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个无力反抗的小宠物,任人揉圆搓扁。
她不能懦弱,不能懦弱……
婉清紧咬着下唇,强逼着自己压制心中的恐惧。
韩信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异样温度——不属于他的温度,神情微微一愣,有些猜测地说道:“……你是人类?”
她从嗓子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嗯。”
像是戳中了他心中的柔软之地,随之而来,她明显感觉到钳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身后也没有枪尖抵着她。
她呆愣愣地转过身,身后那个人高挑的身姿让她不得不去仰视。
他穿戴着的银甲不染一丝血迹,高高束起的白发平添了一丝凉薄,银灰,灰白,便像冬日里没有色彩的一片雪。
她飞速思索着,这一定不是兵,因为他的眼睛里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哪怕是王侯将相也不一定有的傲骨。
韩信动了动唇角,眼中的惊喜,不可置信,疑惑都被冷漠掩盖……那些不属于那颗冰冷的心的波动几乎在他的胸口炸开。
“名字。”他的声音似乎没有波澜,却微微颤动。
她紧抿着唇角,却是不卑不亢地答道:“婉清。”
熟悉的两个字,这温温软软的声音,却意外地将他的疑惑击打得粉碎。
她没变,甚至没有长高,他还记得,弯弯的眉毛,黑亮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脸上会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可是又不像是那个她。
少了什么?少了什么……
他拼命回想着那个拼凑的记忆,似乎与眼前的身影重叠。
她不笑了,望着自己的时候总是皱着眉,想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烦恼。
她的眼睛似乎没有上次见清澈了,但依旧明亮。
她怯生生的性子也似乎被磨灭了,瞪着自己的眼神凌厉地像刚展露锋芒的宝剑。
这……很奇怪。
韩信记得古籍上曾记载,妖和人不同。
妖的寿命很长,一件事情认定了,便可能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一辈子不遗忘。
人类说妖怪固执,妖怪说人类善变。
短短的不到一百年的寿命,却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也可以有千般不为人知的面孔。
他一句话哽在喉咙里不知如何表达。
你……怎么来了?
你是来……寻我的吗?
还记得我吗?
嗯,我是小信。
亦惊亦喜。
可千言万语最后到了嘴边,却只说出了几个没有温度的文字:“你不应该来这里。”
她从哪里来?战场还是深渊?
太危险了,为什么要过来……
婉清觉得眼前这人的身上似乎有寒气泄露,咄咄逼人,让她不想靠近。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想跑的念头在她的脑中持续了一息之短,但想想也是徒劳。
哪怕是一条最弱的龙想要抓她,无论她怎样反抗,都是跑不掉的啊。
要认清。
她柔声地说着,却警惕而疏冷:“对不起,无意闯入,我马上离开。”
认不出了……
也是,又怎么能把那个少年和他联系在一起呢?
婉清见他不言,撒开腿便想迈下台阶,却被钳住手腕。
“去哪?”
他还想听她再多说几句话。
——我啊?自然是回我的小宫殿了,这里枯燥的很。不过在回去之前跑出去玩也是顺便了。
会吧?她一定会这样说的。
婉清微微一愣,视线落在那有力冰冷的手掌上。
这是……担心她逃走吗?
“自是去找厌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