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
李白回想起昨晚的那一瞬间的相触,冰凉的唇上顿生几分燥热。
他若不是被……她夺了吻,又怎会失手伤人。
他见过绝望的人放声大笑,却不曾见过有人要强吻那杀自己的人。
予安一下子有点小落寞。
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把李白请来喝酒的。
许是看出予安心中所想,李白开口说道:“在下不会食言,等姑娘伤好了,再请在下喝酒也不迟。”
予安低下头,眼中的落寞只增不减。
她离李白太远。
她可以仰慕他,追随他的影子,可是却总是触碰不到他。
他是飘渺的风,无牵无挂,洒脱自在,什么都无法拖绊住他的脚步。
可她却是被仇恨锁住,被自己锁住,被关在长安城这个诺大的监狱里。
你会在长安城久留吗?
你会再来见我吗?
我能去哪里寻你呢?
是不是我跟不上你的步伐,就只能抓住你的残影。
被动的等待总是漫长的。
予安突然抬起头,纯粹的黑瞳中如湖水般平静,倒映着李白颀长的身影。
“以后你便是我的,恩人。”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报恩。”
李白听闻忍不住发笑。
“恩人?姑娘莫忘了,在下可是差点夺了你的性命的人。”
李白的手指抚过青莲剑的剑柄,暗示意十足。
予安不怕这些,她就是伤疤没好就忘了疼,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认定的人就一定要睡到。
“差点,便是没有。”
她意已决,李白微微动唇,正欲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与心中所想相违。
——“不必。”
“随意。”
李白对她的了解不多,但所能感受到的那执着而倔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倒是在他心里留下的形象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虽然说这样的形容很失礼,但是很贴切。
与其做无用的阻拦,倒不如让她自己疯,闹够了也就会回去了吧。
予安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笑了一般,眼中的雾气消散殆尽,像一汪清澈的湖面。
李白的眼神淡然,他对予安的评价又多了一项——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清醒的时候,予安脸上的表情少到几乎没有,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展露出来。或欣喜,或愁绪,但总有种看不清的东西融在里面,也许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但并不想去深究。
纯粹的东西总是让人欣喜,让人想据为己有,但它往往是危险的,让人沉醉,让人迷失自我。
李白移开视线,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上一口,浓郁的酒香在唇齿间回味,不羁的笑挂在嘴角,潇洒且张狂。
衣摆轻轻飘起,便不着痕迹的离开。
诶?等等我。
予安刚抬脚,回头瞥见了那颗头。
emmm……打包带走。
只是她的指尖还没碰到那颗头,身体便已经先一步倒在地上。
扑通,扑…通…
予安突然捂住心口,绞痛的感觉像是心脏被人撕扯着,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仿佛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她紧抿的唇泛白,口腔里是最熟悉不过的味道。
「如果不想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就要竭尽全力保持理智。」
恍惚之中,有人这样对她说。
痛感消散,支撑的手臂扶在桌上,还敞开着的房门指向了李白刚刚离去的方向,同样是自己所向往的方向。
予安轻轻拭去额角的冷汗,平静如初。
她在心底冷笑着,左相可真是等不及了。这般着急要将她召回,就不怕一失手,失了她这个重要筹码。
她只是想和李白走一样的路。
却只能,背道而行。
予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那扇破败的木窗,腐朽而潮湿的气息混在泥土中,予安纵身一跃,呼呼的风击打着窗,房间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