热水。”
外头已有人送了小被子等物,安静茹将脱光了的朝哥儿裹起来,抱着忙忙回了屋。
朝哥儿洗了热水澡,仍旧活泼乱跳。却是晨哥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姜氏不免担心他感染风寒,又怪跟前伺候的丫头婆子,“这样的天气,就是暖和落水了,那里就能穿着湿衣裳乱跑?他年纪小不懂得,你们也不懂?”
丫头婆子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只有一位胆大的,低声道:“小少爷在海棠阁读书,不许奴婢们去打搅,若不是朝哥儿落水,小少爷……”
那崔嬷嬷一听,打断丫头的话,冷声呵斥道:“如此说来竟是少爷的过错?”
那丫头被唬得浑身一颤,哪里还敢说?晨哥儿从屋里出来,见祖母生气,忙道:“奶奶别怪她们,她们原就不知的,孙儿瞧见弟弟落水,哪有不救之理?孙儿自己觉得无碍,太医不也说无碍么?”
姜氏脸色略有些阴沉,语气清淡却不容置疑,道:“没办好差事,各罚一个月的月钱。”
只罚月钱已经是宽恕了,几个丫头婆子忙磕头谢恩,虽说晨哥儿读书不能打搅了,但也该不远不近在海棠阁那头听候,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却觉得罚的有些冤屈。
晨哥儿也觉得发得重了些,一个月的月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些丫头都是来自贫苦人家,一个月的月钱可以养活一家人呢。等他们退下,便求姜氏:“是孙儿不许她们跟着的,奶奶何苦怪她们?”
小小年纪便这般心软,姜氏无声地叹口气,清清冷冷地道:“她们的差事就是照顾你的周全,没有办好差事就是她们的错,你年纪虽小,却也该明白这些了。你对下人好是你宽厚,但好过头就是纵容她们。今儿我在这里说话,做下人的却还提出异议。可不是你纵得她眼里没人了?以后便是她真做错了什么,也会找各种借口推脱,说不得还要推到你身上去!”
晨哥儿一时没有言语,姜氏知道他不服,只是年纪小,以后慢慢总能明白过来。扭头朝崔嬷嬷道:“去看看华哥媳妇那头可处罚了丫头婆子们没?”
崔嬷嬷心有一震,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愕,夫人的意思……
崔嬷嬷想说两句,朝哥儿满了半岁后,小胳膊小腿儿就撒欢,能走路就开始闯祸,姜氏真正是想多了。只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福福身叫人去问。
太医被门上的婆子领着去荣恩轩,崔嬷嬷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去问的丫头很快就返回来:“三奶奶那头也把朝哥儿身边的乳娘等人叫去训斥了一顿,林妈妈罚了两个月的月钱,余下四人罚了一个月的月钱。”
崔嬷嬷不由得松了口气,回到屋里照着原话说给姜氏听,姜氏的眉头反而越蹙越紧。
朝哥儿经太医瞧过,只是叫熬两碗姜汤服下去,安静茹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着儿子,儿子年纪小,大道理他未必会懂。然,太医说晨哥儿向天体弱,虽然这几年养好了七七八八,先天不足总是难以弥补。
赵嬷嬷见姑奶奶眉头深锁,琢磨着道:“朝哥儿年纪小,这件事总归是个意外,姑奶奶何苦想那么多?”
不是安静茹要多想,晨哥儿若是有个好歹,她和姜氏之间就要裂开一个缝隙。安静茹叹了口气,姜氏多疑,自己一直如履薄冰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罢了,咱们去晨哥儿屋里瞧瞧。”
说罢,叫朝哥儿自己跟上。赵嬷嬷原想叫林家媳妇等人也过去陪个不是,安静茹摇头道:“何苦弄得这般厉害?”
赵嬷嬷留心细想,朝哥儿胡闹自己落水,晨哥儿出手相救,正是兄弟情分。她在这样想,崔嬷嬷也这样说给姜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