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在下坠,黑暗之中,小信的身影就在她眼前,触手可及。
她应该恐惧到害怕的,可现在她却异常安心。
韩信一手捞起她的腰肢,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失去最后的光明前,她仿佛看到小信身后白色的双翼。
“别怕。”
他身上冷,自己却因为风寒热得滚烫,冷冽的梅花香萦绕身旁。
她应该是飞起来了吧,可为什么小信要遮住眼睛不让她看呢?
踌躇片刻,他问:“还想回去吗?”
她不明白:“什么?”
“回到……你哥哥身边。”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应着:“当然了。”
她想到了很多,她的哥哥,她的父王,她的成人礼,还有那火红的花轿。
她为什么要想这些,她自己也不明白。
或许自始至终,她从未有过想和小信一起离开的想法,仅仅只是当他是一个朋友。
“好。”
他紧抱住怀中的人,如同破晓黑暗的黎明,冲出深渊。
她似乎听到呼唤声,但是眼前却只留下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没有看自己,一眼也没有,一步一步迈向深渊。
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再见了,小信。
*
婉清醒来又身处在自己的宫殿。
她昏迷了三天,半死不活,却依然笑着。
她的事情闹得很大,一醒来便是免不了一场兴师问罪。
父王看她的眼里充满失望,当然也免不了心疼。
王兄虽然拼命阻止,但最终还是在父王面前求了情。
她作为一个和龙族串通的叛徒,仅仅只是被关了起来——关在自己的房里。
或许发落才是对她真正的惩罚——父王说,待她成年礼时,恰是冰雪消融,百花齐放的时候,到时便要把她嫁出去。
嫁给一个小国的王子,他人很好,人民爱戴他,将来他会成为一个好王。
她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但还是觉得失去了什么。
父王说她可以自己准备些嫁礼带去,但是她到头才发现,一件她的心上之物都没有。
但她可以把那个和自己相伴十载的侍女带上,至少不至于人生地不熟太寂寞。
婉清坐在院子里,托着下颌,望着那枝头飘落的梅花瓣一片片落在石桌上,仿佛是在倒数着所剩无几的寒冬。
王兄来寻她,便看到她孤独的背影,愣愣的,傻傻的。
“你怎么又穿得那么单薄就跑出去了?”
她轻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王兄在她的肩上披了一件棉衣,又问道:“你想嫁人吗?”
婉清的指尖碾着那花瓣,在指尖留了一抹豆蔻色,漫不经心地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你情我愿呢?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她根本没见过那个王子,又谈何喜欢。
“我可能不喜欢他……”她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若是不喜,我便替你取消这婚约。”
“可、可这是父王定下的。”她吃惊地说着。
王兄摇了摇头:“无妨。”
“两个月后是你的成年礼,等我的好消息。”
“什……哥哥,你要去哪儿?”
“边境有战争。”他揉了揉婉清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温柔“我是来道别的。”
是啊,哥哥已经成年了。
她眼眶猛地红了,心头一酸,别过头去,只是说了一句。
“那好,我等你。”
可当身边的那个人真正离开时,她才开始懊悔,甚至觉得自己的话竟是那样的幼稚可笑。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原谅。
既是分别,为何不去拥抱他一下。
毕竟这一别,竟是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