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病床，右手上扎着点滴，洁白的天花板，空旷的房间。
“这一幕为什么有点眼熟……”躺在床上，杨晨眯着眼，胡思乱想着。
耳边传来交谈的声音。
那是两个中年妇女。
“这个人摔断了腿呢。”
“听说是为了抓抢劫犯？这么有胆气的小伙子可不常见了啊。”
“据说那个抢劫犯家特别穷，有记者跟着去拍照了，哎呀，看得我心都揪住了。”
“……可……那也是抢劫犯啊……”
“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呢……”
“照你这么说，他不应该去抓抢劫犯？”
“哎呀，话也不能这么说……”
两个年轻的声音。
“新来的那个病人是摔断了腿么？”
“据说是为了抓小偷。”
“小偷？”
“小偷偷了他的钱，所以才去追的。那小偷超可怜的，家徒四壁啊！”
“咦，你这么说……”
“我也不是说抓小偷不对啦，但是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
两个男人。
“听说那哥们抓了个贼。”
“呦，这么英勇？那还是个活**啊？”
“什么活**啊，那贼家穷的，啧啧。”
“嘿，你这么说，要我碰到了，我也能白捡个**当当？”
“可不是么？”
杨晨想要捂住耳朵，身体却好像灌了铅一般，别说抬起手，连想要完全睁开眼都做不到。
“别说了……”他在心底喊到。
周围安静下来。
杨晨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看见的就是来自隔壁床上大爷的注视。
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那种直勾勾看着别人，不带任何感情的注视，这些天他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每次看到都会让他无所适从，明明没有表达出恶意，但那没有感情的注视本身就已经是恶意了。
“那个病人醒了。”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们谁去照看一下？”
“每天不都有查房记录嘛。”
“话是这么说……”
“好啦，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毕竟，那可是，抓了一个抢劫犯的英雄啊！”
“嘻嘻……”
杨晨惊恐的看着周围，除了瞪着自己的大爷，没有看到其他人。
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嘿，那哥们醒了。”
“呦，英雄早啊，让我们采访一下，白捡个抢劫犯是个什么感觉？”
“哈哈，肯定是倍儿棒！”
“搁我身上我能拿出来吹一年！”
“哈哈哈。”
杨晨蒙上被子，喘着粗气，身体忍不住颤抖，嘶吼道，“谁，到底是谁，谁在和我玩恶作剧？快出来！”
周围一静。
烦人的声音消失，杨晨却觉得气闷不已，呼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却不敢从被子里爬出来，生怕又听见那无处不在的对话。
那种看不见人，却能听见他们说话的情形，实在太让人害怕了。
直到杨晨憋得眼前似乎有白光闪过，他也不敢将被子掀开，然而却有人从外面帮他拿开了被子。
“喂，你在做什么？把自己闷死吗？”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杨晨大口呼吸着空气，眼泪忍不住流出，嘴唇上湿湿的，应该是鼻涕也流了出来，虽然看不清面前的是谁，但杨晨只想说，这声音真他喵的好听，像是仙乐一样。
耳边传来嗡鸣，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晃动，杨晨终于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又一次醒来，床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衣护士服的小护士。
“为什么不是粉色的？”杨晨第一个反应。
第二个反应则是，“好眼熟的小护士。”
“你好啊，杨**同志，我叫李昕，瑾瑜三院的护士，关于你的病情，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哦！”小护士笑嘻嘻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杨晨瞳孔微缩，李昕？！
为什么李昕会在这里？她明明已经被辞退了啊？
小护士仿佛没有注意到杨晨眼神中的防备，笑嘻嘻举起手中的托盘，上面有着一个装满黑色不明液体的输液袋，一包未拆封的输液管，棕色的瓶子，棉签，黄色的止血带等等。
“我要给你输液了哦，如果疼要说出来哦！我会很~温柔的~”护士嫩白的小手抬起杨晨的手，捆上止血带，在手背上拍了几下，涂抹上碘酒，拿起一旁的输液管，一针扎进青色的血管，黑色的液体随着输液管流入身体，杨晨想要挣扎，却无力抵抗，惊恐的注视着那个背着光的身影，只见她的五官消失，嫩白的脸上裂开三个黑黝黝的口子，两个短些的向上弯，一个长些的向下弯，就像一张简笔画中的笑脸，似乎在嘲笑他的无助。
杨晨努力摇着头，晃动着四肢，想要以此引起他人的注意，但他目光所及，除了眼前的李昕，哪里还有其他人？
一时间，杨晨只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咔”，微弱的声音传来，杨晨抬起糊满泪水和鼻涕的脸，那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面前的李昕脸上出现了一条细纹，那条细纹的位置是从嘴唇左半边斜向上，一直裂开到右眼角，有丝丝金光从细纹处透出，李昕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杨晨的床铺。
“咔”，又是一声，李昕脸上再次出现一条裂纹，那是从右眼角到左额的裂纹，原本微笑的表情也变得惊恐，下一刻，又是“咔”的一声，这次声音更大了。
“哗啦啦”，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李昕脸上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杨晨满含希望的看过去，一只眼睛出现在那里，似乎有人透过缺口看向自己，他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那只眼睛移开了，杨晨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对方没有看到自己吗？
“难道自己要被困在这张病床上了吗？”杨晨绝望的想到。
就在此时，一声佛号响起，蕴含着佛法的音符炸响在这片空间，杨晨只觉得眼前一片金光时明时暗，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节奏，然而他的精神却支撑不下去了，没有多闪几下，再次晕了过去。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空间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