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佚名
我是一个很用功的学生,可高三那年冬天,一下自习,哪怕当时只有9点多一点,我都要跑回寝室,钻到被子里。因为我是班上唯一没有毛衣穿的人。
爹妈知道儿子没毛衣,但无能为力,只能在信上一次次惭愧地嘱咐我:“饭多吃些,能顶寒!”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给妹妹写了封信,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这件事。
信一投出,我就后悔了,这不是给妹妹添乱吗!
妹妹小小年纪就出嫁了。婆婆家太穷,拿不出路费,以致妹妹出嫁一年了还没有回过娘家。
但我相信,妹妹还是疼我的,像未出嫁时一样。
不久,妹妹就寄来一个包裹,是件毛衣。大小没得说,是妹妹照我的身材织的。但毛衣是半旧的,没有袖子。我第一眼便看出来了,它和妹妹那件毛衣的颜色一样——妹妹拆了自己的毛衣,织给我了!
毛衣里裹着一张纸条,歪歪斜斜有几个字:哥,这些天冻坏了吧,先把这没袖子的毛衣穿上,剩下的,妹妹再慢慢给你织……我感觉泪老往上冒,想哭。
放假回家,在街上碰到父亲。他摇摇头,叹口气说,别回家了,先去医院看看你妹妹吧!我才知道妹妹病了,快不行了。
妹妹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脸色青涩,身子单薄得很,以致我眼前的那张床显得特别大,特别白,特别可怕。妹妹出嫁时人也瘦,但不是这个样子啊!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啊!
我知道妹妹不能吃,我还是像儿时一样,把一瓣剥得透亮的橘子递到她唇边,同时抓起那只我再熟悉不过的手。邻居们常说,是妹妹的这只手把我送进学校的,因为妹妹为了我,小小年纪就辍了学。
妹妹的嘴不灵活了,眼也不灵活了,但我看得出,感觉得出,它们都在努力地去动!被我抓住的手颤动着,一松一紧,像一阵乱了套的锣鼓。我知道这是妹妹在传递信息,在和哥哥说话,在交待事情。她在跟我讲我们快乐的童年,一起上学,一起拾煤核,她牵着我的衣角跌跌撞撞在后面跟着……
妹妹望着我,手和我说着只有我们兄妹俩才能听得懂的话。她的胸脯一阵阵动着,起伏着,没一点儿规律。我的泪禁不住滚滚而下。
等我把泪擦干,妹妹的胸脯不抖了。我听到父亲的哭声,我看到妈扑到妹妹身上,使劲儿拍着床板。也就在这时,我才发现床板上有个旧绒球,还有一只没有织完的毛衣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