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一身冷漠的皇帝正背手对着窗外沉思,皇帝还正当青年,生得是清朗爽举,如玉雕刻的模样,眉宇高贵间透着凉薄。
这位当今的景兴之帝上官金宇二十岁登基为王,而今算来也有七载。
当年他还是个一心只有游乐的闲散皇子,先皇旭帝蓦然病逝,一道圣旨遗诏就将皇位传给了他,那会他还年少,战战兢兢的被推上皇位,所有人对他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想将他拉下这九五至尊之位。
这些年来他一心为政,现在看这景兴大势,他也还算是明君,不负先皇祖绩。
话虽如此,但为君者向是多疑,善变的性子,他再宅心仁厚也忌惮那手握大权的将军,也容忍不了为臣者对他的挑衅。
有暗卫闪进御书房,在其身后重重落跪:“皇上。”
上官金宇方没有回身,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什么事?”
“回皇上,宋大人与弥生大师等人都被困在良山上了,听闻失去了消息,江大人寻了瑾瑜王爷相助,瑾瑜王爷昨夜连夜派人上山去了。”
上官金宇闻言,回了身。
蹙眉:“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皇上,属下昨夜也探了良山,只是良山越发的诡异,都是毒雾,我等都上不去。”那暗卫道:“这事态严重,属下就先回来了。”
上官金宇沉默了一会:“你带些人去相助,务必找到宋恕之。”
“是,皇上。”
上官金宇抿紧了薄唇,又道:“不,让叶青去。”
说着,他朝一旁的老太监一颔首:“宣叶青。”
“是,皇上,老奴这就去。”那老太监提脚急急而去。
——
叶青匆匆而来,入了御书房,他一眼就看到旁落一身黑衣的暗卫首领。
只瞥一眼,他就收回视线。
他垂首:“臣叶青参见皇上。”
上官金宇在座上,语气沉沉:“叶青,朕要你上良山将宋卿和弥生那个和尚平安带回来。”
叶青神色一愣,回过神又很快的点头:“臣遵旨。”
“还有一事,朕要你亲眼看看那良山是不是真的有怪?”上官金宇皱着眉,顿了一下:“人也好,妖也好,朕都不许我景兴国土出现这些害人的东西。”
叶青心中一震,半天点了头:“是,皇上。”
默了,叶青踌躇了一会:“冯太师想见皇上。”
上官金宇闻言,冷哼了一声,薄唇轻启:“将死之人,他要见朕做什么?”
按时日算来,明日便是那冯太师行刑之日。
“冯太师说有事要知与皇上,说是……说是有关顾家叛国案……”
“顾家?”
上官金宇抿紧了眉头,一身明黄色的黄袍衬得他威仪不凡和皇家惯有的冷漠。
——
冯太师一案已过去有些时日,其子冯远亭惨死一案也有了定夺。
冯家一族皆被流放边疆,除却冯太师,择日行刑。
昏暗的大牢里。
冯太师气定神闲的坐在草堆上,虽不复往日风光,但瞧他成了阶下囚,却依旧淡定得让人不舒服。
他只是有些狼狈与消瘦,这在上官金宇眼中,便觉得恼怒。
这位曾位临高权,权倾世人的恩师竟是那般贪婪可恶的奸臣。
在大牢的昏暗与恶臭中,他依旧不慌不忙,望着这个景兴大国的一国国君,眼里是不卑不亢。
上官金宇隐忍着厌恶,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声音寒冷:“听说你要见朕?”
冯太师方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枯草根,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因是那沉重的铁链挂在他身上,狭小的牢房里是铁链的声音,他幽幽行了一礼:“臣冯守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上官金宇抿紧唇角。
“冯太师,朕念昔日师生之情,今日才到这下贱地方来见你。”他不耐烦的语气:“你既已做出那样的事,现在也不必对朕虚与委蛇。”
冯太师闻言,只是幽幽起了身。
他望着眼前年轻的帝王,那双混沌的双眼只有一片淡然。
他垂了眸:“多谢皇上。”
自顾自的行了礼,上官金宇想不透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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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山:
白茫茫一片迷雾里,伸手不见五指,迷雾中的人提着灯,万里茫茫中发出点点微光。
迷雾有人急急而来,在一山口停下:“宋大人。”
一会,宋恕之自山口里探出身,他的面色有些异常的苍白:“怎么样?”
“前面几十里都是一片白雾。”说话的人呼吸急促:“只有几个小山坡,没有其他路,全是雾,没有尽头一样,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宋恕之沉默不语,好一会眉头紧蹙:“子郎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
“子郎大人还在前面探路,属下先回来禀报。”
说着,他突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色:“嗯哼……”
宋恕之连扶住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我……”话还未完,他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随即那紫青浮上整张脸,唇色发白得可怕。
“十五!”
宋恕之急将他拖进山洞里,拖行的动作有些艰难,他的脚明显有些使不上劲。
“大人!”啊湛自山洞里走了出来,连过来帮宋恕之扶起十五:“大人,十五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进去再说。”
山洞里只有弥生和尚和杨虞,两人皆在闭眼打坐,篝火的火光映得他们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苍白,若仔细看,还能看到脸皮下偶有青紫色的丝丝流动。
这个山洞颇深,但是不大。
宋恕之进来的动静不小,却没有惊动他们两人,啊湛将十五放在地上,便熟练的一把抓起他的脚,裤脚一捋,露出裤脚下的小腿肌,袖口拿出一把小刀,迅速的划了一小刀。
血喷了啊湛一脸。
他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抬眸望宋恕之,宋恕之有些无奈:“给他喂些水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啊湛,便行了那火旁添柴把,他的旁边是杨虞,宋恕之侧眸望了他一眼,还能看到他脸上的若有若无的青紫色。
自前天,这良山就起了大雾。
这雾里有毒,所有的人都中了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昨天又走进这莫名处,方圆百里就是一片荒芜之地,可良山处没有这样的地方。
他们入了幻境了,这是弥生和尚陷入昏迷前说的。
前天他们准备烧山时便突然遭袭,敌人都未看清,便死伤了一半,撤退途中杨虞和弥生和尚都受了伤,昨日又遇上这迷雾。
说到这迷雾,这迷雾诡异非常,弥生说这是腐毒,毒性不强,但不能久待,偏偏他们就走不出去。
弥生和尚,杨虞接连倒下。
弥生和尚倒下前,说“我们中了幻境。”
所以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那边啊湛把十五放在一旁,挪了过来,在宋恕之旁边坐下。
他神色有些忧桑:“大人……我们还能出去吗?”
宋恕之侧眸看他,敛眸带着不解。
“你觉得我们回不去?”
“大人,我不是这意思。”啊湛懊恼的拍了自己一掌:“我就是觉得……”
他欲言又止。
宋恕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淡淡:“我知道,此行是我们大意了,才会落得如此地步,你放心,我既然将你们带上来,必将你们好好的带回去。”
他的神色一贯的冷漠,可啊湛却莫名的心安。
用江单的话说他们对他们大理寺的宋恕之宋大人是盲目的信仰。
他重重点了头,小肉脸上堆满了凝重:“啊湛誓死跟随大人。”
宋恕之望着他还略显稚嫩的眉眼,低首无声轻笑。
啊湛还未满十八岁,他怎能就让他留在这里?
“也不知道江大人可收到消息了,我们不与山下人联系,那消息定传回城了,江大人定担心坏了,不过若是江大人听到消息,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啊湛在旁突然喃喃道。
宋恕之没有应话。
啊湛又道:“不过好像……江大人身体还未恢复?”他又想到:“怕是想来救我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何况咱们大理寺的精英都上山来了,江大人若是一人来救我们也不妥,宋大人,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抬首问宋恕之。
宋恕之正紧蹙着眉头,啊湛疑惑:“大人?你怎么了?”
宋恕之回了神,侧眸瞥了他一眼,开口:“江单有分寸,不会冒险。”
“那也不一定,江大人对宋大人的同袍情义甚是看重的!”啊湛道:“咱们大理寺的人谁不知道?所以江大人定会来救我们的!”
“闭嘴。”
宋恕之蓦地冷呵了一声,呵得啊湛怔了怔。
他眨了眨眼睛,瞧宋恕之的面色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冷。
一双黑鹰般的眸子也是如浸了寒冰般可怕。
啊湛大气都不敢出,他说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