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
漆黑的铁桩再度将梁贏钉在半空,鲜血不要钱一般汩汩流出,在月光下隐隐反射银色的光芒。
“还有别的手段吗?我倒很想见识见识。”
此时的林晓抬手半掩面容,仰头四十五度看着动弹不得的梁贏。
“你的身体素质很强啊,不过内部依旧脆弱。难道你每控制一个人都可以像地主收租一样获得增幅吗?”
他露出满不在乎又极其恶劣的笑容,看待梁贏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待一个玩具。
“看你的表情,我说对了?真有趣,看来我的运气是真的挺不错的,居然一出来就遇上这等趣事,也不枉为一种消遣了。”
只要被黑雾入侵,那么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前,面对林晓都是毫无还手之力。
“哦?看来你很疑惑,我就大发慈悲允许你提问吧。”
林晓脸上恶劣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相反甚至更加夸张。
梁贏不可思议地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太神奇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瞬间让我根本无法动弹……”
要说这家伙也是个怪胎,这种时候并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反而兴致勃勃地向林晓提问。
“唔……”
林晓歪着头做出沉思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然后轻描淡写地转身点在一个试图偷袭他的傀儡额头上。
“别把我和你们这些雏鸟混为一谈啊,你们能够想到的所有计谋差不多都是我玩剩下的。”
一边说,他一边高举右手,而后干脆地落下……
“嗤!嗤!嗤!”
铁桩锋锐的尖刺穿透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时间整片小广场上全是铁桩人串。
“我们接着聊之前的问题,如果我心情不错的话,说不定可以在这具身躯的主人醒来前把你放掉呢?”
突然,原本被束缚在铁桩上的梁贏猛地朝林晓一窜,看上去是想要挣脱控制,不过很可惜他只来得及动一下就被再度压制住。
“你不是林晓对吧!你是提供给他那种禁忌力量的人!代价就是献上他的灵魂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样的邪神真的存在啊哈哈哈哈!”
“林晓”扶了扶鼻梁上呆板的黑框眼镜,反射出银白色的月光。
“不要动辄使用‘邪神’这样容易引起误会的词语嘛,虽然我残忍、冷酷、追寻愉悦而罔顾他人死活,但我觉得我算是好人哦~”
说完,铁桩刺入梁贏身体的部分再度“生长”出新的黑色尖刺,就像树干长出树枝,树枝再分出分叉一样。
相对主体更加纤细的黑色尖刺从梁贏身体的各个部位破开皮肉钻出,将他整个人分割得四分五裂,好似一颗树上长出了人形……
“哈哈哈哈就算你是邪神又怎么样?你是杀不死我的!”
看着浑身菠萝菠萝哒还在哈哈大笑的梁贏,“林晓”也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趣,实在是有意思,所以说人类真的太有趣了。”
下一秒,他那张愉悦至极的面容突然变得冷淡漠然。
“仅仅只是如此贫弱的再生能力就让你看不清眼前的世界了吗?”
“簌簌簌簌……”
密密麻麻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那声音就好像风吹过竹林一样密集而轻微。
树,一棵又一棵漆黑的铁桩生长出来的,只有树干和树枝没有树叶的死亡之树。
每一棵这样的树上都挂着一个傀儡,树枝将它们开膛破肚。
“我不喜欢吵闹,所以――”
泛着金属光泽的“树枝”刺穿咽喉、堵塞气管,甚至从下颚刺入大脑……
整个广场一片寂静,只有“林晓”独自踱步的声音不断回荡。
“你看,你们的血已经流出这么多了,我都能大概估算出你们现在的身体到底流逝了多少能量。”
“林晓”使用的方法很简单,麻痹中枢神经停止身体活动,刺穿咽喉阻止发出声音,划开动脉流血消耗能量。
这世界上不存在凭空生成躯体的能力,要想超速再生必然消耗能量。
黑铁之树撑开这些傀儡的身体使它们无法愈合,全身各处大动脉疯狂飙血,然而身体却在强大的再生能力支撑下疯狂造血……
终于,梁贏的表情慢慢从兴奋和得意变成了惊慌,然后变成了哀求,最后则是还原成疯狂和歇斯底里。
他竭尽全力地想要驱动身体,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因为大脑与身体的连接被阻断了,当然动不了。
“其实,我大可以简简单单一剑刺穿你的脑袋,把你的大脑搅成一团烂泥,就算不死,你也会失去记忆。”
“林晓”微微翘起嘴角,凑近惊恐而疯狂的梁贏。
“可我习惯不好,就喜欢看着你们这些疯子最后和正常人一样绝望。”
说着,他脸上流露出由衷的偷税神情,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
那缝隙中透露出来的恶意让挂在树上的梁贏开始感到深深的后悔。
“想必你也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吧?怎么?你应该也很喜欢看着别人一点点走向绝望才对,轮到自己时却和他们一样可怜?”
他收起嘲讽的笑容,漆黑一片的双眸看向夜空中的明月。
“其实人和人之间没什么不同,肆意玩弄他人的家伙从来都不明白。”
他轻轻偏过头来,清凉入水的月色映照在他的侧颜上,却被他脸上的寒霜冻结。
“让你保持这么久的思维时间,也算是我最后的仁慈了吧,接下啦,就请你在睡梦中安心去世好了。”
随着判决落下,一根漆黑的锋锐尖刺猛地从梁贏的天灵盖正中央刺出。
显然,“林晓”不打算给梁贏留下哪怕一丁点翻盘的机会,直接动手摧毁大脑剥夺他的思考能力。
不管他的再生能力恢复大脑后是失忆还是没有一点问题,只要不断搅动脑袋里的尖刺,再强大的再生能力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知道吗,我从短暂的人生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越是妄图攀登天之王座,越会发现自身的缺陷,说到底人类是存在极限的,内环境的脆弱动态平衡,容不得一点差错的神经系统,完全受控于各种激素和催化剂的身体……”
“随便哪一项缺点都足以断绝成为至高的路,除非,超越人类!”
说到这里,“林晓”洒然一笑,没有再看大脑变成一团浆糊的梁贏。
他还没有死,他的身体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试图修复自身。
然而,他已经停止了思考。
“超越人类,摈弃人的躯体和情感带来的一切桎梏,成为‘神’,这是人类唯一能够攀登至高之位的方法。”
“但是,我拒绝。”
他好像一个憋了很久的孤独老人般絮絮叨叨,完全不在乎是否有人在听。
“我是谁?我是人类,人类的情感,人类的身躯,人类的缺点和优点,人类的光芒与污秽……记住,永远不要放弃人类的身份,永远。”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林晓微微晃了晃脑袋,右手扶着身旁的冰冷黑色树木。
“发生了什么……我得梳理一下,对,梳理一下。”
林晓喘着气背靠身后的黑树慢慢坐下。
“我监视了那几个傀儡,然后发现了他们的聚会,然后我一个人追了出来,然后……然后呢?”
他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挤满豆腐渣和碎石块……
“啪!”
冰冷的液体击打在他脸上,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是……雨吗?”
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的林晓绝对是最虚弱的时候,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很虚弱。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液体……
明亮的月光让手里冰冷的液体看起来极其妖异,粘稠却又像是某种光滑的宝石般晶莹而充满温润质感……
是血。
林晓断线的思维好像突然觉醒一般,他意识到了什么,机械般一顿一顿地抬起头。
林晓的视力非常好,哪怕是深夜,借助明亮的月光,他也能清楚地看清楚一切。
一张扭曲的脸,瞪大的双眼中似乎还残留着不甘和疯狂,嘴角却又微微翘起,展现出独特的自得和歇斯底里交融起来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林晓以为这就是结束。
但是他没想到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整片黑色的森林全都挂着死状凄惨的人类尸体。
他们无一例外地被身体内部刺出的黑雾尖刺挂在树上。
林晓环顾一周,左边是这样的尸体串,右边也是这样的尸体串,一个个全都被开膛破肚,各种脏器混合着流出一地的鲜血,让这个广场看起来根本就是地狱。
“这他妈难道是什么邪教仪式……”
林晓心神恍惚间再度触碰坚硬冰冷的黑色树木,然后令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树木化成了黑雾重新回归他的手指!
“难道……”
他再度抬头,看着一整个广场上堪称“森林”的这一片树海。
黑雾做树干,尸体做树叶,鲜血裹成树皮……
“是我干的?”
“我把他们杀光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提莫的,这提莫的……到底……”
其实当他醒来,意识逐渐恢复,思维能力慢慢回归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可能发生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人都是善于逃避的不是吗?
就在林晓怀疑人生之时,“哐哐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军队急切奔跑起来发出的。
“举起你的双手,停止反抗!重复!举起双手,停止反抗!”
大功率喇叭将士兵的喝令声准确地传入林晓耳中。
一支支漆黑冰冷的枪械对准他的全身各处,一盞盏明亮的探照灯将他从黑暗的庇护中抓出。
“我都……干了什么?”
没有争辩也没有冲突,当所有人都被眼前黑压压一整片尸体森林的恐怖景象震慑时,林晓悄然化作黑雾溃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