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当前,笑颜如花,但是杨志实在是没有欣赏的心情,回答有几分决绝,更有几分佛门的意味,沙净忍不住点点头,杨志的境界还是说得过去的。斡里衍年纪不过二十岁,比杨志、沙净还要小一些,闻言像个小狐狸似的笑着说:“杨志,你会为了生存做任何事吗?”
杨志很干脆地摇头说:“不会,如果那样,人与禽兽有什么差别。”
斡里衍哦了一声说:“汴梁。”
杨志不明白地摇摇头,斡里衍收起笑容,冷冷地说:“大宋兵部新增了两个奸细的代号,一个叫钑龙,一个叫潜龙,杨志,我怀疑你是其中的一个。”
杨志根本不慌张,自己没有到兵部去办理手续,也问过快活刘,兵部档案只是代号,尤其是前期的钑龙并不是自己,而是南宫幽,快活刘是在少华山临时改变的计划。杨志深信,快活刘和蔡随天没必要这么早暴露自己,因为没有凭证,自己可以随时否认这件事;杨志微笑着说:“既然怀疑我,公主何不让我去做一个小老百姓,这样你我都不会烦恼。”
“可是人才难得。”喜龙笑嘻嘻地插话说:“杨大人不必多心,这几个月你在大辽风头无二,公主是看重你,才更要弄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喜龙的话说得正是时候,杨志和斡里衍说下去,肯定一拍两散,杨志能当众杀了岳七公,在年轻一代中绝对是翘楚人物,人才难得,是喜龙心里的话。杨志让了一步说:“公主,但凡怀疑一个人,总要有线索凭证之类的东西,不能信口开河;和我同时进入大辽的人不知道多少,公主应该一个个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斡里衍冷哼一声掉头走出屋子,喜龙还是微笑着跟了出去,两人走到院子外的空旷处,喜龙慢悠悠地说:“公主心急了,杨志在显州和中京立下大功,要是换做契丹人,现在做一个将军也是可能,调他来幽州,他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杨志在来幽州之前,已经和萧斡里剌说了,要在幽州开一个酒楼。进则权缨长垂,退则独善其身,是很多世家的做法,可是公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我懂,既然没前途,那么就不指望。”斡里衍忽然笑着说:“杨志在第一次拜见父皇的时候,就表露了不想为官的念头,其实不难猜,他是避难而来,一旦大宋解除了他的罪名,他的内心还是想回去的。在幽州开酒楼,其实就是变相地告诉我们,他不会走;我要做的就是让他回不去,不管大辽是什么情况。”
喜龙和萧斡里剌是同门师兄弟,与耶律大石的关系也不错,很清楚两人对杨志这个汉人的重视程度,原本担心郑国公主斡里衍心高气傲,现在才明白斡里衍早有打算。喜龙低声问:“公主准备怎么做?”
斡里衍扫了一眼安静的小院说:“我和萧殿主准备派杨志分析大宋的情报,专门对付中州堂,听说宋金两国有海上之盟,杨志似乎知道一点,只要杨志在幽州沾满宋人的鲜血,他就无法再回头。”
喜龙自然知道中州堂,燕云殿本身就是对付这种江湖门派的主力,一霎那,喜龙明白萧忽古为什么要见杨志,就是想看看杨志是否有这个能力。现在是不用看了,能杀了岳七公,有显州的战绩,能力肯定没问题,现在要看的就是忠心,面对大宋的时候,杨志是否能像面对金国那样出彩。
喜龙不动声色地问:“殿主怎么说?”
斡里衍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鬓发说:“萧殿主正在蓟州阁,他决定把血刀门从蓟州阁调走,让杨志出任蓟州阁主,让沙净顶萧蚣兴的缺,让杨志伤好以后,负责追查中州堂。我们现在不能和大宋翻脸,所以只能用江湖上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
杨志对斡里衍的来访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小姑娘难免傲气,杨志后半夜还是抓紧时间运功复原,到了天亮的时候,伤势好了七八成,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只不过动手的话,还是会打个折扣。太阳刚刚露头,还没晒进屋子,两名侍者一大早就送来羊奶和羊肉,阁主喜龙说过杨志身体可以进食了,需要好好补充一下。
杨志和沙净大快朵颐,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需要想多余的问题;日上三竿的时候,喜龙过来,领两人到大殿去见殿主萧忽古。萧忽古身材高大,与契丹人秃发的打扮不同,乌黑的头发结成发髻,俊伟的容颜和完美的体魄看上去就像雕刻出来的人物,目光中闪烁着慑人的气势;让杨志心惊的是,他根本看不透萧忽古,准确地说,就是站在大殿上的这个人像一片汪洋,杨志无法琢磨其中的风险和变化。
萧忽古穿着普通的长袍,冷峻地望着杨志说:“杨志,你让我们很为难,燕云殿三十六阁阁主都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岳七公的地位在你之上,就被你这样随随便便杀了,你让我们燕云殿怎么向枢密院交待。”
燕云殿还需要向枢密院交待,自己是随随便便杀死了岳七公吗?那是生死之战,双方的胜负只差一线;不过杨志清楚,和萧忽古说这些没用,于是施礼说:“岳七公武功远高于杨志,在下只是偶然得手,殿主如果有什么需要杨志做的,尽管吩咐。”
以萧忽古的地位,还有什么需要你杨志这样的小人物去做,大殿中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甚至不少人露出讥笑的神色,杨志太不自量力;萧忽古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说:“既然你这么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担任蓟州阁阁主,枢密院和中书省、兵部那边,我会去打招呼。喜龙,等会你带杨志去蓟州阁上任,另外岳七公的丧事,杨志你要有所表示,都是燕云殿的人,你不能冷了血刀门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