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外面的口袋里装的竟然是蛋饼。
一个放了快两个月的鸡蛋饼,学校门口买的,妹妹没有吃完,随手塞在了书包旁边,原本打算回来热下再吃的。
但那天吃了肯德基,吃得忘乎所以就真的给忘了。
我在家里找到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和妹妹的再三谦让下终于往前迈了一小步,眼睛盯着筷子的末端一点点伸向那未知的口袋,心跳声都能听见。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老鼠?我用筷子夹,怎么好像我要夹起来吃掉的感觉,完了,脑子里已经能想到夹出来一只老鼠的画面,我的手不断往面前伸,就像是夹着一样吃的东西递到我嘴边。
我嫌弃地挪开脑袋,尽量和那筷子保持距离。
尽管它叫卫生筷,是新的,还很干净,可是不能用来夹面条,去夹一只毛乎乎软绵绵的老鼠,想想就恶心。
我的呼吸也屏住了,不敢去想那里面的景象,逼迫自己去想些别的。
比如这双筷子的来历。
偶尔老妈先回家,肚子饿了,家里有想吃的就吃点,没吃的,没有想吃的,就会问我们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我们会回答随便,是吃什么随便,不过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最好还是和以前一样。
“吃面好不好。”
“好。”我们应得很快。
接下来,老妈会打电话给老爸,让他带两碗阿能面馆里的干挑面来。
“面多一点。”我们在一旁大声喊,不管老爸听没听到,老妈听到了也会提醒一句的。
不用多久,老爸就会骑着他的电动车,带着吃的回来了。
麻将可能比平时早结束一会,打电话的时候还能听到那边传来声音,只要多打一会麻将,除非是面馆老板手脚利索,才能让老爸这么快回来。
等等。
我们打电话叫老爸带面回来,那老爸也可以在搓麻将的时候打电话给面馆老板叫他先把面做好,等他再打几把麻将,回去的时候顺便拿了面就走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难怪干挑面都会糊掉,原来是早就做好了。
这家店的干挑面和汤面用料是一样的,只是汤多汤少的事,干挑面的底下多少会有点汤汁,不然太干了也不好吃。
加了面的面条没多多少,还出了钱加的。
不过,老板可能以为两碗面是三个人拼吃的,就多给了一双筷子。
其实,我们是四个人拼吃两碗面。
特别好吃,每次吃完都还是觉得不够吃,难得的夜宵总是那么美味,可能经常吃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我夹着鸡蛋饼慢慢拎起来,嫌弃地伸长手,鸡蛋饼在筷子下散发着阵阵酸臭,不想再多闻,憋着气和妹妹说:“你快让开点,我拿去扔了。”
妹妹往外走,回头看着我跟上,脸上笑得不好意思:“我忘了,那天的鸡蛋饼没有吃完。”
“吃不完你就扔了。”我干脆道,小跑着出去直奔垃圾桶。
在吃鸡蛋饼这件事上,我胃口比妹妹大,就算是有剩下的,也不过是一点点了,扔了并不可惜,反正放着带回家也不会热了吃。
天热东西容易坏,吃了拉肚子反倒是得不偿失。
“我又不知道奶奶带我们去吃肯德基。”妹妹也还记得那天的事,有理有据地辩驳道,“想着拿个成绩单中午就放学了,鸡蛋饼不会坏才留着的。”
“留着留着就忘了。”我嘲讽一句,朝着空空荡荡的垃圾桶扔下鸡蛋饼,垃圾袋没有套好,一下子脱离了垃圾桶的边缘。
妹妹蹲下提起垃圾袋,拿到门边放着:“这样就不会忘了丢。”
才怪。
老妈先出门的时候会提醒我们两个:“等会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垃圾袋拿下去。”
“知道了。”我们都应下了。
可过了一会,我们都忘了这茬,晚上回到家看到满出来的垃圾桶才会想起早上老妈吩咐我们做的事情,有补救的办法,现在拿下去,可我们住在三楼,下去一趟很麻烦,又不能高空抛物,还是让奶奶下楼回家的时候顺便丢一下比较方便。
因为有奶奶在,可以顺便帮忙丢垃圾,所以我们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会忘记也是理所当然了。
这个借口怎么样?
老妈只会说我们懒,可这只是其中一点,另一点就是,我们不想浪费垃圾袋,白天扔了垃圾,晚上老妈回来,她也会让奶奶顺便把垃圾带下去的,免得滋生细菌。
这点,我倒是不怎么在意。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呢?除了鬼,那个倒立着用头走路的鬼来找躲在床底下的人的故事,印象最深刻。
好在我睡的是床垫,下面都是实心的,被子一盖,朝外侧睡着,背后挨着的是妹妹,哪怕脑子里总想着那些故事里的画面,不敢睁开眼睛仔细去看一眼,还是不怕。
想得头疼的时候,我就敢在一怒之下睁开眼去看仔细,牢牢盯着进门的地方,告诫自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心止不住发颤,明知不会有鬼,还在动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越是害怕,我越是要去假想有人忽然闯进来的画面,如果是外人,我该怎么做?
妹妹脚下是靠墙的冰箱,我脚下是空的,有人进来,我直接站起来跑进老爸老妈房里反锁。
不行,妹妹在外面。
老爸老妈房里也没电话,到时候只能开电视桌边的窗户,往外呼喊,要是门被撞开,我还可以从这边跳下来,先扔被子枕头下去垫着,我再跳,三楼也不算特别高,下面有很晚关门的小超市,可以跑去那边。
可是楼下有同伙望风怎么办?
那就只能跑了,赤脚或是穿拖鞋是不可能跑多快的,最好拿一双洗干净的球鞋放到这里来,跳楼前要先穿好,理由么,我已经想好了,让球鞋晒晒太阳。
还是不行。
这后面的一切行动取决于最前面我能不能顺利躲进老爸老妈房里。
我的头离老爸老妈房间的门太远,还是换一头睡比较好。
等我抱着我自己的枕头睡到另一边,妹妹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随口撒谎道:“我要换个方向睡睡看。”
妹妹也搬了过来,刚睡下去的那一刻感觉有新鲜感,睡了一会睡不着就又搬回去了。
我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感觉脑袋旁边有声音,风声而已,可是两边的门都在头边上,一点也不安全,万一有人进来,拿个刀什么的,不是很快能扎到我脑袋上了,本来要多走一点路才能扎到我脑袋的。
还是睡回去好。
我抱着枕头回到另一边,一切还是照旧,只是一旦想到点可怕的事情,在睡着前都会一直想着,想着,想着,能换个房子住就好了。
那种楼下统一装大门,按了101,102之后可以和楼上对话,楼上按了一下开关,楼下的门才会打开的家,晚上根本不会有陌生人进得来。
大姨家就是这样的房子,真的很宽敞很好,有两个卧室,一个小房间,厨房间,卫生间都有,吃饭的地方和客厅还是分开的,组在一起就是两大片豆腐干,还有一个小阳台可以养花。
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平方呢,比我们这要大两倍,不,三倍都有了,可能比三倍还要多,看上去挺大的。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上那样的大房子啊。
恐怕只有在梦里。
如果那是我们的家,我要和妹妹一起住在那个房间,小房间可以让奶奶过来的时候住,有干净的厨房就不用担心有蚂蚁爬来爬去了,我想自己试着做些吃的,拿鸡蛋还有蔬菜,做坏了也不会浪费太多钱,有客厅,看电视就能靠在沙发上看了,再也不用坐在桌子上或是坐在床沿上了,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看清,近视度数好像加深了,可我不敢说,换一副眼镜太贵了。
可能就是这样,再次换眼镜的时候,度数又加了几百度,成了七八百度的高度近视,镜框没换,只换了镜片,厚了不少,眼镜店老板和老爸老妈熟识,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
一两百块已经很便宜了。
早知道,就早点来换镜片了。
换了镜片,眼前的世界再次焕然一新,看得清楚了,对于鬼的恐惧便减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