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深了。
街上逛花灯,嬉闹的人群散了不少。
而那本该灯火辉煌的秋水楼却陷入一片黑暗中,连着那四面花灯墙的灯都灭了,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中。
楼下围了层层禁军,如临大敌般拔剑向着秋水楼。
江单和弥生和尚到的时候便是看到了这样一副情形。
两道的禁军退了一条道出来,大将军夏昌从后面走了出来,神色严肃,右手执剑的手青筋暴起,可见其紧张程度。
江单出声唤:“夏将军。”
夏昌朝他点头:“江大人,弥生大师。”
“阿弥陀佛。”弥生和尚点头算是应了他。
江单扫了一圈四周,蹙眉:“怎么样了?人呢?”
方才给他带话的守卫说话也含糊不清,只说了什么皇上不见了,所有人都不见了,还说要得带上弥生和尚。
皇上不见可不是小事,白天又刚经了那么一遭,他想的是遇袭了。
未想不是遇袭那么简单,那守卫说是秋水楼里所有人都不见了,不然也不会寻到他头上来。
他急匆匆赶来,远远就瞧见那秋水高楼居然没有光了,秋水高楼的最顶上点了盏灯,是要从点到天亮的,多年来从未中途灭过,而今却是灭了,江单心里一跳,连快速赶来,近来了只却瞧见了一片黑乎乎一层又一层的整军待发禁军守卫。
年轻的夏昌将军皱着眉头神色有些冷硬,他本五官生得冷峻硬朗,平日少言笑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而今这会更是紧绷着眉宇,时刻要炸的样子。
听到江单的问话,他声音颇是沉重:“两位同我来。”
他转身,两旁的层层禁卫军让出一条道,江单与弥生和尚两人连跟上他。
整座秋水楼被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都一脸肃穆如临大敌,那紧闭着的漆黑大门前站着个锦衣的高挑男子,他背着手回过身,面容疏朗一身贵气。
江单瞧见那人时一愣:“昭王。”
正是那上官连钰,他点头微微一笑应:“江大人,是本王。”
而后似乎是想起了他已被革职,又唤了声:“江公子。”
江单朝他行了礼,不卑不亢:“江单见过王爷。”
“江公子不必多礼。”上官连钰行了几步上前,抬手压下他行礼的双手又道:“是本王谴人去找你们的,虽说江公子已不是朝中人但事态紧急,本王还是要请你帮忙。”
在那禁军到江家传话时江单是有此疑问的,他已是一个平民百姓,最多也就是这个有点钱人家的儿子的平民百姓,这出再大的事也轮不到找他,但看现在情形这事怕不是一般的大,竟真的要到了他的帮忙。
“王爷,江单虽不是朝中人但依旧是景兴百姓,有什么需要到我的地方,江单自是义不容辞。”他说得十分诚心。
上官连钰闻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若非不是没有人,本王定是不愿打扰你们的,本王需要大理寺的协助,而白日宋大人因为保护圣上而今是卧伤在床,本王只好找了你。”
江单点了头:“小人定竭尽所能。”
又迟疑了问:“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
上官连钰侧了身,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紧闭大门,他眼神微沉:“这里有些怪异,这也是我为森么要一齐请弥生大师也走了一趟的原因。”
他望了一眼弥生和尚,弥生和尚正盯着秋水楼微微蹙眉。
怪异?江单则疑问:“何等怪异?这秋水楼为何一片漆黑紧闭?皇上呢?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会秋水楼正是热闹得很才对?”
而这也还不是散场的时辰。
江单好奇极了,可他多问一句众人的神色便多沉重一分。
上官连钰道:“皇上他们……被困在里面了。”
江单眉头皱得更深了。
夏昌补充道:“准确来说,不知道还在不在里面,我们想尽了办法如何都进不去,而只瞧得见里面一片黑暗和诡异的寂静。”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那么多人,在那么多双眼睛下面,就那么莫名的被困在里面了。
起初是突然所有灯光都被熄灭,连着那天上的明月都被乌云遮住,冷风突袭,吹得那本开着的大门砰砰作响,猛得关上后连着一声惊呼,便没有声响了。
夏昌刚在外围巡逻一番回来,眼睁睁看着那大门关上,他看到正对着大门的里面的人一脸惊慌,张嘴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出来。
后来,他试图开门开窗翻进去,那门窗却如注了千万斤水泥般,如何也开也不得,连条缝都没有。
诡异的是他听不到里面的任何一声声响,只是偶尔有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按理说那几层楼高的秋水楼里有好几百人,若事遇袭了怎也不可能无声无响的,可夏昌却连那呼吸气息的人气都听不到,仿佛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江单听着心里吃惊,怪不得这些人神色如此紧张着急。
这里面的人几乎聚集了朝中大臣和其家眷,更有那后宫嫔妃和众小公主小太子,以及皇上……也在里面。
他行了几步上前,抬手一掌对着那大门暗暗使劲,却如打在一团棉花上,软绵绵的。
而那门缝透出的黑暗瞧得人心发慌。
“没用的,甚至连火也没用。”说话的是上官连钰,他神色带上了些严肃:“这整座秋水楼水火不入,何况人力。”
不然他不会让人去请弥生和尚了,弥生和尚的大名他也有所耳闻。
若真是妖邪作祟也不怕了。
江单沉默了一会,转身望着上官连钰:“请问王爷……瑾瑜王爷也在里面吗?”
上官连钰没有犹豫的点头:“没有意外应该是的,没有人见过他出来过,所以他应该也在里面,怎么了?”
江单摇了头:“没什么,我只是相信在瑾瑜王爷在里面,他定会护得皇上周全的。”
上官连钰摇头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没有应话,他将目光落在弥生和尚身上:“大师……你能否看出端倪?”
“阿弥陀佛。”弥生和尚蹙着清秀的眉,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有些凝重。
“小师叔?”江单瞧他脸色凝重不说话,皱眉问道:“可是困难?江单能帮上忙否?”
弥生和尚显有神色凝重的时候,说明这并非是轻易能解决的事。
弥生和尚望了望江单摇头,而后望向上官连钰,朝他一颔首:“小僧试试。”
“有劳了!”
上官连钰应声后连侧身给弥生和尚挪了位置,尊敬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弥生上前几步,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无声无息的站了好一会,久到江单以为他睡着了,弥生才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在虚空中画了道符咒,符咒泛着金光有股凛然正气,他轻轻一推,那符咒便飞向了那大门,落作那砰砰一声巨响,夹着那突然而起的凄厉风声,听得人头皮发瑟。
弥生垂眸微低首,身上宽大的僧袍被风吹得几乎要脱落,他纹丝不动,眉眼染上漠色一片,他低沉的声音在风中微微起伏,落入每个人的耳中,竟仿佛化成了一股安定的力量,让人觉得心安了些。
高空上的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天色越发得暗了。
凄厉的风声化为平静,那一座秋水楼依然被黑暗侵蚀,透着不安的气息。
弥生睁开眼睛,那一双透彻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江单上前:“小师叔!你……”
弥生微眯了双眼,布满血丝的眼里凝重之下压抑着一丝情绪,那情绪太过复杂,江单看不懂。
他没有理会江单,转身一跃扒着那屋檐而上,那身影化作一道虚影往上。
一瞬间那身影便不见了,江单连呼:“欸?小师叔?你去哪?你小心些!”
江单:……
这是怎么了?
上官连钰皱着眉头问:“这位弥生大师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江单颇是心虚:“小师叔从不这样,我想定是察觉了什么吧。”
那边夏昌抬头望着楼上,沉声:“弥生大师进了楼。”
弥生和尚什么话未留就进了秋水楼,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等了。
江单沉默了一会,才道:“王爷…而今之计还是寻来城里的能人异士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到时……怕是要引起慌乱。
上官连钰点了头:“本王去安排,江大人…江…欸,还望你与夏昌将军多担待了,大理寺这阵子遇到了那些寻常人也算是有经验了,望你再想想法子了。”
江单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担子可真重。
许久他才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