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孟兰趴在柱子的床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房间两张床,东边那一张闲着,孟兰就是不上去。她趴在他身边,一觉竟睡得这样香。早晨孟兰惺忪的眼睛刚半睁开,柱子薄枕下的电话玲玲的响了,见柱子没醒,孟兰忙拿起来,她打开手机就传来大连工地张副总的声音:“是董经理吗?伤好些了吗?”
孟兰忙说:“您是张总,谢谢您,好些了,好些了。”
“过段时间我去看他。”
“不用,您那么忙。”
“你是小孟,你很了不起,就两天,队伍的样子就变了。”
“您这是夸我。”
那边一阵沉默,话音又传来,这话音变了,变得深沉了,“有个事,小孟啊!我跟你说吧!”
“您说,您说,”孟兰心跳的应着,那一边语气沉沉的说了下去“昨天夜里你们的人偷走了公司管道拆除放到院中的几吨钢管。那些钢管也是新管,准备下一个工程用的,可就一个晚上都让你们的人给卖了。他们是用工地的车推走的,听报告的人说,一夜之间推了多次。当然,他们买通了我们的门卫。你来大连一趟吧!我对工程质量也担心了。”
“您放心,我马上回大连工地,我会处理好此事的,给您一个好的交待。”
那一头一个“好”电话挂了。张副总冰冷冷的声音让孟兰心里一阵紧。她回来时,还是顶着代老板的牌子,见到天天早早来工地检查的张副总。经过简单的整顿,工地的面貌已经有了改变,她当时见张副总非常高兴,她又向他交待了工程的进度。
孟兰两只手拿着电话,傻愣愣的又贴在胸上,惺忪的眼睛圆圆的瞪起来。
柱子也醒了,睁大眼睛看孟兰,也没听清谁的电话忙问:“谁的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连工地甲方张副总来的,昨天夜里几吨拆除的钢管被咱们的人给卖了。张副总说,那些管是下一个工程的备料。他这么说,那造价就高了。另外又说我们的工程质量也有问题。”
“我给小程打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柱子脸色铁青,刚要起身一动,背部猛的刀刺一样的痛,才想起自己伤在床上。孟兰吓得忙扑过去按住他说:“电话你就别打了,打过去小程又能说什么。我还是去吧!这几天你恢复的挺好,妈,姐,姐夫都在你跟前我放心。现在我们最要紧的应该是工地了,那也是我们的命啊!”孟兰说话的声音不大,深沉的眼睛望起窗外。
柱子心里更清楚,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几处工地,这就是他们的命!“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坐早晨七点多钟的火车。”
“那好!我让大姐开车送你,对了,把我的电话你带上吧!”
“那你呢?”
“我再买一个。”
当天下午孟兰来到大连工地,人们见老板突然的回来,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孟兰先到锅炉本体前转一圈,又同队长小程打了招呼,又来到泵房,见崔宝在地下忙,她说:“崔宝,你跟姐出来一下。”
“姐,”崔宝抬头见是老板,忙起身叫“姐”随孟兰走出泵房。
“姐问你昨夜偷铁的事?”
“铁是那天睡觉的两个人张光,刘红带一个人干的。”
“他们人在哪?”
“在炉顶干活,”
“炉顶几人干活?”
“就三个。”
“你能找到董技术又能干活的人吗?给姐找两个。”
“姐,你把电话借我。”
崔宝打通了他家前院的电话,那一家男人也是管工,正在家。崔宝握着电话说:“姐,啥时来。”
“今天能来,今天就来。”
崔宝又把电话打过去,那一头答应再带两个人过来。
孟兰又找到技术员张小鸣,让他拿出各班的工程进度表,从泵房看到除尘,八伙人中,七伙人进度都挺快,质量也好。只有锅炉引风一伙变化不大,她问技术员这一伙人是不是少啊!
小鸣说:“姐,这一伙一共四人,有一人不怎么干,这不进了厕所都二十分钟了,还在那里蹲着,见他不干,在有一个随着,那两个干不动也就不干了。
2……孟兰别了小鸣来到厕所门外,厕所里响着悠扬的歌声。是千千阙歌,如痴如醉的,孟兰都感到歌声的振撼力,歌是半导体里放出来的。她又离开厕所在稍稍远一点的道边坐下来,接着听下一首,歌声不断。又是二十分钟,孟兰都觉得过得太快了。
在孟兰跟前走过的人都知道老板对着厕所内的新新坐着呢!相互暗笑着。忙里偷闲的人们也不时把目光投向这里,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一幕好戏。
新新从厕所里将门推开,头低着,顺着孟兰坐着的这一条路线向前走。脸歪着一手在拎裤子,一手紧对着裤带上的眼,半导体夹在腋下,嘴上伴着歌声。他长脖子,细高个,腰像井绳,也像蛇腰随着迂回的歌声晃荡。
孟兰忍不住的笑脸,看眼前螳螂一样的小伙。她的笑也引起身旁的人发出一阵笑声。响声太大了,螳螂小伙吓了一跳,猛抬头腰也绷直了,像竹棍一样。老板就在眼前的砖摞上坐着,似笑非笑,一看就看他很久了。他的背像刮来一股凉风,浸进了皮肤。“姐,”新新忙收住脚,立在姐面前,竹棍一样的腰又变成井绳了。
“厕所的味好闻不?”孟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姐,能好闻吗!我今天有点肚子疼。”
“我坐四十分钟了,你一天最少两次,你那活能干多少。你看你们组的进度。我走五天,没有进度。晚上吃饭的时候听我处理吧!”孟兰又指着炉顶说:“去,到炉上,把张光,刘红叫下来。”
看着不怒而自威的老板,新新把水蛇腰又曲了曲,摆弄指甲的手忙奓开,低着头跑向炉顶。
张光、刘红下来,心里知道昨天动静太大了。见老板在炉下看他们,忙闪动眼睛凑到姐的面前,“姐!姐!姐!”二人见了孟兰再也没有上一次似看不看的眼神了,停住脚步低头先叫三声姐。为啥叫三声,他们也说不清楚。他们就是在姐的面前认罪服输的态度。
孟兰还是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的说话:“你们俩跟我去派出所吧!”
“姐!那个地方能不能不去,我们认罚。”他们的头更低了,乞求的眼睛不断停在老板的脸上。看孟兰脸色的变化,说话声更是柔柔软软。
孟兰的气早消了一半:“我也不想让你们去,可这事惊动了甲方公司,你们说,我怎么办?”
两人眼睛瞪着给姐出上主意,“姐,我们把昨天的管子都推回来。”
“那要是没了呢?”
“姐,不会的那铁堆都成山,半个月前的……”张光说出半句话,自觉失口,忙打住。
孟兰一笑,也没追问,“好吧!我打个电话看看甲方意见。”
孟兰打通了张副总的电话:“张总,我是小孟,昨天偷铁的人您看是不是送到派出所?”
张副总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处理一下就行了,想办法把卖掉的铁管弄回来,另外对施工人员严格管束,杜绝以后不要再发生此类现象。”孟兰忙答应,忙保证。听那一头电话撂了,语气都冰冷冷的。孟兰这一头双手握着,傻子一样发起愣来。
“姐,”偷铁人又投来乞求的目光。
心跳的孟兰只能做出眼前的决定:“你们快去吧,想办法把昨天的管子都弄回来。”
二人忙点头,一前一后向门外急走。
新新没有去干活,他贴到一侧炉角向这里窥视,他只能遥看这里的动作,见老板几句话,二人急匆匆的向门外走。这二人是什么人?都是常常骂他新新的人。新新一阵心虚,连走几步绕到孟兰身边,“姐,我认罚,别让我回家。”
“知道错了?”
“知道了,我愿把几天没干的活抢出来,千万别让我回家,回到家,我爸就要打折我的腿。”新新边说双手又搓上了,头在孟兰眼前低着。
“你先干活吧!”孟兰睄了一眼新新,眼睛又瞫视起锅炉本体的方向。
晚上收工后,孟兰就在吃饭的桌子上,对在场施工人员又宣布了几条新的制度,如不拿甲方的一块铁板,遵守甲方的一切管理制度,对偷铁卖铁人员一但事情发生,不论情节轻重,一律实行解聘,并扣除全年奖金。对本公司废铁一律实行统一处理。孟兰又对新新小组按责任大小进行了罚工处理。队长小程没有做好队长职责,取消当月十天奖金。她又对工程进度较快的班组进行了加奖。并伏在桌面上将今天的处理结果记到本子上。她抬起头又说:“昨天偷铁的事,等二人将铁管推回再做处理。她又对工程质量、安全、睡觉时间等进行了又一次强调。
经过孟兰的又一次调整,她自己也觉得这一只队换发了新的生命。甲方代表也在一旁观察着,赞叹着,都觉得这个女老板,不但人长得美,还是个将才。张副总见了也说:“小孟啊!你行啊!”
“您别夸我,我什么都不懂,这都是逼出来的。”孟兰羞色的回答。
“好了,我不夸你,眼下还有一处泵房和管网,你呀!把这个工程接了吧!”张副总又说,“那一处的施工队被终止了合同,预算都有,你们看一下,没有问题,两天后进入现场,工期二十五天。”
孟兰又把这个工地泵房接近收尾及锅炉本体的两个组抽出来,由崔宝带队来到小区。又将新招来的师傅拔给崔宝,并再次设立工程进度表,确定奖金分配制度。孟兰又协助材料员按急进和缓进两种方法进料。经过二十几天的拼搏,崔宝所带的工程与新街工地一起完工。
这一天张副总带着接收人员试泵验收,并对横平竖直的管道工程再次给以表扬。又对孟兰说出了新的任务,“小孟,有两项急活,一台四十吨本体,一处换热站泵房。这两处工程的施工队伍也被公司清理整顿了,准备换你们,四十吨本体铆焊工期二十五天,炉体砌筑也由你们完成。你敢接吗?小孟。”
“张总,我们的资金周转不够。”孟兰为难的说。
“公司很快给你们清算转账,再拨预付款。”
“张总,炉体什么时候到工地?”
“炉体已经全到工地了。”
“张总,我们明天就进工地。”
张副总走了,孟兰当即进行分工,她将所有人员分成一大队,一小队。大队由小程带入锅炉本体工地,小队由崔宝带入换热站工地。技术员张小鸣两头跑。
孟兰在兴奋之余,也在时时思念远方病床上的柱子,她在奔忙的余遐就把电话打给他,向他汇报工程的情况。这一天晚上,孟兰又打电话给柱子,柔声的问他:“还疼吗?”
“不疼了,就是想你?”
“想我就看看窗外的月吧!不过今天的嫦娥不但能上月,她也能从月上下来,你就准备接她吧!”
“这几天?”
“这几天。”
那一头抱着电话发出呵呵的孩子般的笑声,她这一头也抱着电话哈哈的笑个不止。